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

中央美術學院城市設計學院院長

Space：您對今年畢業展城市設計學院的整體印象是什么？

王中：總體來說是滿意的，師生們熱情很高，特別是很多教師在展場與同學們一起熬夜工作，以自己的工作態度給了同學們上了最后一堂課，我們藝術城市、生活設計和影像設計三大學科群的師生在畢業展布展工作中的狀態令人感動。

Space：家具產品方向的很多學生的作品都會關注傳統手工藝再挖掘的問題，并且完成度很高，有很強的產品化的影子。有企業為學生做贊助么？

王中：企業支持是有的，但作品幾乎全部由學生自己完成。我們在燕郊有好幾個車間，車間里設備完備，畢設作品大部分都是學生在車間自己完成。

Space：那么說，學院自己的設備相當完善啊。

王中：近幾年學校為保障教學，—直加大設備投入。

Space：您印象深刻的作品有哪些？

王中：絕大多數作品都關注人性化體驗設計，我記得有一個作品，擺下來是兩個普通的榻，中間有一個茶幾，然而實際上它里面有個很巧妙的結構，拉開之后可以把兩側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床。現在空巢老人問題很嚴重，學生希望變形家具既可以滿足老人平時的需要，又可以滿足子女回家探望時的生活需求，很有意思。還有一個立柜，柜門從任何角度都能打開；還有一個椅子，里面的繩索結構看起來不起眼，但是做下去越壓越堅固。而且，節點全部都是學生自己設計出來的，沒有這些內容，家具不可能做到具有獨特性。

通過人才、資源、資本對學院發展的助推，回答中國發展的時代命題。

Space：所以說家具產品不真正使用，很難正確判斷功能的合理性以及形式的考慮。

王中：確實是這樣，我們教學指導比較重視應用設計。

Space：在畢業作品展覽中所體現出來的學生對傳統文化、工藝的普遍探索與表現，是學生自發形成的現象，還是受到了學校教育的引導？

王中：當然有引導。我們專門有介紹傳統文化和工藝的課程，甚至會邀請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手工藝人來學校授課。而且，這也不是今年才有的情況，從很早之前，我們就已經堅持這樣進行教學活動了。

Space：對于其他院系的作品，您是怎么看的呢？

王中：從今年畢業展的情況來看，版畫系的作品給我留下深刻印象，國畫有很大突破，城市設計學院家居產品設計和繪本保持了較高品質。

Space：對哪方面評價高？是指出現了很優秀的作品，還是整體面貌好？

王中：整體水平合格，還有更大提升空間。

Space：城市設計學院取得這樣的成績，做了哪些努力？

王中：簡單地說，很多人都認為城市設計學院成立晚，本科又在校外辦學，底子薄。其實他們不知道，學院的很多老師都是聘請的社會上非常有能力和影響力的一線的設計師來擔任。比如我們聘請了寧瀛導演來主持我們的影像教學；空間設計請來集美組的林學明先生主持；商業空間設計聘請了韓家英先生來主持工作室，電影特效由奧斯卡獎獲得者安東尼先生主導。這些老師，都是非常具有影響力的人物，經驗和能力都非常出色。

Space：城市設計學院是什么時候開始采取這種教學方式的？

王中：從學院建立伊始，城市設計學院的師生比就不夠，達不到藝術類、設計類學科應有的師生比。再加上美院對于教學質量是有很嚴格的要求的。

我們的理念是推倒學校的圍墻，而且如今不比三十年前，社會精英并不僅僅集中在學校當中，我們何不把校外的精英人物請到學校中來呢？

當年徐悲鴻先生就是把最優秀的人才請到了中央美院，現在的中央美院更具備這種能力，全球最好的老師都可以請來，中國現在也有這種需求，吸引了很多境外著名的藝術家、建筑師、設計師，他們都會到中國來做事。比如說我們跟哥倫比亞大學合作，就是我們在中國找課題，他們的教授帶著研究生跟我們的老師和學生一起工作，這讓我們的學生頗多受益。

如今，我們的理念已經更加跨越發展，十三五規劃中學校給城市設計學院的任務就叫做創新驅動，就是建設學研產業生態系統協同創新實驗校區。我們會成立“城市設計與創新研究院”創新型開放平臺，吸引一線優質社會資源和人才成為智庫，以文化、藝術為支點參與中國城市核心成長，建設造血機制，推動cAFA資源轉換，并引導社會資本孵化“cAFA藝造”、“央美視影”等品牌，將教學和科研成果進行市場轉化，實現人才和資源的聚合。通過人才、資源、資本對學院發展的助推，回答中國發展的時代命題。并在人事機制上進行改革，教師任用會遵循三三制的原則。

Space：什么叫做三三制呢？

王中：三分之一在職、三分之一長聘、三分之一外聘專家。

Space：這應該是未來院校的一個發展趨勢吧？

王中：確實是這樣。

Space：這次在展覽中，我們也看到了一些很熟悉的面孔，例如意地筑作的連志明、繽紛設計的姜欣宜。

王中：他們都是學院聘請的客座教授。你別看姜欣宜很年輕，但是她的專業實踐非常好，水平很高。

Space：對，她是一位年輕又有實力的是設計師。我想對于學生們來說，她豐富的項目實踐經驗和良好的專業修養，以及廣闊的視野與積極的工作精神是最值得學習的。

王中：其實，美院人以往的觀念，還是特別強調學術的。而城市設計學院，則提出了“學術為本、應用為先”的主導原則，我們更強調應用層面的能力，這也是我們城市設計學院在全美院這么多院系當中的身份定位。

城市設計學院幾個板塊全是強調應用性原則。例如其中藝術城市，現在人們都在說，中國城市化進程已經發展到一個節點上，面臨著一系列的轉型，尤其是從規模向品質的轉型是所有人都非常關注的焦點問題一一從中央到地方，從政府層面到社會層面，大家都在說這個事情。是不是這樣？然而，用什么方式來解決問題呢？

所以我們提出要用藝術來引導城市的發展——在美術館一層，我們那里有三根柱子，上面就寫著AuD，就是藝術引領城市設計的概念。而且你要清楚，這可不是藝術介入城市，而是引領城市設計。這就是我們的理念。

還有一個板塊，我們把它叫做生活設計，其中包括家具、產品等內容。我們考慮的是如何提高人們的生活品質，滿足人們的切身需求，這是非常明確的。

Space：所以學生在畢業創作階段，就已經開始考慮他的產品定位和受眾群體的問題了么？

王中：對，當然會考慮。我們應屆畢業生的很多優秀作品，只要再稍稍優化，就能夠形成產品。我們一向主張不要讓設計停留在概念上。今后我們還計劃要開發一個品牌——cAFA藝造。

此外，學院的第三個板塊影像設計，關注未來媒體的發展趨勢，目前這個板塊以電影、動畫為核心，未來我們會更關注vR和電影特效。其實電影特效我們現在已經有工作室了，并且已經建成了兩年時間。

我們在vR方面的教學還會與地方政府和社會機構合作建立vR與電視特效教育研發基地，形成學研產集群。

Space：城市設計學院有很大的自由度來完成這些設想？

王中：這就是我們的創新驅動力。我不想只盯著學校內部或者其他院校，我們關注的是中國未來發展的戰略，世界未來發展的趨勢。我們的三個板塊——一個藝術城市，以文化和藝術提升城市品質；一個生活設計，包括原創設計、文化產業；一個媒體，探索未來媒體體驗方式的變化。

Space：現在電影產業的發展會有深刻變化么？

王中：其實電影產業已經轉變了。電影科技所占的比重越來越大了。而在這其中，電影特效由什么人來做呢？—定是學美術出身的人來做的，對不對？所以，不僅是機遇，還是使命。所以說，所有的理念都不是拍腦門想出來的，是著眼于問題的思考和判斷，從發展與回歸的角度來看，歐洲歷史上的建筑、雕塑、園林、手工藝都是一個整體。例如，達芬奇就不僅僅是畫家，更是雕塑家、設計師、建筑師、規劃師，整個羅馬的地下水體系都是他設計的，他還設計了網格化的廣場建筑。只不過，工業革命之后，我們把這個設計體系人為分割成了很多子學科，規劃、建筑、景觀、室內、設計、藝術…都是由不同的系統來進行，這是不對的。所以我們提倡新的綜合形式。

當然，這并不是要求人們成為達·芬奇。以前我們推進項目的方式叫做縱向機制，規劃做完了就輪到建筑師，建筑師走了景觀設計師就來了，然后景觀設計又會找來幾個藝術家做公共藝術…但實際上我們完全可以—上來就形成聯合小組，藝術家、建筑師、規劃師，各個學科的人—起來討論方案。巴塞羅那整個城市的開發就是這樣做的，并且以藝術作為引導，人家很明確。上個月中央政治局會議對北京副中心提出的要求有一個重要內容，要求“創造歷史，追求藝術”。

Space：藝術城市的定位，是您對于國家政策的解讀，同時又是對未來發展趨勢的分析結果吧？國家現在也在大力發展文化創意產業。

王中：是的。其實，北京對于這種發展形勢的需要可能更迫切。現在，北京很多勞動密集型產業，以及高耗能高污染的產業都被砍掉了。未來北京要做什么？為什么王安順市長要親抓文化創意產業呢？所以說，明晰我們自身的發展，也必須了解國家未來的發展趨勢和訴求。

Space：城市設計學院辦學幾年了？

王中：我們正式掛牌是2005年，到今年是第11年了。但是在我腦子里，想的其實是未來三十年會出現什么情況，我們應該怎么做，我們所有的東西都是面向未來的。美院的傳承，我們一定要堅守，美院的精神，我們一定要承傳，但是我們不管教學理念，還是辦學方法，都要打開思路，學習和變革能力是最重要的。

我們除了建設“城市設計與創新研究院”創新型開放平臺，還要與高端資源合作搭建更多平臺，因為未來的發展是基于平臺資源匯聚而成的。

Space：以學校的身份打造這樣的平臺，有什么樣的優勢？

王中：優勢很大。中央美術學院是國內頂級的美術院校，本身就具有磁吸效應。高端人才來到美院成為客座教授，對于他來說都是一個學術身份，這也使得很多人都愿意與美院發生關系。我們對于客座教授并沒有太多的經濟回報，我們的課時費對于他們來說也沒有吸引力。就比如姜欣宜，我們的報酬可能都不夠她從臺灣過來授課的往返費用。然而她還是來了口其實很多客座教授都是這樣，他們普遍有一種文化情節，一種文化情懷，他們愿意把自己的想法與學生分享，與學生一起討論問題。同時，我們三大板塊各自都有國家化的對外出口，都是很好的資源，對資本也是很好的生長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