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忻怡
山東濰坊女孩張欣然,因為無聊用面包屑喂螞蟻玩,從中找到了莫大樂趣。這小小的舉動,被美國高富帥格蘭特無意中發現。這深深吸引了喜愛中國風的他。他在她面前大秀中文,學喂螞蟻,背誦詩詞,使出渾身解數,對她展開熱烈攻勢。但一場誤會,張欣然拒絕了這個中國通。格蘭特只得請出兩人最初感情的見證者螞蟻幫助自己。關鍵時候,螞蟻會幫助格蘭特成功追到張欣然嗎?
一
2015年9月16日中午,張欣然走出美國邁盛克集團公司大樓。她環顧四周,除了高樓大廈,就是熙攘的人群。這里是有名的曼哈頓商務區,是美國。哪有她的朋友和親人?張欣然輕輕嘆了一口氣,信步前行到街心公園,坐在一把長椅上。
27歲的她,是山東濰坊高密市人,從華東師范大學畢業后就留在上海。遠離親人和朋友,張欣然百無聊賴。
她收回遠眺的視線,一低頭,驚訝地發現,自己隨手抖掉的面包屑竟引來了螞蟻的圍觀。它們欣喜若狂,一個通知一個,很快就圍了一簇。
張欣然從來沒見過這么多螞蟻。她玩心驟起,索性用面包屑寫起了字。有了螞蟻的陪伴,張欣然的這個中午過得非常愜意。時間一長,教螞蟻識字,竟成了她一大樂趣。她告訴它們,這是張欣然,我的名字。這是中國,我的家。
張欣然教螞蟻認會了這些字,還覺得不過癮,從小喜愛唐詩宋詞的她,寫起了詩。9月19日,下午下班后,張欣然走出大樓,摸摸包里的兩塊大面包,滿面春風地來到老地方,寫起了“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天”這個字剛寫完,張欣然直起身,心滿意足地欣賞爬來爬去的螞蟻,卻被身后的聲音嚇到了。“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
張欣然回過神來,被別人打攪真是不爽,尤其是卷舌的英式漢語。她憤憤然,說:“先生,請您懂點禮貌。”誰知對方根本不理會她的指責,反而有些興奮地說:“這是蘇軾的詞,我知道。我學過。我讀過孔子學院。哦,對不起,我很喜歡中國文化。我忘了告訴你,我叫格蘭特,我還有一個中文名字,安愛中。”
張欣然明白了,這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中國通。看天色尚早,也為了驗證這個中國通的本事,張欣然便和他聊起來。“你對蘇軾了解多少?”格蘭特說:“這個人我知道,太知道了。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他們家有三個人都很厲害。他的詩我喜歡。明天我把抄詩本拿給你看。”
居然還有抄詩本。張欣然不得不對這個男孩另眼相看。慢慢聊下來,張欣然發現,這個有一個別扭中文名的男孩,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并不比她少。天漸漸黑了,格蘭特意猶未盡,執意邀請張欣然去咖啡館,接著談談唐詩宋詞。張欣然婉言拒絕。
話別時,格蘭特再三懇請她,明天同一時間到這兒來看他的抄詩本,請她指正他的一些注釋。張欣然看著他真誠的眼神,點了點頭。
第二天,張欣然坐在長椅上不到一分鐘,格蘭特匆匆而來。他遞給她一個黑色的硬皮本。張欣然好奇地打開。這抄詩本堪稱完美。不過挑點小毛病難不倒她這個中文系的高才生。直到華燈初上,張欣然才想起,今天竟然忘了喂螞蟻。
格蘭特不失時機地邀請她明天再來繼續喂螞蟻,教他唐詩宋詞。張欣然答應了。
可是,到了他們約定的時間,張欣然坐在長椅上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格蘭特的身影。她想,看在他喜歡我中華文化的分上,再等半個小時。半個小時很快過去了,就連見到面包屑就撒歡的螞蟻也毫不留戀地回家了,格蘭特卻還是沒到。張欣然最討厭不守時的人,剛剛對格蘭特建立起的信任和友好瓦解了。
隨后一段時間,張欣然忙于公司事務,無暇顧及螞蟻。10月6日傍晚,她特意去華人餐廳買了螞蟻最喜歡的蜜棗口味面包,再次來到老地方。她意外發現,格蘭特呆呆地坐在長椅上,一臉落寞無助。一看到張欣然,格蘭特立即站起來,語無倫次地說:“對不起,張,怎么螞蟻不聽我的話。對不起,我那天有個預約好的酒會。”原來,格蘭特參加公司一個重要的商務酒會,他算好時間應該可以趕到,誰知簽了一份合同,時間耽誤了。當他趕到時,張欣然已經離去,只剩下零星幾只貪吃的螞蟻。此后幾天,格蘭特一直原地守望,希望可以親自解釋給她聽。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還帶了面包屑,喂螞蟻,教它們認“對不起”這三個字。可無論他怎么起勁地喂,只有很少的螞蟻捧他的場。
之后,他們經常在一起探討詩詞,一起喂螞蟻。20日,周末,格蘭特邀請張欣然出去郊游。他們從紐約開車穿過海底隧道,一路開到新澤西州,再繼續往前開的時候,張欣然發現,人越來越少,景色卻越來越旖旎。很快他們到了一家凱迪拉農場。看來格蘭特經常到這兒玩,跟農場的工人都很熟悉。張欣然被田園風光陶醉了。格蘭特說:“這像不像陶淵明的世外桃源。喜歡這兒嗎?”張欣然點了點頭。格蘭特說:“以后這兒就是你的私人花園了。”張欣然不明所以,以為是這個中國通的隨口一說。
慢慢地,張欣然變得性格開朗了,她也積極參加同事們的聚會。公司周末聚會,要求每人都帶個自己的朋友。張欣然腦海里第一個想到格蘭特。原來,經過這段時間的交流,她已經對他有了些許好感。當張欣然告訴他這個信息時,格蘭特竟也欣然同意。在酒會上,格蘭特和總部行政總監羅絲小姐聊得甚歡。聚會結束,他告訴張欣然,他們兩家是世交。張欣然雖然嘴上沒說什么,但心里暗暗痛了一下。
二
2016年5月10日中午,張欣然接到格蘭特的電話。他說:“欣然,13號我要去上海出差,你不想回去看看嗎?如果想,咱們訂同一班飛機吧。”張欣然當然想回去,自去年元旦到總部報到,連春節都沒回家過。不過巧合的是,13日她要回上海本部參加董事會議,機票行政部門已經安排好。不巧的是,格蘭特和她不是一個航班。聽完她的話,格蘭特沒再說什么,便掛了電話。12時20分,格蘭特再度打電話,讓張欣然到街心公園等他。一見面,格蘭特從背后拿出一張飛機票,說:“看,我的飛機票。我和你一個航班。”張欣然不知說什么好,她被感動了。
回國后兩個人忙完公事,張欣然便當起導游,去了北京游覽長城。在長城上,格蘭特看張欣然走路越來越慢,便放下背包,接過她身上的背包,說:“歇會兒再走。”讓張欣然感動的是,他竟然蹲下來松開她的鞋帶,說:“透透氣,走得更快。”而再次系鞋帶時,他給她打了一個非常專業的鞋帶扣。末了,他炫耀地說:“看吧,我喂螞蟻不行,系鞋帶,杠杠的。”
第二天,格蘭特執意要到張欣然的老家高密,那個出過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地方看看。張欣然拗不過他,只得同意。
一出高密火車站,格蘭特就特別興奮。張欣然帶他來到市中心的蘇州街,他喜出望外。看到密水工藝品店的泥老虎,他不走了。他指著它說:“欣然,我知道這個。這個是泥塑。用泥捏的。”張欣然聽完這幾句話,非常高興,看來他真是名副其實的中國通。可她還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說:“我這一路聽得也夠累了。你是在炫耀你是中國通嗎?!”格蘭特短暫安靜后說:“欣然,你真美。你生氣了嗎?要不然我捏老虎給你。我還知道一首詩,捏一個你,捏一個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張欣然無語了,她再怎么裝糊涂,也明白格蘭特是在向她示愛。
張欣然臉上泛起一片緋紅。她對他,也有一份美好的感情。但這份愛,她不知道能不能把握住。
一趟中國行,兩個人成了一對戀人。
三
兩個人甜甜蜜蜜地回到美國。誰知收獲了愛情,事業上卻迎來了打擊。上班后,羅絲處處找張欣然的麻煩,為難她。張欣然不明所以。一向處事公正的羅絲,怎么對她這么苛刻。
就在她要找羅絲談談的時候,羅絲卻主動約她到咖啡館。羅絲告訴張欣然,她喜歡格蘭特。她和格蘭特家曾經是鄰居,后來,格蘭特的父親放棄了高薪繼承了家族農場,才搬走了。羅絲說,他們在商學院又成為同學,她一直追他。格蘭特的家族龐大,產業跨幾個領域,格蘭特做銷售總監的特瑞西食品公司,是所有領域的領頭羊。
張欣然聽得頭大了,原來,格蘭特是高富帥。原來,他帶她去的那個廣闊富饒的農場,是他家的。只是,這些真相,為什么她要從羅絲嘴里知道。
傍晚約會時,格蘭特已經先張欣然一步,引導那些螞蟻寫出了“我愛你”。張欣然看著這三個字,淚落了下來。“欣然,你激動了。嗨,你哭的樣子,真美。”格蘭特右手拿出紙巾,替她擦著眼淚。誰知眼淚越來越洶涌,格蘭特有些不知所措。他嘿嘿笑著,雙手捧送給她一個插有玫瑰的玻璃瓶。張欣然用手一掃,瓶子碎了一地,水把螞蟻沖得狼狽倉皇,紛紛抱頭而逃。
格蘭特追在張欣然身后,一再追問:“欣然怎么了?我錯了嗎?你怎么了?我不知道。”張欣然一言不發,飛奔回住處,把一臉茫然的格蘭特關在門外。
一夜未眠,張欣然心生逃離之意。她要回家,回自己的祖國,自己的家。再也不想見這個不靠譜的男人。
張欣然再次回到美國,已經是一個星期后。她聽同事講,格蘭特發瘋似的找她。張欣然何嘗不想見他,她對他的思念,即使回到國內,也一刻沒有停止過。但她得學著忘掉這個人。
8月5日下班后,張欣然被等在門外的格蘭特攔住。格蘭特急切地說,他不想結束兩個人的感情。格蘭特追問發生了什么事。張欣然沉默不語。
之后一連幾天,張欣然看不見格蘭特。她失落了。9日下班后,她不知不覺又走到街心公園,好些日子沒見,那些螞蟻怎么樣了。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那些螞蟻不但還在,不但活得很好,而且還被人訓練得井然有序。螞蟻們寫著“相思”兩個字。張欣然內心恍惚,仿佛聽到了格蘭特的聲音。原來,真的是他。
格蘭特從樹后走近她,說:“欣然,螞蟻太強大了,家庭越來越大,越來越樂和。我卻一直孤家寡人。我太難過了。”他看張欣然沒有吱聲,便接著告訴她,不見她的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練習。只是這些螞蟻讓張欣然喂得胃口有些刁。經過反復回想,他記起她裝面包的袋子上寫著華人餐廳,便跑到餐廳買下所有味道的面包,一一進行試驗,終于找對了她喂的那種蜜棗味面包,才得以讓螞蟻如此聽話。
“欣然,你回來太好了,我很想你。”格蘭特說,“今天是中國的情人節,我們過節去。” 張欣然哭了,這次,她是感動的。這個中國通,竟然知道這么多。
“安愛中,我想你。”張欣然說。
兩個人深情相擁。原來他們彼此的相思早已成災。
編輯/尤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