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何處來，何處去

武琪

回顧20世紀的100年，最流行的經濟學術語，而且直到現在還仍被提及的就是“創新”。

追根溯源，創新的概念源于何人何處？在第八屆北京大學企業家論壇—中國創業者2016峰會上，經濟學泰斗厲以寧為我們做出了梳理。

1912年，美國經濟學家約瑟夫·熊彼特在其《經濟發展理論》一書中首次提出“創新理論”，他認為，“創新”是經濟發展的實質，是經濟發展的根本現象，領導和發起創新者的企業家，是“創新”、生產要素“新組合”以及“經濟發展的主要組織者和推動者”。

厲以寧認為，經濟之所會有波動，是因為創新。他表示，“從人類歷史上看，創新是一浪一浪的，創新會引起別人的模仿，于是經濟的投資就大量增加，投資增加以后，經濟進入了高脹的狀態，但是不久，由于創新者原來的利潤已經達到了，新的利潤并沒有來，如果沒有繼續投資的話，經濟就會衰退。如此，經歷低潮之后，等待下一次創新潮來臨，經濟就會再次起來。”

熊彼特的追隨者提出了創新分兩類，一個是自主創新，一個是技術創新。技術創新的投資和產出、成本和效益是平衡的，因為投入的是個人的時間、精力和貨幣。只要實驗成功了，成為了新的創新，就可以拿到專利，即使沒有成功，損失的也僅僅是丟去的貨幣、丟去的時間；而自主創新的成本和收益是不均衡的，主要是因為制度所付出的代價可能是無限大，因為在體制上跟原有的體制會發生沖突，因此就可能被批判，甚至觸犯現有法律規范，所以成本可能是無限大，最后的收入可能是人民、群眾、國家、社會，而個人可能沒有。

我國改革開放以后，自主創新的例子有不少，例如“家庭承包制”等，而在最初，對待這種“創新”謹慎之又謹慎，只有在試驗出了一定的成績之后，才會進行總結推廣。厲以寧以小崗村為例，剖析了這一類創新。

二戰時期，最偉大的“救命藥”是盤尼西林，即青霉素，但如果這項發明僅止于實驗室的腳步，沒有被企業家發現，就不能救人性命。厲以寧認為，“發明在實驗室完成，但是要被企業家看中才行，如果企業家沒有去發現，沒有看中，那發明始終是發明，不是創新”，因此，“必須在經濟生活中產生重大的影響，這才叫創新”。

“中國現在的問題是發明家跟企業家還沒有一個平臺讓他們在一起合作，要靠企業家自己去找，靠發明家自己去找。這是我們不足的地方。”厲以寧認為。

市場是可以創造的

市場是創業的前提，在不同的場合，厲以寧均表示市場是可以創造的。

經濟學上，有一個經典案例：一個生產木頭梳子廠商找來四個推銷員來，要求到寺廟推銷梳子。第一個人認為讓和尚買梳子簡直是滑稽至極，是枉費心機，于是知難而退，結果一把梳子也沒有賣出去。第二個人腦筋一轉，說服了和尚們用梳子刮頭皮以增進腦部血液循環，于是賣出了十幾把梳子。第三個人另辟蹊徑，找到寺廟的住持，并向住持建議說：“如果在每個香案上都放上幾把梳子，不僅能讓前來進香的善男信女們整理好叩拜時弄得散亂的頭發，以顯示對佛祖的尊敬，還能表現出佛家以慈悲為懷，讓他們梳去萬千煩惱的至善大德。”住持聽了后頻頻點頭。于是，他賣出了上百把梳子。第四個推銷員也是找到方丈，跟方丈說，有人給你廟里捐錢，有人給你送油，到外面辦事需要公共關系，得有禮品回贈他們，木頭梳子是最好的禮品。木頭梳子兩邊可以刻上字，正面把廟里最好的對聯刻上，反面方丈提幾個字，比如說佛在心中，日行一善等，別人作為紀念品留下，你辦事更方便，給你送禮品更多，送錢的也更多。于是幾千把梳子就這樣賣出去了。

為什么同樣是木頭梳子，有的人一把也賣不出去，有的人成交量卻超乎想象？究其原因，厲以寧說，“新產品要有新功能，沒有新功能就不叫新產品，功能是可以變化的。”他分析認為，第一個推銷員不行，是因為他只知道死守木頭梳子的第一功能，梳頭。但第二個推銷員把功能擴大了，不僅能梳頭，而且能美容養顏等。第三個推銷員把木頭梳子的功能改變了，改變成廟里關心香客的一種工具，使香客感到廟里對他們很體貼。到第四個推銷員，把木頭梳子的性能改變為紀念品，讓梳子成為廟里的一張名片。“所以說市場是可以擴大的，市場擴大主要在功能。”新產品就是老產品有新功能，只有這樣，才能看得更遠。

企業家要講效率

企業家要講效率，但是效率有兩個基礎，其中一個是物質技術基礎，包括有多少草房，有多少設備，有多少好的原料，有多少合格的毛利率等，另一個基礎是道德基礎。“效率的道德基礎跟效率的物質技術基礎是不一樣的。”厲以寧說。

市場調節是第一種調節，靠市場無形的手調節，政府調節是第二種調節，是靠法律法規、政治、規章制度來調節。有沒有第三種調節？有。原始社會末期，部落之間開始交換，才有了交易。但是那個時候，沒有市場沒有政府，靠什么調節？“靠的是道的力量，那是唯一的調節。”厲以寧說，除了市場調節、政府調節，還需要有道的力量調節，因為總得有規矩，總得有人遵守原則，原始社會就靠道的力量來調節。

對于一個企業家來說，重要的是一定要有社會責任感，社會責任感是道的力量在調節，首先在自律，自律才有道的力量調節，有道的力量調節，就必須有各種文化建設。比如校園文化建設、企業文化建設、社區文化建設等。在企業中，經常會聽到要建立企業文化，但是為什么要建設企業文化？建企業文化不是單純地組織旅游，也不是過年吃頓飯，“主要是為了增加企業的凝聚力，企業有了凝聚力，企業有立于不敗之地”，在厲以寧看來，“同甘共苦”一詞，同甘要與共苦分開來看，同甘靠制度，共苦靠精神。

觀念更新才有新思路

現在是信息化時代，熊彼特一百年前提出的創新是生產要素的重組，今天則是信息的重組，能掌握到更多的信息，信息的重新組合才能夠使生產要素有效的重組。單純重組生產資料，沒有信息，可能是無效的。傳統觀念中，認為失敗是成功之母，而現在，觀念必須得轉變，“因為思路不變，失敗100次也還是會失敗。”因此，遇到新問題要重新思考。

從另外一個層面來看，創新不但創造市場，而且創造就業。英國的工業化初始階段，隨著農民進城，舉家遷移，而多出來的勞動力在無事可做的時候，遇到的縫紉機的發明，“這項發明，解決了農民工老婆的就業問題”。類似于此，電的發明，以及互聯網的發明，就對社會帶來的巨大的就業機會。

知識點

熊彼特

約瑟夫·阿洛伊斯·熊彼特（Joseph Alois Schumpeter，1883年2月8日-1950年1月8日），美籍奧地利經濟學家，當代資產階級經濟學代表人物之一。

熊彼特以“創新理論”解釋資本主義的本質特征，解釋資本主義發生、發展和趨于滅亡的結局，從而聞名于資產階級經濟學界，影響頗大。他在《經濟發展理論》一書中提出“創新理論”以后，又相繼在《經濟周期》和《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和民主主義》兩書中加以運用和發揮，形成了以“創新理論”為基礎的獨特的理論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