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里·里奇：在峭壁舞蹈

子皿

被稱為“峭壁芭蕾”的攀巖運動，因其極強的技巧性與冒險性著稱，受到越來越多極限運動與戶外探險愛好者的熱愛。而對于攝影師來說，這無疑也是一場“勇敢者的游戲”。攀巖攝影對攝影師本身的綜合素質與攝影技巧往往有更高要求，他們要在幾十甚至幾百米高的巖壁上尋找機位、考慮構圖、調整設備并進行拍攝。有時，攝影師們會在半空中一連待上數日，與攀巖者同吃同住，背著沉重的設備共同攀爬，為了取得更好的畫面效果也會不斷挑戰各種高危動作，其難度系數不亞于攀巖運動本身。但在這些攝影師眼中，這正是攀巖攝影吸引人的地方，人類的體能、智慧與自然的驚險、壯闊之間的較量，在他們的鏡頭中淋漓盡現。

來自美國加利福尼亞州的攝影師科里·里奇（corey Rich）便是這些攝影師中的一員。作為世界知名的探險及戶外生活方式攝影師之一，他拍攝過攀巖、賽車、沖浪、滑雪等多種極限運動項目，并在許多危險地區進行戶外探險項目拍攝。過去的20年間，里奇跟蹤拍攝了多位世界級攀巖者的攀巖故事。他的探險精神與較高的拍攝水平使他受到蘋果、耐克、尼康、福特、馬自達、北臉等眾多商業品牌的青睞。

堅持源自熱愛

科里里奇與攀巖運動的邂逅始于27年前，當他還是一名13歲少年，在贏得一場校級引體向上比賽的冠軍后，受邀參加了一次攀巖活動。從此，里奇便深深愛上了攀巖，并在戶外度過了無數冒險的周末時光。20多年后，攀巖依舊是他摯愛的運動。幾十年間，每一次外出攀巖探險，他總是隨身攜帶一臺相機，記錄下他與朋友們的冒險故事。逐漸，里奇發現相比他的口述，影像的力量更容易打動觀眾，令他的故事震撼人心。于是他開始通過拍攝那些引人入勝的照片來講述最富冒險精神的攀巖者們的故事。

“攀巖運動很適合我，我的身體足夠強壯，能夠輕松爬上各種陡峭的巖壁。”里奇說，“并且我發現自己能夠很快融入攀巖運動的社交圈，我們價值觀的相近，在戶外共同冒險并分享彼此的故事。”里奇認為，找到一項適合自己的運動或職業非常重要，而攀巖將一直是他生活和事業的核心。

作為一種冒險，里奇十分清楚攀巖攝影所面臨的各種挑戰——身處垂直空間、解決各種突發情況、嚴格的自我管理與風險規避，還要在危險的環境中進行創造性拍攝，但他總是將這些困難看作是攀巖攝影帶給他的歷練。“當我拍攝過這項全世界最具挑戰性的運動之一，其他運動在我看來，便都能夠輕松駕馭。”如今，里奇的拍攝范圍已經拓展到賽車、沖浪等不同體育項目領域，而他的技術與操控能力也愈加成熟。

如何成為一名攀巖攝影師

作為一名極限運動攝影師，科里·里奇本人也是一名攀巖愛好者。他對攀巖運動及攀巖者的了解絲毫不亞于對自己的認識。多年以來，他以巖壁為辦公室，度過了攝影生涯中的大部分時間。

里奇認為，一名優秀的攀巖攝影師，必須擁有三種技能——熟練的攀巖技巧、專業的攝影技術與良好的溝通能力。首先，即使你不是攀巖領域的專家，但至少也要熟悉攀巖運動的基本技巧與繩索的工作原理，這樣才能在攀爬過程中順利地進行自我管理與安全保障；其次，因為越是在復雜的環境拍攝，對攝影技術的要求就會更高，因此，扎實的攝影功底和對設備熟練的操控能力是講好視覺故事的關鍵；再次，在攀爬與拍攝的過程中，攝影師大多時間都是與攀巖者在一起，良好的語言溝通能力以及攝影師對專業用語的掌握，能夠大大提高拍攝效率，甚至有時可以幫助攝影師脫離險境。

正如攀巖者與繩索之間的密切關系，攝影師與攀巖者之間也需要極大的信任和默契來維系。里奇與他所拍攝的每一位攀巖者都會成為朋友，了解他們的性格、生活以及過去的攀巖成績。湯米考德威爾（Tommy caldwell）、貝絲·喏鄧（Beth Rodden）、克里斯·沙瑪（chris Sharma）和克里斯·麥克納馬拉（chris McNamara）等知名攀巖者，都是里奇的親密好友。“我不僅僅是在記錄一個陌生人生命中的某個時刻，而是將我最親近的人的經歷和勝利變成視覺檔案。在我看來，這是我的一種特權。”里奇說，身為攝影師，必須時刻清楚身邊的攀巖者是否保持清醒、精神集中或情緒激昂，從某種程度來說，攝影師們也扮演著安全衛士的角色，這是信任的來源。只是，要做好這個衛士，除了時刻關注攀巖者的攀爬進程與狀態外，攝影師還要找到完美角度，拍攝出滿意的照片。

巖壁上的生活會遇到很多挑戰，鋒利的巖石會輕易割傷攀巖者與攝影師的皮膚，垂直的角度使攝影師不得不絞盡腦汁利用繩索、梯子，甚至鞋底大小的支架來固定支撐身體與沉重的設備。在巖壁上做出每一個動作都要付出比陸地上多十倍甚至更多的努力與時間。

雖然里奇已經基本適應了半空中的生活，但有時，他在巖壁吊帳中睡覺時，依舊會用繩索緊緊系在腰上，以防止半夜翻身跌落崖底。“我們總是開玩笑說，安全第四。對于我們的團隊來講，攀爬永遠是第一位，其次是攝影，再次是在個過程中體驗到的快樂，最后才是安全。”里奇說道：“但坦誠地講，每次拍攝前，我們還是會對安全措施進行反復確認。對于某些很難實現的拍攝角度，我們也會請繩索專家協助我們到達希望的位置。”

為了保障拍攝順利、減少不必要的負擔，里奇選擇裝備時主要以輕便為首要標準。目前，他經常使用的是尼康D750機身，并隨身攜帶3只鏡頭——16-35mm F4尼克爾鏡頭、50mm F1.4鏡頭和70-200mm F2.8鏡頭，有時他也會將70-200mm F2.8鏡頭換成70-200mm F4鏡頭，以便減輕重量。

黎明墻上的夢想

位于美國加利福尼亞州中部約塞米蒂國家公園的酋長巖（ElCapitan），可以說是攀巖者們心中的圣地。在這塊高達914米巨型花崗巖上的“黎明墻（Dawn Wall）線路”也被攀巖領域視為目前世界上難度最大、路程最長的攀爬線路，每年都會有數以干計的攀巖者與攝影師在此匯聚。在過去的20年中，里奇無數次駐扎在這里攀爬、拍攝，記錄下一代又一代攀巖者的精彩瞬間。

2015年，美國攀巖運動員凱文·約根森（Kevin Jorgeson）和湯米·考德威爾（Tommy Caldwell）來到這里，希望能夠成為世界上首次沿“黎明墻線路”自由攀爬至登峰的攀巖者。里奇作為團隊中的攝影師，記錄并呈現了這極具歷史性的時刻。

自由攀爬的過程中，攀巖者不能依靠身體以外的任何工具，但為保證安全，他們一般會通過固定在巖石上的繩索來防止墜落，并不斷調整繩索以便繼續前行。攀巖者有時一天只攀爬兩到三次，剩下的時間會在巖壁的吊帳中休息調整或做準備工作。而攝影師們為了拍攝不同角度的畫面，則需要背著沉重的設備在巖壁上待更久的時間。

在“黎明墻”項目拍攝團隊中，電影制作人兼攝影師布雷特洛厄爾（Brett Lowell）與里奇共同合作。每天，兩名攀巖者會在攀爬前大約一兩個小時通知里奇與洛厄爾，他們便背著設備與工具，沿著各種顏色的繩索緩慢地向上攀爬到他們認為合適的位置，將梯子或吊架固定在巖石上，進行拍攝的準備工作。由于白天的溫度不適宜攀爬，因此，約根森和考德威爾將行動的時間定在黃昏或是夜晚，但這對于拍攝來講卻十分不利，夜晚的光線與寒冷的溫度對設備與拍攝都形成很大挑戰。“我們都很清楚，在這樣的條件下，我們也許很難拍攝出滿意的照片或者視頻。”但對此種狀況，里奇有一套自己的哲學：“當你已經為最壞的結果做好一切準備，但依舊渴望奇跡發生時，幸運就會眷顧你，偉大的照片也會在此刻誕生。”在約根森和考德威爾成功登頂并創造紀錄的瞬間，里奇欣慰地看到，他與自己團隊又一次見證奇跡。

“攀巖本來是一種少數人理解并關注的運動或生活方式，但是自由攀爬黎明墻的故事卻得到來自世界各地的大量關注。”科里里奇說。在他所拍攝的黎明墻項目的照片中，有一張凱文約根森在巖壁帳篷中為攀爬做準備、湯米考德威爾在帳篷外調整繩索的照片（圖01）。雖然對于里奇和兩位攀爬者來說，這個場景在整個自由攀爬過程中司空見慣，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但卻得到媒體大量傳播，刊登在許多報刊的顯要位置。

“今天，黎明墻也許是世界上最難攀爬的路線，但明天將會有更強大的攀登者超越約根森和考德威爾所創造的紀錄，也會有更多的攝影師帶給我們更加難以置信的視覺故事。”出于對攀巖及攝影事業的熱愛，里奇希望通過鏡頭讓更多的人了解這項運動，并激勵人們不斷激發自身潛能，去探索全新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