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VS老師:明爭與暗斗
一直以來,家長和老師就是兩個各自獨立但同時又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群體,這兩個群體共同對孩子產生影響,最應該形成合力,但事實上,由于他們各自的出發點、所站角度、持有的教育價值觀、所處社會地位的不同,常常造成他們之間的錯位、誤解,甚至矛盾。

這兩天林菁成了家長圈里的熱門人物。
林菁的兒子上小學一年級,“五一”放假前,林菁在家長群中被語文老師公開點名了。語文老師說,她兒子最近漢字書寫非常不規范,希望孩子利用3天假期好好練字,而且家長也要在旁邊督促提醒。
讓大家沒想到的是,語文老師這條公開點名林菁的信息發布沒多久,林菁就簡短地進行了回復:對不起,我做不到。第一,我覺得假期里孩子應該好好休息玩耍;第二,我沒有時間,自打他上學以來,上班幾乎成了我的副業。一時,“如何把對老師的意見表達出來”在家長群炸開了鍋。
雖然林菁的回復激起了家長們的斗志,但是“戰斗”并沒有發生。其實,這是當前家長和老師之間較量的常態:大多數時間里家長對老師的要求不會提出異議,甚至因為害怕孩子受委屈的緣故,還會“表示支持”,以致“積極響應”,即使有意見也不會說出來,只會小范圍內吐吐槽。
就像常霞。“這個假期我過得比上班累多了。”剛剛過去的“五一”小長假,常霞所有時間幾乎都用在幫助兒子完成作業上了。
常霞的兒子上小學一年級,度過了人仰馬翻的適應期后,常霞“臨時起意”計劃“五一”帶著兒子“下揚州”,但是,看到兒子的作業后,常霞改變了計劃。
原來,老師把孩子們分了小組,要求利用假期排練小的舞臺劇。“我一看這作業就知道孩子基本上不可能自己完成。”常霞說,又要選劇本、做道具,還要組織排練。常霞和另一個孩子的家長一起用假期的前兩天選定了劇本和道具,最后一天終于把7個孩子湊在了一起,用了大半天的時間把舞臺劇排了出來。
都說這一代中國家長比之前任何一代都更重視孩子的教育,如果這個判斷成立,那么,幫孩子排個舞臺劇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抱怨?
“關鍵是這樣的作業不是只有一次。今天舞臺劇、明天PPT、后天做手工,從兒子上了小學開始,我幫他做PPT的次數比我自己的還多。”常霞說。
應該說,這些年教育被批判最多的就是我們的老師“教得太死”“扼殺孩子的創造性”,這種多樣化的作業實質上是一種突破,本應受到歡迎才對,但是,現在這類作業卻成了家長和老師之間矛盾的焦點。
家長覺得在跟老師的較量中,他們是處在下風的,因為孩子在老師手中,“老師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但是,在老師眼中家長也是“不能得罪的”,因為“孩子就像家長放在老師身邊的定時炸彈”,北京市海淀區一所中學的王紅老師說。
最近王紅班上的學生陸峰只要一上課就喋喋不休地說話,老師批評就拼命頂嘴。很多任課老師都找王紅告狀,談了幾次話都不管用后,王紅找了陸峰的家長。王紅清楚地記得,那天在學校門口陸峰的媽媽狠狠地批評了陸峰,甚至還動手打了兩下。但是,第二天,陸峰上課說話頂嘴的情況不僅沒有好轉,甚至還變本加厲了。
王紅一時找不到對策。
從表面上看這是王紅和陸峰之間的矛盾,但王紅不知道的是,真正跟老師作戰的是陸峰的媽媽。那天,陸峰的媽媽當著王紅的面狠狠地批評了孩子,但是剛走出校門,媽媽就對孩子百般哄勸,并告訴兒子:剛才只是在老師面前做做樣子,在老師那里受到的委屈,媽媽會加倍補償。
“我以前最頭疼的是那些自以為是的家長,總覺得老師做得不對,只有自己對。但是,隨著做老師的時間越長越發現,這樣的家長還講理,只要‘求同存異’,總能找到一個大家都認同的點進行教育。我真正怕的是那些‘太愛’孩子的家長。”王紅說,一旦跟這樣的家長較上勁兒,不僅很難有教育效果,甚至很難想象家長會做出什么事來。更多的老師采取的做法是“敬而遠之”,因為,越跟他“過招”他就越較勁兒,對孩子的成長反而更加不利。
“越是好老師越容易暴露自己的問題。”北京教育學院一位教育專家說,以實際教學為例,中小學生在學習數學時總會遇到工程問題,老師通常的做法是用書上的例題:一項工程甲工程隊6天完成,乙工程隊10天完成,兩個隊合作多少天完成?“雖然問題離學生生活很遠,但是科學性能夠得到保障。”這位專家說,有些老師喜歡動腦子,把同樣的問題變成了學生的日常生活,讓一班、二班、三班、四班的學生到操場上掃落葉,并計算時間,然后讓學生們計算如果同樣的落葉,由不同的兩個班級組合完成,需要多少時間。
顯然,那位按部就班的老師所用的辦法省時、省力,還不會犯錯,而認真動腦的老師的辦法費時、費力,還可能因為一些不太好控制的因素影響了教學效果,很容易被別人找到漏洞。
教育就像這個工程問題,老師和家長分別就是甲乙工程隊,最理想的狀況是,他們在實驗室環境下順利合作完成了工程。但現實不是實驗室,老師和家長就是撒到操場上的一班和二班,有時他們會忘了合作盲目比拼,有時他們會用力過猛忘了界限,還有時候可能會因為狂風暴雨等突發事件讓整個任務停滯……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影響著他們的合作。好在,無論是較量還是比拼,只要老師和家長心中牢記最終的目標,總能走上合作的道路。
(《中國青年報》2016.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