洪明
新聞鏈接:北京豐臺某小區(qū)男孩因暑假作業(yè)遭批跳樓;疑被催作業(yè),合肥一少女跳樓身亡;無錫7歲男童在家不肯寫作業(yè),媽媽以跳樓相威脅;8歲的孩子因不想按照母親的愿望完成作業(yè)而報警……
作業(yè)是為了達成學習目的和任務而開展的活動,寫作業(yè)是學生天經地義的事情,布置作業(yè)并監(jiān)督孩子完成是家長和教師天經地義的事。以上案例雖屬特例,但讓人觸目驚心。
孩子的內心世界比作業(yè)重要
為什么會這樣呢?難道當學生不需要做作業(yè)?當然不是。難道不做作業(yè)家長就不應該管教?同樣不是。
出現這樣的情況,充分反映了部分學校和家庭在教育孩子過程中出現了扭曲:過度關注孩子的作業(yè)、學業(yè),而忽視了孩子的內心世界;過度關注了知識技能教育,而忽視了更加本質的生命價值教育;過度關注了文化課考試的成績,而忽視了精神世界的成長。一言以蔽之,許多家長和教師在教育孩子時,忽視了學文化、做作業(yè)都是為了豐富人的精神生命而服務的這個基本道理。上述案例雖然極端,但反映的現象卻非常普遍。基于缺失生命教育的嚴重性和普遍性,筆者在此大聲疾呼:我們要對孩子“惡補”一下生命教育的“作業(yè)”了,但更需要“惡補”是我們一些家長和教師。
教育就是要拓展生命的長寬高
什么是生命教育?簡單來說,為了生命成長的教育,基于生命發(fā)展規(guī)律的教育。前者說的是教育目的問題,后者說的是教育方法問題。生命教育的目的,就是延展生命長度、增加生命寬度、提升生命高度的立體化教育,是大寫“人”的教育;生命教育的方法,就是要遵循生命發(fā)展規(guī)律,尊重每一個受教育者的尊嚴、多樣性與主體性。
所謂生命的長度,是從生理生命而言的,是生命有機體存活的時間和內在的活力,主要涉及與人倫和人生(生命長度)有關的性問題、健康問題、安全問題等。生理生命類同于生命的長度,它是一切價值與意義生成的基礎,如果生命時間極其短暫或者生命狀態(tài)極不健康,再美好的愿望都會付諸東流。這就是為什么有人說生理生命是“1”,知識、財富、金錢、名譽、地位等只是“0”。生理生命教育,就是要樹立安全第一、健康第一、運動第一、生命第一的思想,生理生命教育就是要告訴孩子生命是唯一的、是一去不復返的,它是一切價值和存在的根本。無論什么情況下,都要捍衛(wèi)生命、呵護生命、保護生命。以犧牲生理生命為前提的教育是病態(tài)的教育。
所謂生命的寬度,是從內涵生命而言的,它是生理生命(血肉之軀)所要負載的內容,是生命旅程中所經歷的、所感知的、所體悟的、所獲得的并引發(fā)認知、情意和能力的變化,是人與外界客觀世界、人文世界不斷對話的結果,是知識內化和主體性外化相統(tǒng)一的過程。內涵生命包含人成長發(fā)展的方方面面,如成長、學習、交友、工作、愛情、婚姻等,因超越了生理生命,它使得生命變得美好起來。為了豐富內涵生命,一個人就需要“博學”“多聞”,就是要“讀千卷書”“行萬里路”“廣交朋友”。內涵生命教育的過程更多是體驗的過程,讓孩子在于外部環(huán)境的交互中獲取知識,提高能力,鍛煉意志,而不是單一的、只為了分數而開展學習。不以豐富多彩的內涵生命為內容的教育,或者只以內涵生命中知識技能的為內容教育是畸形的教育。
所謂的生命的高度,是超越生命的一般意義而言的,它指向生命的終極意義。生理生命和內涵生命構成的只是一個平面。只有有了生命的高度,生命才能成為一個立體存在。國學大師馮友蘭先生提出了“人生四境界”說,解讀了生命的一次次超越。馮先生認為,由于一個人對宇宙人生“覺解”程度的不同,宇宙人生便對他顯示了不同的意義,從而構成了人對于人生的不同理解:自然的、功利的、道德的、天地的,自然的生命類同于動物,按照本能和習俗活著;功利的生命即以“逐利”為目的,以個人利益為最大追求;道德的生命是利他的,是“為義”的生命,是以他人和社會為本位的,這是對個人和財富的超越;而天地生命又超越了道德生命,即看到了社會之外還有天地(宇宙)的存在,將自己的生命渾然融于天地之間。馮友蘭認為,每一種境界都代表著一個高度,后一個是對前一個的超越。由于天地境界中,人不僅覺解了社會,而且還覺解了宇宙,價值不僅是人外在的要求,而且是人的自覺自為,在這種狀態(tài)下,人便與天地同在而達到合一的境界,從而達到了生命的最高層。不能提升生命高度,不注重對生命有限性超越的教育,是沒有完成教育全過程的半途而廢的教育。
正由于生命具有長寬高,才讓我們看到生命的全部意義,才讓我們看到生命的豐滿而多樣之美,才決定了生命教育的立體圖景。生命教育是培養(yǎng)立體的、豐滿的、多樣的、健康的人,并非平面的、平淡的、單向度的、異化的人。當今青少年的教育問題,不是重視程度不夠,而是理解錯位、行動偏狹造成的。對于許多家長而言,他們明白孩子生命健康的重要,但只知道從物質上高度關注,忽視孩子的情感世界,他們知道學習的重要,但只知道文化課的重要,強迫著孩子為分數而學,為升學而學,忽視了學習方式的多樣性和目的豐富性,他們想把孩子教育好,但不知道教育的根本方法就是對孩子生命的尊重,他們真心地期望孩子“向好”,但只知道讓孩子按照自己的預想方向發(fā)展,當孩子不愿意時,他們往往會變得“面目猙獰”。缺失生命視角的教育,要么孩子難以成才,從小厭學、棄學,甚至與學習決裂;要么以學習為工具,成為所謂的“高學歷的野蠻人”或者“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林森浩、藥家鑫、馬加爵不就是其中的代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