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長大

程敏

1990年，終于心懷憧憬和兒時夢想來到向往已久的大都市，第一次，離家遠行，開始我的求學生涯。

那個時代，家庭條件相對好的子女如果考不上大學，都會在當地安排一個很好的工作，作為長久的鐵飯碗，曾經讓我羨慕不已，如今，我慶幸當初的正確選擇。

十幾歲出門遠行，第一次有了新鮮和期盼，似乎未覺媽媽的不舍，可我上車時，她跟車小跑，直到車跑出很遠，她站在陽光中，整個身子隨著影子逐漸變小，直到這時，才有種心酸，有種離別的依依不舍。我不知道這一去，需要多久再見到媽媽，隨著車的疾馳，心里一下空了，偷偷地掉下了眼淚，不可懷疑，媽媽也是愛我的……

第一次坐火車，人流如潮，擁擠不堪，瘦弱的身子都是被一起擠進車廂。第一次看到黃河及古老的小山莊。8個小時到達目的地，還好學校有接應的車輛，在擁擠的火車之上，僅帶110元現金的兜不知道何時被劃個長長的口子，生活費就這樣被小偷偷去，特想哭，還好學費裹在被褥里，心里一下子有了寬慰！

第一次進入宿舍，第一次與來自全國各地的同學交流，八個姐妹，各地方言卻給我們交流帶來很多不便。

第一次自己外出買梳子，店主卻給我拿了把勺子，那一刻我明白了，這已不是自己的小城。操著地方普通話，店主順手給了我正確物品，如今想起常常作為愉快的小故事分享給我的孩子們！

那時，一個月的生活費不能超過50元，這是給自己的規定，雖說媽媽每月按時打80元，總想為媽媽減輕壓力，只有自己節儉，學校每月發的糧票和補貼，感覺已經很充裕了。

于是，試圖做點小買賣，到各個學校去推銷襪子，正與其他學校學生來我校推銷一樣，他們能做我亦能，唯想把丟失的110元掙回來，僅此而已！

下課后就這么去學校推銷，很順利，我第一次賣出一雙，賺了五倍，心里特有成就感，如今想起是那位同學對我的鼓勵和支持……學校保安惡狠狠的斥責嚇得我拿著剩下的襪子拔腿就跑，心里恐懼，一下子明白了掙錢的辛苦和收獲的喜悅。

許多次，喜歡與同學午后去植物園散步，那里種有很多果樹，身在其中，一種幸福和愜意油然而生。

感覺到風從林子深處吹過來的輕柔，那一刻吹干了我頭上的汗珠，我和身邊的一切沒有什么不同，好似自然的一部分，在陽光和綠葉之間，想起遠方久未謀面的父親，雙目失明的姥姥，還有辛苦的媽媽，曾發誓讓媽媽有個好日子，想起我的兒時，同學和朋友，我的愛和兒時的恨，欺負我的人和被我欺負過的一切，不由悲從中來。

在自然接納了這一切之后，看著眼前的果林上的果實，它們如此嬌嫩，誰又忍心把它們摘下？如同我把所有的恩怨拋開，心也就慢慢沉了下來，沉到它該去的地方。

我終于用自己的智慧掙到第一筆錢，雖然不多，但并未花掉而是積攢起來，寒假帶給了媽媽，我肯定了自己。

不再恐懼。

幾次推銷經歷告訴我，一切并不難，看是否愿意嘗試，愿意用個空杯心態去對待自己的事和對待自己的人，一種力量在我體內暗暗生長起來，漸漸有了力量。坦然和豁達起來，感到拋開恩怨后的一陣輕松，猛然感覺人長大原來只要一瞬間！

編輯 / 張秀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