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蓬草：妙趣橫生的“水面一盞燈”

陳博君

臺灣有位才子叫陳升，不僅創作了《北京一夜》《把悲傷留給自己》等一大批膾炙人口的流行歌曲，還寫了許多頗為懷舊的小說和詩歌。在一篇名為《馬纓丹的懺悔》的短篇小說中，他反復多次地描寫了一只小烏龜在一種名叫“萍蓬草”的水生植物間活動的情景。他活靈活現地寫道：“走廊的盡頭，有個小池子，阿茂的烏龜就養在池子里，他遠遠地就看見它，正從一堆碧綠油亮的萍蓬草中間探出頭來，曬著太陽……”“萍蓬草里才冒出頭來看著的小烏龜，警覺地又縮了頭回去……”“小烏龜懶懶地啃著萍蓬草嫩枝和剛開出來的黃色小花……”

看到這些生動的描述，你是不是對這種讓萌萌噠小烏龜產生依賴的“萍蓬草”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呢？沒錯，萍蓬草的確是一種妙趣橫生的美麗水草，它不僅個性獨特、內外兼修，而且還被我國列為Ⅱ級保護野生植物，是一種稀有的瀕危植物。

此蓮非蓮還叫蓮 天生優雅魅力足

萍蓬草的名字聽上去有點草根，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漂浮不定的浮萍和隨風飄揚的飛蓬，給人一種居無定所的感覺。其實，萍蓬草并非根基不牢的植物，它的根牢牢扎在水底淤泥中；而且，萍蓬草一點也不草根，它甚至有一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別名，叫作“黃金蓮”。

通常，我們都把睡蓮科睡蓮屬水生植物稱為蓮花，萍蓬草雖然也屬于睡蓮科，但不屬于睡蓮屬植物，因此，“黃金蓮”并非真正的蓮花。

既然此蓮非蓮，為什么它的名字中還會帶個“蓮”字呢？說起來，這跟萍蓬草一段“誤入歧途”的經歷有關。從植株的生態習性和外觀特征上看，萍蓬草與睡蓮確有許多相似之處，譬如，兩者都是多年生水生草本植物；都擁有肥厚的根狀莖和浮生于水面的葉片；那綠油油的葉片，都是正面光亮，背面密生柔毛，且都具有心形基部缺刻；花朵都是單枝獨生的；果實大小和形狀也相仿，皆為長約3厘米的卵形漿果。所以最初的時候，人們曾將萍蓬草劃歸在睡蓮屬。不過，后來有植物學家發現，萍蓬草和睡蓮之間還是存在較大差異性的，譬如，萍蓬草為子房上位，種子不具假種皮；睡蓮則是子房中位，種子具有假種皮。于是，“誤入歧途”的萍蓬草又被“撥亂反正”，專門單列出來成立了一個萍蓬草屬。

其實，萍蓬草和睡蓮最直觀的差異就在于兩者的花朵。每年5～7月花期來臨時，萍蓬草和睡蓮同時綻開美麗的花朵，它們的差別也就一目了然了：睡蓮的花朵較大，重瓣，花色十分豐富，花瓣構造也比較復雜；而萍蓬草的花朵相對較小，花瓣構造簡單許多，而且只有一種純黃的花色。不過，當大片的萍蓬草在水面密集綻放時，那朵朵金蓮花般的小黃花在初夏的陽光下閃閃發光，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魅力，因此，萍蓬草就得了一個“黃金蓮”的美稱。再細看那挺出水面的萍蓬草花朵，亭亭玉立地盛開于水中，呈現出一種天生優雅的姿態，于是人們又送給萍蓬草一個形象生動的雅稱——“水面一盞燈”。

此外，由于萍蓬草的果實形狀很像酒壺，

人們還給了它一個更有趣的稱呼，叫“白蘭地酒壺”。

細小種子地下莖 組合繁殖挺霸氣

萍蓬草不僅擁有充滿情趣的美稱，它的繁殖方式也十分有趣，常常以種子繁殖和地下莖營養繁殖組合的方式進行。

種子繁殖在萍蓬草的散播方面扮演著重要角色。每年盛夏果實成熟后，萍蓬草的白色內果皮就會從開裂的果實中露出來，其種子就包裹在這橘瓣似的內果皮之中。萍蓬草的種子為矩圓形，長僅5毫米，褐色。由于種子十分細小，其內果皮又呈海綿質狀，并且會分泌出一種具有黏性的膠狀液體，可在水上形成一片白色的薄膜，所以它的種子會在水面漂浮一段時間。在這一過程中，內果皮的膠狀物會吸引魚類和蝌蚪前來覓食，再通過它們的排泄物將種子傳播到各處；未被吞食的種子，也會隨著水流四處沖漂流浪。最后，種子才從內果皮中完全釋放出來，沉到水底，在適當的溫度下生根發芽，完成其“勢力擴張”的第一步。

在一個新的地方立足之后，萍蓬草的另一種繁殖方式便開始大顯身手了：其地下莖以營養繁殖的方式，快速地不斷長出新的芽和枝條。通過這種組合繁殖的方式，萍蓬草可以在較短時間內迅速占領大片新的領地。由此我們可以發現，這種水生植物具有很強的適應能力。

這種適者生存的能力，還體現在萍蓬草花莖長短的變化上。萍蓬草有一種“排隊”開花的有趣現象，一個植株每次只開一朵花，這朵花謝后，其他花苞才會挺出水面。而且，其花莖通常要挺出水面六七厘米時才會開花。有人做過實驗，在萍蓬草快要開花時，通過注水使水面升高，其花莖就會繼續快速生長，直至抽到離水面一定高度再開花；如果在花莖剛挺出水面時水位下降，花莖又會停止生長，數天之后才會開花。

為什么萍蓬草的花莖有這種隨著水位伸縮的“特異功能”呢？原因就是野外的水域經常因為氣候或其他環境變化而改變水位高度，而萍蓬草必須依靠小昆蟲傳播花粉，因此它的花朵就必須隨著水面高度變化來調節自身花莖的長勢，以確保挺出水面，而且每株每次只開一朵花，以便充分吸引昆蟲前來授粉。

顏值內涵占雙高 贏得尊崇相伴隨

萍蓬草是一種“高顏值”植物，它葉色濃綠，花艷奪目，可謂花葉皆佳，具有很高的觀賞價值，常用于池塘等開闊的園林水景布置，是水景點綴的主體材料。每當初夏時節，朵朵金黃色的萍蓬草花挺出水面，如金色陽光鋪灑于水面上，將粼粼波光映襯得格外美麗。由于萍蓬草花小色艷，在庭院水景中，多與假山石組景，亦可作為家庭盆栽觀賞植物，擺放于居室向陽處，也極為美觀。

萍蓬草的根系發達，耐污染能力強，對污水的適應能力較好，尤其適宜在淤泥深厚肥沃的環境中生長，因此具有凈化水體的功能，在湖泊環境生態恢復工程中，可作為先鋒植物品種進行配置和應用。在人工濕地建設時，也可將其應用于濕地系統末端的強化處理工藝中。

萍蓬草不僅顏值高，內涵也不低。其根莖和種子都是上好的中藥材。《本草綱目》稱萍蓬草“助脾厚腸”；蘇醫《中草藥手冊》記載其可“滋養強壯，健胃，調經。治體虛衰弱，消化不良，月經不調”。

有意思的是，在古人眼里，萍蓬草是“男女通吃”的藥材。男人常取其根狀莖入藥，看中的是其補虛止血、健脾養胃之功效，可治療神經衰弱、刀傷等；女人則更青睞萍蓬草的種子，其種子又稱水粟包、水粟子、萍蓬子，性味甘、平，具有健脾胃、活血調經功效，成年女子煎湯內服可治脾虛食少、月經不調等病癥。

萍蓬草的種子雖然細小，卻富有營養。古時遇到荒年，人們也會將其種子舂后食用。

內外兼修的萍蓬草，自然贏得了人們的尊崇，尤其是它的優雅姿態，常常使人流連忘返。所以，萍蓬草還贏得了“崇高”和“跟隨你”等花語，常被用來贈送給自己敬重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