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蒜臼

□李鳳高

老蒜臼

□李鳳高

我家的那只老蒜臼起用于上世紀70年代初，當時是家中必備的生活用具，現雖已閑置多年，我仍悉心保存著。老蒜臼承載了太多太多的歲月滄桑、美好往事，閑暇時，我常呆望著它，思緒回到從前，心頭溢滿溫暖。

1973年，我才8歲，父親遭遇礦難早早離世，母親心臟病復發住進縣城的醫院，舅舅伯伯們忙著在醫院護理母親，家里只剩下上小學一年級的我。

這天，四舅媽從8里地外的姥姥家趕來陪我，手里還拎了個布兜，打開一看，是一套嶄新的蒜臼。舅媽說，她娘家我四姨夫是個石匠，自己打制的，蒜錘是用梨木做的，親戚一家給一套，這套是給我家的。我瞅著這石頭做的新家什，心里甭提多高興了。

四舅媽用瓦壺燒水時，將我在村東蘆葦蕩里掏的幾個鳥蛋也煮熟了，我吃著感覺特別香。四舅媽個子不高，小圓臉，尖下頜，眼睛不大，卻非常和善，說話聲音也不大，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當日，她還去西村里割了肉，到我家自留地里薅了菜，回來給我包餃子，并用新蒜臼砸了蒜泥，倒上醬油和醋，讓我蘸餃子吃。

新蒜臼起用了，感覺非常好，母親的身體也一天天好起來。

1976年7月末，唐山大地震那陣子，雖然我的老家遠隔千里之遙，天上卻總是莫名地出現黃云、紅云洶涌堆積的景象，聯想到地震，著實令人有些惶恐。當時，縣有線廣播頻發地震警報，模擬演練抗震救災，家家都搭防震棚，不敢進屋睡覺。11歲的我暑假里卻只顧貪玩，從河里釣了好多螃蟹。母親將螃蟹洗凈，用蒜臼搗爛，放到盆里，打上雞蛋，加上調料攪勻，放到油鍋里煎蟹餅。蟹餅鮮爽香酥，味道好極了。我和同住一個防震棚的堂兄、堂妹們忙于分享美味，早就將地震的恐懼拋到了九霄云外。

我家院子里有棵花椒樹，母親在砸蒜泥拌涼菜時，總不忘摘一些花椒葉放到蒜臼里一起砸，這樣砸出來的蒜泥麻辣鮮爽，拌的涼菜入口清香，味道特棒。

如今，物是人非，母親早已駕鶴西去，但老蒜臼仍在，里面盛滿了清苦、溫馨的舊時光。它如同一本書，我捧在手上，慢慢翻閱，細細品味；如同一盞燈，光焰如豆，光照柔和，亮在眼前，暖在心間；如同一位歲月的忠實見證者，見證了我們母子相依為命的那些艱難，更見證了親情無價、母子連心的那份美好。

（作者單位：舒蘭礦業公司東富洗煤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