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求忠誠”牛角尖

傅首爾

我發現中國男人一旦哪里做得不好，有一套百試不爽的開脫之詞，簡直萬金油一樣靈。這個開脫之詞便是：“我又沒出去搞女人！”

我十來歲住筒子樓，鄰居男主人是懶漢，失業，在家啥也不干，油瓶倒了都不扶。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喝喝茶敞著肚皮曬太陽催飯，吃完接著午休。妻子催他出去找工作，罵他懶。他理直氣壯，每次都來這么一句：“你吵什么？我又沒出去搞女人，不就是懶點兒嗎？”

前同事小秋，有一陣子以淚洗面，說她男友入魔了，下班回家打游戲，周末休息打游戲，過年過節打游戲……小秋鬧分手，男友給她洗腦：“你往好處想，我打游戲就沒時間亂搞了呀，這個劈腿那個劈腿，我劈了嗎？我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嗎？”

“不亂搞女人”難道不是最基本的要求嗎？什么時候變成可遇不可求的福氣了？拿著及格考卷抖滿分的機靈：我沒出去搞女人，所以你應該感恩戴德，應該知足，應該包容我的一切，應該對我的任何陋習睜只眼閉只眼……言下之意就是，“再挑剔我就要出去亂搞了哦”。

可是，你不出軌，到底是因為情操高到感人，還是因為本錢低到沒有？為什么這句話荒唐但靈驗？因為女人吃這一套。

大部分女人把出軌看成天大的事，活在另一半遲早出軌的焦慮中。也正因為這樣，只要認定老公依然忠誠，其他都不是原則問題。很少有女人深思自身需求以及兩人的契合度。我們缺乏坦蕩承認自己已經不愛一個人的能力，也缺乏坦然接受別人已經不再那么愛自己的能力。明知道不愛不合適只要沒出軌什么都能忍，所以婚姻往往以捉奸撕破臉皮收場。在“依然只睡彼此”的表面和平中，我們沒勇氣想一想、談一談，如何應對沒有愛和缺乏溝通的現在。

最后，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男人會不會出軌上。汝之命門，彼之籌碼。女人怕男人出軌，男人知道女人怕，所以有事沒事當臺戲唱。可是，不出軌就是好男人嗎？

一個朋友說，老公早出晚歸，忙著掙錢。兩年沒碰她了，出門總是一前一后，甚至想不起來要牽手。溝通限于事務性的交代，上床鼾聲如雷。她猜他外面有人，熱衷于“捉奸”，想盡一切辦法追蹤蛛絲馬跡，然而無果，日子一天天在猜疑和失望里度過。另一個朋友問：這樣的婚姻也要忍下去嗎？她說：“畢竟他沒干對不起我的事啊。”

女人都是這樣，出軌了才叫“對不起”，冷暴力不叫“對不起”。而在天長日久的瑣碎循環里想要一點溫暖，竟也成了奢求。婚姻唯一的慰藉是“還好你沒出軌”。我們付出時間、金錢、精力還有那么多愛，難道就是為了換一個不出軌的男人？

以“不出軌”為榮的男人，不是好男人，這說明他們骨子里認為“出軌”是應該的。

眼睛盯著“老公出不出軌”的女人是蠢女人，“忠誠”不是唯一的指標，甚至不應該是一項指標。

如果一個男人冷漠疏離三不管，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你病他袖手旁觀，你哭他無動于衷，你發脾氣他摔門而出，你累他認為你應該，你焦慮他覺得你自找……如果一個男人夜夜歸家，陪在你身邊也是玩手機玩游戲，一言不合就沉默，話多兩句就煩躁。探究他會不會出軌，又有什么意義？反之，他全力養家，關心你關心孩子，把家庭照顧得很好，你錦衣玉食、容光煥發、有充足的條件護膚、健身、讀書、旅行、提升自己，又哪里有空操心負能量的無聊事？

女人得到的越少，越容易陷入“苛求忠誠”的牛角尖，以為是那只死棋叫我們全盤皆輸。其實這戰局的死活走勢，我們當初選人時已定了七成，心態和經營智慧又定三成。與其成天擔心他出軌，倒不如讓他擔心自己戴綠帽。

（編輯 張秀格gegeprett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