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努力待花開

我有三個興趣愛好，繪畫、練武和寫作。練武是很多男孩子實現大俠夢的捷徑，只不過我在夢醒之后繼續做夢；寫作是興趣使然，雖然艱辛，但也獨享其樂；唯有繪畫是逼上梁山，不得不暗自努力。

小學二年級的時候，與所有“80后”的童年記憶一樣，那時的我們穿著白襯衫、藍褲子、白球鞋，戴著鮮艷的紅領巾，紅臉蛋涂抹到分不清男女的程度，手捧著絹紙做成的大紅花，組成方陣，高聲齊唱我們的節日——六一國際兒童節。

我記得，歌詠比賽結束后，我們班的成績不是很好，同學們都耷拉著小腦袋向手里的花朵低頭認錯，隊伍旁邊的班主任也沒了好心情，看到不遵守會場秩序的同學也不去管教。不久，校長在掌聲中來到舞臺中央，親自宣布首屆“慶‘六一繪畫大賽”獲獎名單，第一名是我。

我是第一名。同學們掌聲雷動，而我還在看地上的螞蟻如何把那只大青蟲搬回家。校長再次念了我的名字，同學們都看向我，我抬頭看看大家，直挺挺地坐起來，裝模作樣地鼓掌，祝賀獲獎者——反正不是我。

校長第三次喊我的名字，班主任敲著我的腦門兒催我上臺領獎，同學們也推著我上臺。舞臺上的我像個做檢討的壞小子，戰戰兢兢地領回了獎品和獎狀，根本聽不清校長在說什么，只知道自己對繪畫不抵觸，也沒特別的興趣，當然也沒有參加過這次繪畫比賽。

那一天，我假裝高興，假裝接受同學的羨慕和老師的祝賀，這種突如其來的成就感雖然莫名其妙，卻迫使我做了一個奇怪的選擇——將錯就錯。

畫展上，我偷看了寫有我名字的那幅獲獎作品，是一幅未來小汽車圖，繪畫技巧和想象力完美結合，我在同學們的贊美聲中逃離現場。當天回家，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偷偷地模仿那幅謎一樣的“神作”。我畫了又畫，暗自努力，以書為師，一直畫到了第二年的繪畫大賽，才“真正”獲獎。直到小學畢業時，我已成為學校里小有名氣的板報美編，謎團才揭曉——爸爸的同學是我的美術老師，他有心播種，靜待花開，我暗自努力，小有碩果。

我用自學繪畫的方式，將那份不屬于我的榮譽變成了“實至名歸”。大學期間，我更是以一幅全長三十六米的《百虎下山圖》辦起了畫展。我對此種“暗自努力待花開”的方式情有獨鐘，以至于我當老師后，也將其嘗試了多次。

他是班上最小的男孩兒，個頭小，腦袋小，眼睛嘴巴和拳頭都很小，唯一大的是膽子。他是很多學校里都會出現的典型壞小子，是很多文藝作品中都會描述的經典后進生，他是我要面對的活生生的淘氣鬼。他的早戀始于一年級，而且感情“專一”到小學畢業后也沒有“移情別戀”過，他的學習成績總是穩定在及格線上。他的為官父母對他傷神不已，多次找我密謀兒子的教育大計。他就像是天生具有特殊免疫力的載體，各種良方高招兒統統被他排斥在體外，可謂油鹽不進、百毒不侵。

那時，我已經開始兒童文學創作，時常會在學生的作文和日記中尋找素材與靈感。而他的作文和日記總是三言兩語、詞不達意、漏洞百出，用現在的話說，是最不靠譜的笨小孩兒“神作”。節選一篇如下：

“他為什么要我們寫日記，難道就是為了學寫作文嗎？那可以直接從寫作文開始啊。我絕不寫日記，我就不寫日記，我看他能把我怎樣？呵呵，讓我數數，字數狗（夠）了嗎？耶，超了！”

作文課上，我向全班同學說，最近我寫了一部校園幽默小說叫《日記大王》，同學們興趣盎然地聽我念了三篇日記，在歡聲笑語中聽得著迷，意猶未盡地逼著我繼續往下念。我說日記大王先生還在創作中，好故事要每天分享。整堂課，我從始至終都不去用眼神碰觸他，也沒有說出我們之間的秘密，我替他暫時背上了“日記大王先生”的稱號。

如我所料，第二天，他的日記本上就繼續出現了“神作”，而且內容長了，錯別字少了。于是，我在班上繼續讀，他在家里暗自寫，我們配合默契，他的寫作興趣日漸濃厚，甚至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寫日記上。春去冬來，別的孩子寫滿了一本日記，他卻寫了厚厚三本、四萬多字的日記。一年后，當我把這個“日記大王”的桂冠還給他時，可想而知，那個激動人心的時刻，他就像站在了兒童文學大獎的頒獎臺上，接受了全班同學的掌聲、歡呼和羨慕。他成了班里的“實力派明星”，成了愛上寫作的孩子，成了“逆襲”成長的快樂少年。

暗自努力待花開，需要默默種花的人，我受其恩惠，也要惠澤于人。或許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努力待花開，但人生不努力，怎有花開時。我曾為青年朋友做過一場演講，主題是“奮斗的青春，永遠來得及”，我是小學教師，是孩子們的筑路人，我希望你們走好人生的每一步。也許在很多時候你都感到無能為力，甚至愛莫能助，但你要知道，生命里有最精彩的風景在等著你，時間老人會厚待每一個努力拼搏的孩子，花開結果終有期。

[老師登臺]

小高老師，小學一級教師，少兒幽默科幻作家、編劇，魯迅文學院高研班學員。2005年參加工作至今，敬業奉獻，深受孩子們喜歡。座右銘是：堅持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