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的詩[組詩]

錦繡

愛

容忍你把釘子釘進來

容忍你反復釘

容忍你輕一下，重一下地釘

容忍你離開很久，又回來

容忍你釘很多釘子

容忍你釘釘子的時候

一句話也不說

——仿佛我愛的是釘子

是身體里深深淺淺的坑

時 間

總是把此地變成彼岸

把故人變成陌生人

花好月不圓。走吧，走吧

都走吧

總要一個人先躺在墳墓里

然后才是另一個

炭火上的魚

生活像是炭火

命運仿佛鐵絲

被炙烤的過程像是陷入愛情

愛情有多美

此刻就有多煎熬

那穿膛而過的疼

我必須忍住

白 馬

一匹馬有著百匹馬之勇

我給它遼闊的森林、草原、

群山

給它新鮮的夜草

給它更遠的遠方

它跑遠還能跑回來

它安靜，鬃毛像干凈的河流

它高聲嘶鳴，從體內的深淵

一躍而出

它是我的白馬

我愛它十足的野性和溫馴

愛它把我摔下來，還能把我

馱上馬背

我愛它馳騁起來像風，像閃電

帶我去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

它是我一個人的白馬

它嗒嗒的馬蹄，踏遍我的田野

韭 菜

愧疚像是韭菜

割完一茬還長

且一茬比一茬旺盛

仿佛韭菜愛著鐮刀

仿佛傷口里生長的

都是卑微之物

水 果

有好多話要說

我給你攢著

等攢得盛不下了

就一股腦地給你倒出來

像倒出新鮮的葡萄。芒果

大櫻桃。山竹。哈密瓜

獼猴桃。蘋果。菠蘿

西瓜。荔枝。桑椹。桃子

桂圓。柿子。草莓

讓你一生吃不完

寂靜如鐵軌

寂靜如鐵軌。在紙上蜿蜒

遠方，永遠在遠方之外

記憶像一場浩蕩的雪

鋪天蓋地

這白茫茫的一片，人跡罕至

仿佛這世上本就無路可走

也無路可退

仿佛這世上本就沒有火車

這謎一樣的白啊

讓人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