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夫
如果一旦出現其所追求的目標與其所標榜的價值觀相悖時,那美國將毫無疑義地按權力原則和利益原則行事,而把所謂的價值觀拋在一邊,這是勢所必然的事情,畢竟最大限度地占有世界權力才是真正的鐵則。
約翰·米爾斯海默在國際關系領域是美國進攻性現實主義學派的代表性學者,他好就好在摒棄任何偽裝,將歷屆美國政府在國際關系領域所秉持的基本原則,不加掩飾地告與世人。在《大國政治的悲劇》一書中,他指出,美國從來都是把獲取盡可能大的世界權力,作為其國際行為的根本出發點和追逐的根本目標,沒有例外。區別只是在于,有的執政者非要為這一目標披上一件政治正確和道德高尚的外衣,而有的則不屑于或不刻意這么做而已。
這就告訴我們,這一目標,它決不會因美國領導人的改變而改變,也不會因美國領導人或動聽或粗野的言論而有什么不同。這是由美國利益(確切而言是美國統治階級的利益)和其大國地位所決定的,任何領導人都只能在這一既定前提下決策行事。如果一定要說他們之間有區別的話,那也不過是九十步和一百步的不同,其基本方面完全是一脈相承、一以貫之的。
為揭示美國從未因重視理想主義價值觀而忽視權力政治的法則,米爾斯海默引用歷史事實來加以論證。他對一些人認為在歷史上美國曾有兩次完全可以占有更大的世界權力而卻并沒有去追求和占有的事例,加以詳盡分析,指出這并不是美國人受高尚的道德意圖所驅使,主動不去選擇追逐更大的世界權力,而是別有隱衷。
第一次,通常認為是在19世紀下半葉。此時美國已經具有成為世界大國的經濟實力,它贏得了美西戰爭,控制了古巴、關島、菲律賓和波多黎各,它已經把自己的觸角從大西洋伸到了太平洋,似乎完全有能力與歐洲列強在全球進行角逐。但這只是事情的一個方面,從更有長遠戰略的眼光來看,在整個19世紀,美國國際政治的一個更為重要的目標是要獲取在西半球的霸權,為此,它要使自身更為強大,它要能夠應付裕如地支配其他獨立的南北美洲國家,它還要能夠有效地阻止歐洲大國將軍事力量投放到美洲,因而不宜在基礎不牢和羽翼未豐之時過早地參與大國角力。事實上,美國的這一戰略極富遠見,十分成功,它使美國從此可以獨享西半球霸主的寶座,一個多世紀以來沒有任何挑戰者能夠覬覦這一地位。
第二次,則是在進入20世紀,此時美國已經擁有世界上最強大的經濟并獲得了鞏固的西半球霸權,但它并沒有倚勢而進,得隴望蜀,試圖征服歐洲和東北亞的領土,這同樣不表明美國不期望取得更多的權力和利益。只是,即使在美國最強大的時候,雖然差幾近之,但也不是全球性霸權,它沒有跨越太平洋和大西洋投送足以長久維持霸權利益的軍事力量的能力,美國只能做到不允許歐洲和亞洲出現地區性霸權國家以挑戰美國霸權地位的事情。一旦發現苗頭,它就會毫不猶豫地充當離岸平衡手的角色予以干預。這就是美國之所以不在歐洲和東北亞追求更大利益的真實原因,它不是不想為,而是不能為。這是一種明智而不是高尚。
米爾斯海默不認可在國際政治中有所謂單純出于良好動機的美國行為。在他看來,如果完全無損于美國的權力和當時的國際均勢,美國可能會愿意做些人權干涉的“好事”,而如果一旦出現其所追求的目標與其所標榜的價值觀相悖時,那美國將毫無疑義地按權力原則和利益原則行事,而把所謂的價值觀拋在一邊,這是勢所必然的事情,畢竟最大限度地占有世界權力才是真正的鐵則。
要最大限度地占有世界權力,米爾斯海默認為,必須抓住以下四點:一是追求全球唯一的地區霸權;二是盡可能多地控制世界財富;三是有支配所在地區的地面力量均勢;四是擁有核優勢。概而言之,即政治上要有盡可能大的國際權力,經濟上要有盡可能多的物質財富,軍事上要有不容挑戰的核力量和常規力量。而歸根到底,則是要維持全球唯一的地區霸權。這就意味著,它不允許再出現一個與之實力接近的大國,不但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就是遠隔重洋也不行。
然而有大國興起,畢竟是世界發展的題中應有之義,于是它就要打壓,就要“再平衡”,就要構筑一個遏制之網。米爾斯海默認為,大國和平崛起頗難,這是大國的悲劇。然而難則難矣,在歷經磨難、飽受憂患的中國人民面前,就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只要我們高舉和平發展的旗幟,腳踏實地地建國興邦,既不惹事也不怕事,就一定能夠于山重水復之中,走出一條柳暗花明的道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