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涓生
不少中國網友強烈不解的是:為什么傅園慧來例假了也能游泳?
因為衛生棉條。
衛生棉條因為經血不與空氣接觸,具有不容易滋生細菌且更便于運動的好處,但在中國只有 2%的人使用過。而在歐美國家,衛生棉條的使用者超過 80%。
那為什么中國女性不喜歡使用衛生棉條?
其實,不止中國,在極為貧窮的非洲、南亞地區,數億女性是不會使用衛生棉條的。因為價格原因,這些地區衛生巾的使用量都非常小,尤其在鄉村地區,甚至傳統的月經帶都不是相對更安全的工業化產品,而是自制的布條式月經帶。不但月經帶要重復清洗使用,甚至連合格的衛生用紙都缺乏。
但是,經濟因素并不是影響衛生棉條普及率的唯一因素。
東亞地區的日本、韓國、中國臺灣、中國香港等地,雖然經濟高度發達,但四分之三以上的人不用衛生棉條,而是衛生巾占據市場主流。
還有一類國家,衛生棉條在市場上近乎絕跡,這就是伊斯蘭國家。即使是最為世俗化的土耳其和擁有中東最富裕城市迪拜的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經期女性年人均衛生棉條銷量都不足1 只,而這極少數的銷售額也基本是由在當地的外國女性貢獻。
這么一看,衛生棉條市場份額的世界地圖,多少是一幅女性地位的地圖。女性經期用品體現的其實是一個社會對月經的觀念,也是衡量女性地位的尺度。
在伊斯蘭社會,即使今天世俗化最成功的土耳其,部分地區仍保留新婚夜檢驗新娘是否是處女的儀式,女孩的家長也就不可能允許使用衛生棉條這樣的內置型衛生用品,雖然衛生棉條直徑小于處女膜開口大小,甚至根本不會破壞處女膜。
在東亞,日本、韓國雖然早已步入發達國家之列,但女性的社會地位卻依然與傳統農業社會并無根本分別,女性依然處于相夫教子的從屬地位,職業女性比例極低。雖然韓國出現過訴求自由民主的政治解放運動,但女權運動卻從未真正興起過,多數女性即便接受良好教育,結婚后也會成為家庭主婦。
曾被視為日本最有前途女外交官的小和田雅子1990年代和德仁皇太子結婚時,一度被許多人期望為日本男權社會的一大轉折:“一名職業婦女將成為未來的皇后。”可這位哈佛高材生在婚后同樣未能繼續自己的事業,除了出席皇室活動,幾乎不在公共場合出現,人們只關注她什么時候能生出皇子。
衛生棉條等象征女性身體自由的產品在這樣的男權社會中自然處于邊緣,獨立性的不足,使得東亞女性在戶外活動上遠不像西方女性那樣對衛生用品有更高的要求。日本這個特別講求日用品體驗的社會,對衛生巾能夠有無窮的微小改進,卻不能大規模普及衛生棉條。
蘇聯雖然以男女平等原則立國,衛生棉條同樣匱乏——蘇聯成立時還沒人使用衛生巾,雖然后來西方有了衛生巾,但婦女能否用上衛生巾這種“小事”,遠不及核彈、衛星更能體現優越性,所以和改革開放前的中國女性一樣,蘇聯婦女也要自制月經帶。
中國與蘇聯幾乎同時接觸到衛生巾和衛生棉條,但走向卻完全不同。
中國雖然同樣是個強力推行男女平等式社會,但改革開放前的社會禁欲程度前所未有,幾乎沒人接受過正常的性教育,許多少女直到初潮來臨都對月經一無所知。1980年代西方品牌在大陸嘗試推廣衛生棉條時,它的形狀和用法就足以讓大多數女性敬而遠之。
雖然中國人的性觀念轉變堪稱世界奇跡,但一方面母親的選擇會影響到女兒,另一方面,中國身處東亞文化圈,衛生用品選擇上,受日韓影響更大。
而俄羅斯的學習對象是女性地位更高的歐洲,在接觸衛生巾和衛生棉條時,沒有中國式的性禁忌,首先就不會有性禁忌的誤會和恐懼,所以俄羅斯即使不生產衛生棉條,其使用量也遠遠超過中國。
在社會觀念準備上,中國或許是東亞最易于接受衛生棉條的社會,但談論月經時只能用“大姨媽”“來事兒”代稱。電視上衛生巾廣告演示效果時只能用藍色液體代替,而創口貼和消毒噴霧廣告卻可以出現血液。
所以,電視上是否允許出現衛生棉條廣告,似乎不是那么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