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的最美姿態

飛花

喜歡擺弄花草，就像老舍先生那樣，花開得大小好壞都不計較，只要開花，就高興。

鐵樹，去年染病，一日日地發黃，發枯，卻看不到蟲子。以為沒救了，可也不忍心扔，畢竟養了十多年。沒想到，幾場雨后，絕處逢生，又顯生機了，還長出了細細的葉兒。每下一場雨，葉子就大些，也更綠些。

都說，綠蘿的花語是守望幸福。于是，就在客廳的花架上，擺放了幾株綠蘿，一面守望著幸福，一面看蔓莖從容下垂，如同綠簾，給房間平添了融融情趣。

牡丹，谷雨那幾天，開得正歡。花開的模樣，仿佛陽光下笑臉盈盈。有時候，會折了一束或者一枝，插進瓶子。

一日，“吧嗒”一聲，循聲而去，一朵牡丹花的花瓣輕輕墜落了。它漸漸失去了取悅的顏色，不再是盛大開放的模樣。

兀自一驚。

之后，荷花、桂花，也開了，頹了。風雨過后，落英繽紛，蹈牡丹的歸路。

去年的菊花，敗過后，就剪了枝葉，讓它休眠。偶爾澆點水，它就慢慢地抽芽，慢慢地伸出花骨朵，慢慢地清淡綻放。

強壯起來的，還有并蒂蓮，它的葉子漸漸地往長里長，葉片肥綠，透著光澤，狹長圓潤、生機盎然，想必接了地氣，要蓬勃地開出花朵來了。

靜院里，花兒有的要盛開，有的要輕柔地離開枝頭。

看到地上無聲無息的菊花花瓣，心里一片歉然。不知是哪日，貓兒不小心碰到了它。

而茶花呢，招呼不打，就在面前整朵整朵任性地滾落下來，讓人心驚肉跳。

愈加喜歡小素菊，喜歡它們安靜而寂寞，開得不張揚，謝得也安靜，仿佛白衫女子，不語而寧人。

一天，夜深人靜，又聽到了花落的聲音。“啪”的輕輕的一聲，像疲倦的蝴蝶跌落桌面，也像一個女子，關上了心門，用盡了最后一點力氣。

早起，滿桌的落花，輕柔，而安靜。恍如，昨日，跌落枝頭的，不是她。

心中的愛憐，無可名狀。

落花，像暮春的柳絮，輕盈，夢幻，柔曼，有詩道：“日暮詩成拈幾許，憐君輕柔枉自飄。不知隨緣肯同我，唯爾多情慰寂寥。”

女性對落花有天生的敏感，“只恐花盡老相催”，易于落花紛飛飄墜的剎那，看到衰老，看到死亡。林黛玉在《葬花吟》中有“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惹人傷懷的詩句；《西廂記》中，崔鶯鶯出場第一句就是“花落水流紅，閑愁萬種，無語怨東風”；而雪小禪則認為荷花盛開時，只是妖媚和跋扈，枯萎時，才真正有了風骨和氣象。那是光陰贈予她們的味道——歷經歲月摧殘，而愈加輕柔。沒有了灼灼奪人之姿，卻有了碩碩風骨之態。

太光耀太豐滿的人生，是沒到凋零的狀態，是寡味的。

花的開落，是人生的具象和足跡。無常剎那，花開有花開的風情，花落有花殘的韻致。

捧著一片片輕柔的花瓣，荒蕪的心，也蔥蘢起來，溫軟起來，柔曼起來。

靜靜地聆聽落花的聲音，那一片片飛落的花瓣正是我隨風而去的生命的腳步。

人生在世，或開或落，都是一番好風景。

安靜著、愜意著，小素菊的模樣，清淡開落，是一朵花最美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