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油酥燒餅

鐘穗

古都金陵，地處水暖鴨肥的江南，自古便以鴨饌馳名天下。鹽水鴨、板鴨、烤鴨、醬鴨、水晶鴨、琵琶鴨……千姿百態，異彩紛呈。而隨之產生的鴨系列產品更是讓人眼花繚亂：炒鴨腰、燴鴨掌、鹽水鴨肫、鴨血粉絲湯，就連被人擯棄的鴨胰子都被烹成了金陵一絕“美人肝”。在如此多與鴨相關的吃食中，有那么一款，因其獨特的工藝和不凡的口味，成了“老南京”心中念茲在茲的美味，它就是鴨油酥燒餅。

鴨油酥燒餅，顧名思義，是指用鴨油提煉出的凝脂和面制成的燒餅。作為一種風靡全城的小吃，在古都街頭，掛有鴨油酥燒餅招牌的攤店隨處可見。而對于土生土長的南京人來說，日常生活也決計離不了它。許多人早晨出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中意的攤店去買上一兩個鴨油酥燒餅，隨后一邊吃一邊騎車上班。也有不少人將它作下午打牙祭之用，一個鴨油酥燒餅，就著一杯熱茶，慢慢品嘗。

記得我多年前去南京，離住處不遠處的菜場邊，就有一爿售賣鴨油酥燒餅的小店。別看巴掌大的一塊角落，著實不起眼，但數次路過，門口都排著殊為狀觀的長龍。尤其是在早晚兩個高峰期，燒餅做得應接不暇的時候，離著老遠都能聞到那四溢的鴨油香，讓人滿口生津。我住在南京的那陣子，也曾去買過幾回，至今想起，仍覺唇齒含香。

大凡能成為一方名食，多有其獨家秘技。就拿這鴨油酥燒餅來說，制作時最關鍵的環節在于油酥。燒餅里的油酥是用純鴨油加熱后和干面而成，而后將其揉進筋道的發面中，經反復折疊，揉搓浸透后，揪成等大的面劑，再用搟面杖搟成橢圓型的薄餅。傳統的鴨油酥燒餅表層的白芝麻，并非簡單撒上去就行，須得先在表面刷上糖稀，待稍干后放到盛有白芝麻的盆內，蘸至密不見面，這才下火爐貼烤。

在整個制餅過程中，不同的燃料，不同的時段，不同的火候甚至不同的水溫，都會造成最終成品品質的不同，而這些全賴制餅師傅多年的經驗來掌控。

做好的鴨油酥燒餅，小小的一個，分甜咸兩種。甜的是黑洋酥（黑芝麻）餡，形圓色紅，表皮臥著星星點點的白芝麻，模樣神似“蟹殼黃”。咸的為鴨油蔥花餡，形態長圓，瞧上去有點類似吾鄉的“襪底酥”。

在食用上，鴨油酥燒餅涼熱皆宜?！袄夏暇毕矝龀?，一層層“千層餅”似的脆皮，既香又酥。而我更偏愛于那剛出爐，熱乎乎的燒餅，那個酥勁，幾乎無法觸碰，較之蘇式月餅毫不遜色！抿上一口，燙嘴脆香，有時還能擠出濃香的鴨油來，絲絲縷縷溢滿口腔，將人誘惑得神魂顛倒。

黑洋酥餡的酥燒餅，重于甜香。但甜得很溫柔、很爽口，絲毫不會讓人覺膩煩。再加上芝麻內餡的烘托，鴨油味更顯濃重突出，豐富了味覺感受，好吃到咬了舌頭兀自不覺。

鴨油蔥花餡的，則勝于口感層次上。鮮美的鴨油已完全融入餅中，融合了蔥的清香，又有滿滿一層芝麻酥皮的增香，伴著淡淡咸味，非常迷人。如此美味，只吃一個實在不過癮。

吃鴨油酥燒餅，最好是在攤上。秋天的江南，雨時下時停，風又不似北國的寒冽。坐在輕風細雨的街頭，就著甜糯的赤豆糊，吃一口噴香的酥燒餅，看鉛灰色的云將滿城映得暗綠，味亦濃濃，韻亦悠悠……

責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