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小妞
【01】
丁萱實習回校那天,在校外一家精品店櫥窗里,看到杉同學在為新女友的辮子上別一款夸張的蝴蝶夾子。
丁萱原本是冷冰冰的性子,在烈日當空下清爽得如同一株蓮花,那一刻卻覺得心如火燎被燒出了幾個透明窟窿。
不管是聰明還是感性的女生,難保不會愛過一個混蛋,對方一直保持爛泥糊不上墻的姿態,在聽聞對方的消息后,會在心里暗暗慶幸離開他是對的。
但如果離開他以后,他從不思進取變得飛黃騰達,他從冷若冰霜變得體貼入微,他對現任很好很好,難免讓人氣得肺肝腎脾膽都疼得厲害,分分鐘掏出一把菜刀,不知道把前任剁成幾塊才好。
丁萱回來那天是周末,大家都在睡覺,門吱呀地開了,我睡在上鋪,擠著眼睛看了她一眼又扭頭就要睡了。
不知道丁萱坐在下鋪發了多久的呆,我側著耳朵問:“怎么啦?”
丁萱這個悶葫蘆忽然咆哮:“為什么自己花心思調教的臭男人,成了別人的好男友。”
因為前一晚熬夜追了劇,腦袋里像糊了糨糊,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話。又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睛,丁萱的聲音在耳邊環繞,意識模糊地想起了他們在一起那會兒。
【02】
丁萱和杉同學是同鄉,他們從前在一所高中,其實還是一個班。只是丁萱是學霸,每天端端正正地坐在第三排中心座位上,而杉同學坐在教室右角的垃圾堆旁邊,只知道埋頭看漫畫玩游戲。高中時期兩個人沒有過交集。
因為報了一所大學,上火車那天,杉同學的媽媽托丁萱照看一下杉同學,監督他的生活費別都拿去買游戲裝備和鬼混,不按時吃飯什么的。原本是兩位媽媽之間的客套話,但丁萱在大學里真的照顧起了杉同學。
新入學那天,體檢時量體重,丁萱看著體重器上只比自己重一公斤的杉同學,她決定要改變他的生活習慣。
丁萱每天飯點在食堂里打上幾個葷菜,瞪著杉同學咽下去。軍訓后,杉同學又悄悄留長了頭發,還染了顏色,丁萱拎著他去剪了碎發。悶騷的杉同學其實還有文身,無奈被丁萱知道以后,逼著去洗了,杉同學痛得嗷嗷叫,洗了好幾次還是留下了一塊模糊的印記。
杉同學不去上課,丁萱就在樓下大叫幾聲,他只得連滾帶爬地灰溜溜出現,杉同學穿衣服總是花里花哨的,丁萱規定他不能穿出三個顏色……
久而久之大家都拿丁萱開杉同學的玩笑,但丁萱總愛逞強和否認,以至于錯過了杉同學稚嫩的臉龐上,眼里有太多的溫柔。
大一寒假回家,丁萱穿了新的大衣,卷了頭發,抹了珊瑚色的口紅,下半身套著薄薄的襪褲準備出門了,看到手機群里發來的消息,有同學說班長要帶女朋友參加。
高中時期的班長是丁萱暗戀很久的人,丁萱整個人癱坐在地板上。杉同學騎著摩托車來叫丁萱,丁萱閉門不出將他打發掉了。
新開學,從家鄉到學校的火車上,六個多小時的車程,杉同學買雞腿泡面沖奶茶,美味的食物對著丁萱拋媚眼,丁萱卻連個微笑都沒有。
下車時人潮涌動,行李箱碰撞,杉同學牽起了丁萱的手,這一天開始了一段感情。
【03】
丁萱和杉同學在一起的日子里,總是吵架。丁萱是個保守派的學霸,不喜歡浪費時間的人和事,不愛社交,不喜娛樂。
杉同學心大,常常掛科,對學習以外的事情都格外熱衷。學過一段時間的街舞,又對調酒感興趣。
丁萱覺得杉同學的專業選得不好,畢業后不好找工作,丁萱讓杉同學申請換專業。最終杉同學和丁萱意見相悖,杉同學覺得丁萱步步緊逼太煩了,丁萱覺得杉同學簡直是用生命在鬼混。
大二下學期,杉同學又玩上了樂隊,每天在校外噼里啪啦地排練,說是要參加校園音樂節。
杉同學又去染了頭發,衣衫長短不一,自認為帥透了,來找丁萱去觀看他比賽。
情侶之間,越發加深的矛盾大概是一方在心變得柔軟的時候,撞上了對方的鐵石心腸,后來便惡性循環了。
丁萱沒有去,她覺得杉同學像個孩子一樣榨干了她的耐心和精力。她覺得杉同學是那種一輩子只管自己的快樂,不會在乎伴侶感受的男生。
【04】
分手沒多久,杉同學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女朋友,他們一起翹課,一起去逛街買樂器。丁萱聽說那個女孩子不會系鞋帶,杉同學常常蹲在地上教她。
丁萱想起從前,她吃冒菜要紅湯的,但杉同學要吃清湯的,這些小事他們也可以吵起來,丁萱明白,她要的不過是杉同學的一次妥協。
杉同學從前老是和自己作對,氣得茶飯不思,丁萱想不通,為什么分手后他就變成了好男友?
丁萱想,所有錯過的情侶,是不是都因為相遇太早,那時還不懂得委婉和退讓,才會決絕到不得不分手的地步。她感慨,如果晚一點遇見,等到對方成熟懂事一點,這樣的感情會恰恰好。
但丁萱不知道,杉同學和現任恩愛的很大原因,是她陪著杉同學染發,玩樂隊,文情侶文身,因為他們的快樂相似,在一起不存在妥協和委屈。
杉同學從來都沒有變,他專業差,不喜歡整潔,穿五花八門的衣服,丁萱和他在一起時,一直是想改變他,而杉同學的現任,就是喜歡他這個樣子。
每一個愛過的前任,當他變得懂事了,更好了,對伴侶更好了,我們都會幻想,如果是晚一點遇見,他現在的好是不是就屬于自己了?
但我并不這么想。
或許他找到了比我們更適合他的人,更愿意為之付出的人,所以才更幸福了。如果他的改變真的很大,也應該是他的現任比我們有能力收服他,要知道,感情里有時候就是一場相互馴服。
就算真的晚一點遇見,誰也無法確定結果就會和現在不一樣。這并非指我們比他的現任差勁,只能證明他們更適合一些。
別再把失去了的人,說得好像還是自己的一樣,別再自尋煩惱,幻想他已經交付別人的一切。
人要朝前走,再想起的時候,那些時光才會更加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