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暉

中央美術學院造型學院副院長兼壁畫系主任

Space：這是央美的第二個畢業季，您認為它與往屆有什么區別？有什么特點？

唐暉：大型的畢業季到現在是第二屆，今年的畢設作品在呈現形式以及使用的媒介上，相較以前沒有太大區別。和以往的不同表現在形式以及交流方式上。

在形式方面，現在畢業季的叫法跟幾年前不同，原來只是一個畢業作品展，現在則是嘉年華。交流方式上，學生更注重互聯網媒介的互動，很多學生在作品介紹的標簽中加上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感興趣的觀眾能直接掃描二維碼和作者聯系。通過這種方式，有的同學一天能收到上千人的聯系信息。這種交流的形式今年尤為突出。我認為這種與社會的互動方式很好。通過微信以及網絡傳播，帶給學生的機會越來越多，不同程度地拓寬了他們的交流溝通渠道。

Space：您怎么看這次畢業季學生的作品？

唐暉：今年畢業季我非常期待，很多作品在材料的使用上非常有意義。學生在學校的時間是一生中的黃金時段，他們會投入自己所有的精力來創作畢業作品。這幾年畢業生的作品流向多元，有的還可能被收藏，這也促成了學生對畢業創作的高度重視。

Space：此次畢業季受到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很多觀眾自發地來到央美看展，這也說明了受眾的審美意識正在提高，推動美術學科在社會上的普及工作，是否也是美院推動畢業季的初衷之一呢？

唐暉：推動畢業季的初衷，常規上就是要引起社會的關注。畢業季在世界范圍來說是一個國際語境，并不是學校獨創的，國外學生畢業對社會來說也是一個節日。最近經常有報道，美國的高校畢業生畢業季，已然演變成為一個全社會的嘉年華。畢業季能夠讓每個人都感到很興奮，因為每一個人都會有自己大學的生活、學習的經歷，這很容易產生共鳴。

Space：您在這次畢業創作的指導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是啟發學生設定主題并完成作品，還是任憑他們的想法來做？唐暉：研究生階段的教育是對學生的引導過程，導師扮演的角色是一個引導者。

在藝術類院校，老師不會把自己的風格和喜好強加給學生。每一個學生都是一個獨立的創作個體，每個人對社會認知不同，老師只能給學生建議。我指導的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的風格，都不一樣，像謝堃、曹舒悅等學生的作品由于個人經歷不同，所關注的點就很不一樣——謝堃的作品關注自己對生活的感受；而曹舒悅的作品主要關注自己的成長以及家庭的穆斯林信仰。

在創作中我也會引導學生以社會化的視野進行創作。將自己的視野放大，關注社會，作為時代生活的反映。因為藝術就是與人交流互動的過程，你能感動自己才能夠感動別人。

Space：去年畢業季時您提到，與造型學院其他專業相比，壁畫系學生在材料的使用上還不夠豐富，今年還是這種情況嗎？

唐暉：還是不夠。現在燕郊校區正在拓展，學院也在著意建設材料工作室。壁畫系現有的材料工作室在全國的美術院校里面不算最好的，還有很多的材料沒有開展研究。比如中國傳統的漆畫、鑲嵌、紡織、纖維、金屬工藝。這屆除了有部分畢設作品涉及到漆畫，其他的材料都沒有出現。因此在畢業展里面材料的特點還不是很突出。

正因為如此，學院會在燕郊校區建立材料工作室，讓學生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工作室來創作作品，這是未來壁畫系發展的方向。

Space：您如何看待壁畫以及壁畫教育的現狀？

唐暉：我國現代新興壁畫運動始于1979年，北京國際機場壁畫群的落成，一下在中國美術界掀起了壁畫的熱潮。之前的壁畫表現形式方面并沒有那么多構成或裝置的因素。西方現代藝術進入中國以后，給中國的壁畫帶來了很多藝術的表現方式。例如墨西哥的壁畫遍布城市各個角落，包括席卷整個拉丁美洲的墨西哥壁畫運動，以壁畫這種公共藝術形式振興本民族的文化，帶給我們很大影響。

現在國內城市建筑的壁畫與巴黎相比，無論是在技術還是設計方面，差距都比較大。國際上的公共藝術以及重要環境中的作品都是藝術家作品，被視為重要的藝術品。而國內從事壁畫創作的人，不會被稱為藝術家，有些公共環境中的壁畫被大眾視之為一個簡單的“活兒”，而不是藝術。

針對這種現狀，學院教師在培養學生時注重綜合性和多元化，會從空間、觀念、思想等很多方面來教授。培養學生突破固定界限，我們認為未來環境一定是多元的。未來學生的選擇和發展方向也應該是多元的一一有的學生以后可能要從事繪圖或者環境美化的工作，有的致力于做一名藝術家，所以畢業作品的出發點也會不同，也會站在不同的角度來考慮。

Space：壁畫系教學中最注重的是什么？

唐暉：壁畫系從1979年開展教學到現在，一個不容忽視的特點是公眾性。

在教學中會引導學生更關注公共藝術。現在留給學生創作壁畫的空間不多，但是我們的教學里，始終要讓學生心中有一面墻，有一個環境。

隨著時代的發展和藝術的發展，藝術變得更多元。以前油畫系、版畫系、國畫系的學生有一定限定條件，必須創作本專業的作品。而壁畫系的學生不同，局限性較小，公共的墻面可以包含任何的形式和元素，所以我在畢業季里面強調壁畫系的教學是多元的，是綜合的，這是為了適應他們未來進入社會采取的一種工作方式和思維方式。

Space：就壁畫系來說，您認為未來教育工作的重點會向什么方向傾斜？

唐暉：多元化、綜合性，我們的目標就是讓學生們接受更多的可能性，畢業后的學生選擇度更廣。

Space：據說央美壁畫系學生的成才率很高？

唐暉：我比較偏愛壁畫系，始終覺得我們系學生成才率特別高，比如說現在像“青年藝術100”這樣的大型展覽中，有很多壁畫系學生參展，包括現在80后90后比較有影響力的青年藝術家中，有很多是壁畫系的學生，這與壁畫系多元的教學理念還是有一些關系的。

Space：壁畫系的學生畢業后的就業方向是什么？

唐暉：壁畫是一種比較綜合的學科，學生畢業后可以到一些建筑單位從事環境藝術，或者是從事壁畫方面的創作，當然也可以從事其他形式的當代藝術的創作。學院希望學生們在畢業前就能做好準備，這樣才能在未來工作的領域里面得心應手。

Space：您對今年畢業生的期望是什么？

唐暉：我所期望的就是我的學生都可以成為藝術家。我很欣賞他們，他們都是有天賦的學生，希望未來他們能夠創作出讓我感覺到驚喜的作品。這也是我一直在鼓勵學生的創造力和原創精神。

Space：您現在還在進行創作嗎？關注哪些題材？

唐暉：我自己還在創作。前一段時間創作了紀念碑系列的作品，主要表現信仰。現階段表現自己當前感受的作品比較多一些。前不久畫了一批奈良的鹿，希望通過畫鹿來表達自己對一些問題的理解。

Space：奈良的鹿都是很有靈性的。

唐暉：對啊，奈良的鹿每只都有自己的性格，有的滄桑，有的年輕，有的還有自己的情緒，這一點很神奇。那些鹿聽到投喂者呼喚自己的名字，就像能聽懂似的，會馬上跑過來。另外在壁畫的歷史上，敦煌壁畫有對九色鹿的描述，佛教中有鹿野園，也就是養鹿的地方，后來成了釋迦摩尼講經說法的場所，這樣一種情緒對我有很深的影響。我在畫鹿的過程中，可以將自我的情緒審美以及對細節的偏好寄托其中。鹿非鹿，擬人化的處理，鹿的眼睛其實表現的是人的眼睛，有憂傷、有期待，也有彷徨。我比較癡迷對那些線條細節的修理，既是建筑榫卯結構，同時也有節點的完美收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