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曰春
雷米:做一個有良知的公安作家
文/初曰春


一縷輕柔的月光透過窗子,灑在窗臺上。窗戶宛若鍍了銀。雷米坐在窗臺前,在如水的月光下享受閱讀的快樂,在靜謐的深夜里尋找思考的樂趣。
時間悄然逝去,原以為雷米會到電腦前,俯下身子創作,但他始終端坐在那里,安靜地閱讀和思考。雷米說,不能因為創作影響了白天的工作。
這就是雷米,一個把創作當做副業的警校老師。
小時候,雷米的母親在工廠做文化宣傳工作,自費訂閱了很多雜志,給他印象最深的是《日本文學》,每期都會有兩篇以上的推理小說,那些環環相扣的故事情節給他帶來很多快樂。
中學時期,雷米喜歡到同學家串門,而且總會找到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當然,他是有選擇的,誰家的書多,他就去誰家。在那個階段,他讀了大量中國古典小說。
讀大一的時候,雷米先是寫詩,后來又改寫小說,讀者始終只有一個人,那個讀者就是他現在的妻子。雷米說,追女生是創作的原動力,那些不成熟的作品讓自己擁有了初戀以及現在的幸福家庭。
無論在生活中,還是在創作中,雷米都是一個非常傳統的人。他的小名叫雷子,妻子的小名是小米,他為自己起了“雷米”這個筆名。最有意思的是,“心理罪”系列小說中的主人公名字也跟妻子有關,妻子名叫欒芳,每個字里取一半,組到一起就成了“方木”。他是用這種方式紀念創作帶來的愛情。
雷米跟大學里的圖書館有緣,也是那里的常客。他本科學的是法律專業,碩士是刑法方向的犯罪學專業,主要研究人的犯罪心理。本科期間,他從圖書館借來王朔和蘇童的作品,經常在課堂上開小差,因為他欣賞那些作品的語言節奏。研究生一年級上半年,因為導師在德國,讓雷米有了很多閑暇時間。在吉林大學圖書館,他第一次讀到中國臺灣版繁體字的《嫌疑畫像》,書里的犯罪心理刻畫讓他由衷佩服。還有用醫學專業知識來構思的小說《醫生杜明》,以及美國電影《十二怒漢》里對犯罪的三個關鍵證據的推測,都讓他受到很大的啟發,也給他日后的創作帶來很大的影響。
事實上,早在讀本科三年級的時候,雷米就開始了第一部小說的創作。起因是他在圖書館一本書的借閱卡上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一串名字,若干個毫不相識的人因為那本書聯系在一起,雷米想,如果有那么一本死亡之書,與它相關的人離奇死亡……經過一番構思之后,他寫下了《第七個讀者》的開頭,“方木”也成為主人公第一次出現在作品里。
2003年,雷米正式參加工作,骨子里的傳統讓他對工作極為專注,繁忙的工作讓他無暇顧及創作,直到2006年,考博失利之后,從緊張的學習生活中一下子放松下來,才讓他真正開始走上了創作的道路。在這段時間里,他寫好的作品以每天2000字的速度,發布在天涯社區“蓮蓬鬼話”專欄,逐漸得到讀者的認可,并開始在湖北武漢的《今古傳奇》上連載。他的第二部小說《心理罪》(網絡名《畫像》)在網上發布之后,出版社的工作人員找到他,說讀者非常喜歡他的作品,要為他出書,這才讓他更加堅定了寫下去的信心。
因為工作的關系,雷米能夠接觸到很多刑事案例,這些案例常常引起他的深思。對犯罪事實的深刻剖析,讓他有一種挖掘事物本質的沖動。他嘗試著解讀罪惡的根源和危害,并通過作品向公眾傳遞這些訊息。
網絡文學降低了寫作者進入市場的準入門檻,從某種意義上形成了泥沙俱下的局面,因為缺少編輯審核這一環節,部分作品雖然得以發表,但難以保證質量。對此,雷米非常清醒,他開始給自己加壓,用盡心思確保作品的水準。他以刑事案例為故事背景,強化故事情節,通過作品展現生活,挖掘人性,給人警示。
有一個問題曾經困擾過雷米。在他剛開始創作的階段,有讀者提出疑問,說懸疑推理小說涉及那么多的犯罪事實,擔心給讀者帶來誤導。這是雷米從拿起筆創作的那天起就已經意識到的問題,他甚至給自己定了規矩,如果處理不好這個問題,寧肯放棄創作。基于這點,雷米要求自己站在更高的角度上來謀局布篇,每一個章節,每一個段落,每一個句子,他都傾注了心血。功夫不負有心人,雷米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那就是在創作的過程中,首先強調作品的三觀和氣場。如果確因情節需要,不得不刻畫的血腥場面,他也是盡力克制。當然,他還找到了另外一個“法寶”:決不在作品中渲染犯罪手法。
文章開頭提到,雷米習慣于在夜間閱讀,這跟大多數作家不同。很多作家習慣于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創作,而雷米卻不愿耗費過多精力,影響正常工作。他夜間閱讀更多的是為了給自己添加養分,把課備好。
雷米是一名教師,日常課業任務較重,創作時間只能零敲碎打,除了假期外,基本上都是利用備課之后的時間。他的創作速度很慢,每天只有寥寥幾百字,最多的時候也是幾千字。這讓早期一些網絡上的讀者意見很大,他們紛紛跟帖,要求他加快進度。但雷米認為創作只是業余興趣,工作才是本職業務。雷米從未因此而迷茫,這種取舍就像小學生的算術題,一加一等于二, 一目了然。雷米所做的無非是合理規劃自己的時間,把別人品茶、聊天的時間省下來,用來創作。
幸運的是,刑警學院給雷米提供了良好的創作氛圍,領導也好,同事也罷,都非常支持他的創作。有人曾勸他辭掉工作專心創作,雷米說,自己的根在警校,必須能在講臺上站得住。
當然,除了為工作需要所進行的閱讀之外,雷米把閱讀作為創作的必備條件,不斷通過它汲取營養、充實自己。他認為閱讀對創作有著決定性的影響,要讓作品有內涵必須有巨大的閱讀量。雷米依然是圖書館的常客,人文歷史、天文地理、哲學養生,他無所不讀。他認為,只要有足夠的閱讀量,起碼的詞匯量就會具備,在描述某個事物的時候,就會有更多的詞句可供選擇。
雷米作品里的很多構思來源于生活,《暗河》的創作就是他在本溪出差時受到的啟發。除了利用去基層公安機關調研時體驗生活之外,雷米還有個習慣,每遇到無法拿捏的細節,他都會向同事們請教。有一次,為了把車輛肇事現場寫透,他專門請教這個專業的老師,來來回回很多次。一位熟悉的同事覺得不可思議,說寫懸疑推理小說不就是編編故事嘛,何至于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雷米笑而不答,他心里想的是,必須跟自己較真,用所有心思去創作,才能讓作品更加優秀。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在讀者和出版社都看好“心理罪”系列的市場時,雷米果斷停筆。他覺得作品就該挖掘人性,把自己的創作“壓榨”到無路可退,在人性的制高點上結束,這無疑給他的創作帶來了巨大的壓力。新書《殉罪者》得到讀者的贊譽,就是他不斷跟自己較勁的成果。
雷米非常感謝全國公安文聯對自己的支持,在某次座談會上,張策副主席說,雷米的作品經受住了市場的考驗,這句話給了他極大的鞭策和鼓舞。
雷米擁有大批的粉絲,顯然,他已經毫無爭議地成為暢銷書作家。面對公眾的褒獎,總結、反思十年的創作歷程,他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排除市場的干擾,用自己的方式創作,讓作品真正站住腳。
雷米認為自己的小說情節一般,但塑造的人物不單薄。特別是作品中涉及的警察,他決不允許臉譜式的“高大上”,而是力求立體化的形象。
刑警學院有位測謊專家叫韓衛民,外地同行到院里出差時,從專家那里帶走一本雷米的書。回去后,那位同行打電話給專家,你這本書的作者是咱的同行嗎?他把警察寫活了。
同事鄭吉龍曾經找到雷米,說你小說里死了很多人,聽說里面的老鄭原型是我,你可千萬別把我寫死了,你得讓我活著。這雖然是玩笑話,但恰恰說出了雷米的心思——現實中有太多的警察流血犧牲,在作品中不能輕易讓他們犧牲。
雷米認為,在公檢法機關當中,警察最苦最累,背黑鍋、挨人罵,首當其沖,他們工作時有喜怒哀樂,有恐懼、有迷茫,也有內心陰暗的一瞬間。作為有血有肉的個體,別指望他們在工作忙亂時,像空姐一樣保持微笑。基于此,雷米覺得自己不單單是一個警校老師,更不能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的作家,而是必須對得起身上的警服,有責任和義務為這個職業發出聲音。
在作品中,雷米不但為不被人理解的警察職業說話,他還竭盡所能地設置一些情節,刻畫忠誠、智慧、勇敢、堅韌的警察形象,來引起讀者的共鳴,使更多人理解、支持公安工作。
課堂是教書育人的場所,在那里,雷米對自己要求嚴格,因為每一句話都可能讓學生記憶終生。在創作的過程中,他更是嚴謹,他要通過作品打擊犯罪,傳遞正能量,引導熱血青年充滿正義感。前不久,一個年輕讀者把在刑警學院大門口的自拍照發到了微博上,說:“我終于考到了雷米老師任教的學校,我就要當警察了,求贊。”雷米聽說后由衷地笑了,他說自己就是想通過作品禮贊警察這份職業的榮譽,這比獲得再高的文學獎項都令人興奮。
為了更加全面地展示警察群體形象,雷米在接下來的創作中將觸及一個全新的領域,這給讀者帶來新的期許。他已經在文學創作這條路上做好了準備,無論市場怎么變化,無論工作多么繁忙,他都打算做漫長的堅守。
夜幕降臨的時候,在光影交替中,為了自己的夢想,雷米依然在閱讀和思考。
月亮悄悄爬上了天際,以不變的姿態注視著雷米。此時,他正捧著一本書,在月光的映襯下,像一個智者,仿佛一尊雕塑。
哦,差點忘了,雷米的夢想是做一個有良知的公安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