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鷗外初期作品中的女性形象

鄭香花

【摘要】森鷗外是明治時期著名的小說家、翻譯家和評論家，被譽為日本近代浪漫主義文學先驅。森鷗外的初期作品，他的思想受到西方文化的沖擊和近代初期日本社會中存在的矛盾的雙重作用下，刻畫了個性較強的異國女性的形象。本文就對森鷗外的初期作品進行了解析，探討了作品中的女性。

【關鍵詞】森鷗外;初期作品;異國女性

森鷗外是日本近代浪漫主義文學的代表人物，他與同時期的夏目漱石、芥川龍之介齊名被稱為日本近代文學三大文豪。1882年畢業于東京第一大學醫科學校，曾任陸軍軍醫。1884年，赴德國留學，在浪漫主義氣息濃厚的德國，他度過了比較自由的留學生活。1888年回國后，他發表了《舞姬》、《泡沫記》、《信使》——“德意志留學三部曲”，并開始了初期文學創作。森鷗外留學回國的1888年到1902年期間的創作的作品就是他的初期作品。這時期的作品是以森鷗外德國留學的體驗為基礎創作的。以德國為舞臺，描寫的是日本青年和德國女性的愛情。他的初期作品中登場的有個性的女主人公都是通過在異文化中感受的自由的感情和在德國接觸的異國女性的影響下塑造出來的。

一、德國留學時期的活動和文學意義

1884年22歲的森鷗外被陸軍省派遣為公費留學生赴德國學習軍隊衛生學，開始了他的德國留學生活。在1884年到1888年的留學期間，他先后在萊比錫、德雷斯頓、慕尼黑、柏林四個城市學習了軍醫醫學和衛生學。在這段留學生活中他接觸了歐洲的文化和民主自由等思想。森鷗外非常喜歡文學，在德國留學期間閱讀了大量的歌德、席勒、巴爾扎克、屠格涅夫等很多優秀作家的小說。西方的自由主義思想對他的沖擊很大，并引起了他的深思。當時的日本還處于封建時期，剛剛來到德國的森鷗外，對于德國自由芬芳的氣氛和發達的近代化，讓他非常驚訝。森鷗外積極出席各種學會，觀看戲劇，在那里看到男女之間自由來往，這對他的思想有非常大的沖擊。通過與柏林相識的德國女性相處過程中，了解到德國女性崇尚自由戀愛，這改變了他的戀愛觀。在此期間，22歲的森鷗外，擺脫了日本的封建、傳統觀念，通過在近代文明和思想交流活躍的德國的體驗，他的思想逐漸改變。從森鷗外《妄想》中的自述，也可以看出他吸收了新的思想，并慢慢形成了“近代意識”。四年的留學生活讓他開闊眼界，豐富了知識，并為他今后的文學發展奠定了基礎，對他的一生有著極為深遠的影響。

二、《舞姬》中的“愛麗絲”

《舞姬》是1890年1月發表于《國民之友》的短篇小說。《舞姬》中刻畫的有個性的女主人公形象可以說是森鷗外追求的女性形象為出發點。男主人公太田豐太郎早年喪父，由母親撫養長大，自幼就受到儒教思想的舊藩學館和極其嚴格的家庭教育。但在德國的自由空氣中，漸漸自我覺醒，這時遇見女主人公愛麗絲并墜入愛情。小說的前半部分主要描寫了雖然貧困，但是以自己的意志生活的愛麗絲的形象。后半部分是主人公的心里矛盾和在困境中追求真愛的愛麗絲的形象。

下面內容是兩個主人公初次見面的場景。

這位姑娘年約十六七歲，露在頭巾外的頭發呈淡金黃色，衣著也還整潔。聽到我的腳步聲她驚惶回顧，那臉龐，可惜我不是詩人不知該怎樣來形容才好。那蔚藍的、清澈的、掩蓋在長睫毛下含著淚水的眼睛，疑惑而帶愁的眼神，何以只在一顧之間竟能透徹到我謹慎的心靈深處。

愛麗絲的美麗的外貌深深地吸引了豐太郎。但是通過愛麗絲的“疑惑而帶愁的眼神”，反映出目前為止為了追求名利而活著的豐太郎的自責。并且愛麗絲的憂傷的氛圍，使理性的豐太郎變為感性，也有了為了她放棄一切的念頭。與愛麗絲墜入愛情之后因她美麗的外貌，豐太郎在國家與愛情之間選擇了愛情。

《舞姬》中愛麗絲是有自己職業的女性，《泡沫記》中的女主人公也是如此。這兩部作品中女性的職業都是辛苦的、卑賤的，但是她們在社會上發揮自己的能力，認知現實社會，并形成了自己的價值觀。愛麗絲雖然生活非常貧困，在“個性純樸、正直的父親的看護”下，過著不違背道德的生活。愛麗絲是能動性強，自立的年輕女性。

愛麗絲在貧困的經濟狀況中，為了提升自身的修養和教養不斷努力。她對學習的熱情和為了自身發展努力的態度，宛如她的美貌純潔。《舞姬》中愛麗絲是事事努力，擁有正直意識的女性，這種正直的態度，與豐太郎相處中也體現出來。

愛麗絲從小喜歡讀書，讀完從豐太郎那里借的書后，寄給他的信中錯字也減少了。并兩個人開始同居后，愛麗絲從劇場回家，雖然非常疲憊，但她仍坐在豐太郎身邊縫衣服。這種賢惠的形象，與沒有理解作為文學家的鷗外抱怨的第一任妻子登志子是完全相反的。通過上述內容也可以看出，無論愛麗絲處境多么困難，她擁有能夠處理好家內外事物的能力和積極的人生觀，對于生活充滿了熱情。

愛麗絲最終沒有實現完整的愛情，被豐太郎拋棄而發瘋，但是在艱苦的現實中，并沒有放棄，最終以堅韌的意志和表現出“發瘋”狀態的愛麗絲是主體性比較強的女性。通過愛麗絲—異國女性我們可以看出，日本女性身上是看不到的熱情的、新時代女性的形象。

三、《泡沫記》中的“瑪麗”

《泡沫記》是1890年8月發表的森鷗外的第二部小說。作品是把德國的慕尼黑作為舞臺，講述了男主人公日本畫家巨勢和美麗的德國少女瑪麗之間的純真的、泡沫般短暫的愛情。作品中的女主人公有兩個人物形象。一是與巨勢在咖啡店遇到的賣瑾花的少女，另一個是他們偶遇六年后在美術學校當模特兒的少女。兩個少女雖然是一個人，但是經過六年的時間，前后兩個瑪麗的性格、行動、思維方式都是不一樣的。但是前后兩個少女的對外貌的描寫是相同的，與《舞姬》中的愛麗絲一樣，是清純、美麗的。

那美麗的臉龐，深藍色的眼睛里，充滿了無法揣摩的憂愁。

賣花少女的美麗的臉龐和藍眼睛銘刻在巨勢的心上。他被少女的美貌所吸引。后來巨勢在德累斯頓從事美術創作的時候，面對維納斯、勒達、圣母瑪利亞、海倫等的畫像時，女孩子的面容也總是浮現在他的眼前，妨礙他創作。作品中的瑪麗，與《舞姬》中的愛麗絲一樣美麗，使男主人公不過多思考，忠實于自己內面的感情。

瑪麗的父親是一個王宮里的畫家。在她十二歲時，應國王邀請出席了晚宴。國王貪戀瑪麗母親的美色，頓起色欲，瑪麗父親勸陰時慘遭毆打，含恨死去。之后，她的母親臥病在床，不久也去世了。在這種狀況下，瑪麗從小就意識到現實的殘酷。但是在這種苦境中，她沒有屈服于殘酷的現實，逐漸自我覺醒，并變成對現實抱有疑心和憤怒的新女性。

下面內容也是瑪麗的積極向上的內容。

女教師是個四十多歲的老處女，主人家的姑娘高傲驕縱，她倒更喜歡我寫。（中略）書的種類也是五花八門。既有庫尼格的交際法，也有封保特的長生術。歌德、席勒的詩篇誦詠未完，又翻譯喬尼的通俗文學史，或者翻開魯費、德累斯頓的畫堂照片，涉獵忒奴美術論的德譯本。

瑪麗在英國人家當侍女的時候，在他們家雇請的女家庭教師幫助下，她讀了各種各樣的書。這些書讓她確立了新的思考方式，并使她形成堅忍不拔的意志。這與《舞姬》中的愛麗絲的形象也是相似的。她們都是因家境貧困，沒有受過正規的教育，但有機會就為了提高自身的教養和能力學習的，有求學意志的女性。從賣花的少女到有求學意志的瑪麗的形象，從“模特兒”這個職業中我們也能看出。

下面這一段內容是瑪麗對裁縫師傅兩個女兒的批判。

裁縫師傅有兩個姑娘，看上去就是個專門挑肥揀瘦，喜歡炫耀賣弄的樣兒。（中略）她們一起喝酒，末了竟是唱歌笑罵，打打鬧鬧。客人中外國人居多，好像也有貴國學生。

瑪麗雖然年齡小，但是批判虛榮心強，物欲橫流的裁縫師傅的兩個女兒和那些學生。對自己喜歡的巨勢國家來的學生的行為，直言批判，可以看出瑪麗是個理直氣壯的少女。

基于德國留學的體驗執筆的《舞姬》和《泡沫記》中的女主人公愛麗絲和瑪麗都是德國女性。她們的工作雖然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她們都有自己的職業，為了提高自己的修養不斷努力的女性。并且確立了自己的價值觀，為了實現自己的價值觀不斷努力的意志堅定的女性。雖然她們最終沒有實現自己的理想，但是森鷗外初期作品中的女性形象是當時日本女性身上是很難具備的形成了自我意識的女性。

【參考文獻】

[1] 森鷗外， 著. 隋玉林， 譯. 舞姬[M]. 浙江文藝出版社， 1988.

[2] 劉立善. 論森鷗外《舞姬》的戀愛悲劇[J]. 日本研究， 2002（4）.

[3] 肖 ?霞. 論森鷗外的早期文學創作—對生命價值的探求與“告白”[J].東北亞論壇， 20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