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

這天一大早，方聯城剛起床蹲完坑，就接到一個電話。“方總，今天你有空嗎？咱們中午約個時間，一起吃個飯吧。”方聯城一聽那又尖又細像個女人卻又不是女人的聲音，就無比反感，但想了想，還是把這飯局應了下來。

整個一上午，方聯城在辦公室都有點心神不寧、忐忑不安，坐在辦公桌后面，愁眉苦臉，好不容易捱到將近中午，方聯城出門，開車，赴約吃飯去了。

到了飯館，對方已經到了。方聯城趕緊一通路堵之類的原因解釋。人家也不介意，落座寒暄，菜過五味之后，直奔主題。

“方總，這項目你得接下來，胡處那邊我都打好招呼了。”

“我查了一下，這項目是公開招標的，到時候不好控吧？”方聯城并不松口。

“都能控。”

“公開的話，專家評審，到時候還不是低價中標嘛。這項目本來利潤空間就比較小……”

“方總，這你放心。”尖細音兒把嘴湊到方聯城耳旁，壓低了聲音，“具體技術細節我不懂哈，但咱們這是高科技，就一定有技術含量在里面。你回頭叫你們技術把咱家方案獨特的地方擬個材料給我，這不就齊了嗎？”

方聯城雖然討厭這尖細音兒一遍一遍騷擾他，但著實也拿他沒辦法—市場在人家手上，人家吃的就是這碗關系飯；而對于方聯城來說，公司還得繼續做，員工們都等著干活掙錢養家糊口，利潤再低，總比沒活兒干強吧。

其實方聯城一上午憋在辦公室煩悶，就是因為這事兒。尖細音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貌似也是鉆了互聯網安全的漏洞，不知從哪兒搞到了方聯城的信息，打了個電話過來，說有個系統集成的項目，想約方聯城談談。

那一次，正好趕上方聯城跟著十八摸出國。方聯城在國外接的電話，心想這電話費得多貴啊，吱唔了幾聲，沒說兩句，就把電話掛了。

沒想到，這尖細音兒隔天就打個電話過來，整整一周，方聯城都被他煩死了。等到回了國，尖細音兒再打電話過來，這回不擔心電話費貴了，才多聊了兩句，終于搞明白了尖細音兒是做什么的。

尖細音兒看上方聯城也是有原因的。一是真正大的集成商，可能看不上一些小項目；二是人家業績好，牌子硬，有利潤自然不希望再給尖細音兒這樣的中介分一刀。只有方聯城這樣的集成商，剛轉型做集成沒兩年，急需業績沖資質，不在乎現在的利潤薄一點兒，而且拿項目又沒有太好的競爭力，才應該特別需要尖細音兒。

不過，尖細音兒自己打電話過來推銷，總讓方聯城感覺自己吃了大虧。憑什么一個吃關系的中介動動嘴皮子，就把咱辛辛苦苦加班加點忙活半天的血汗錢都搶走了。方聯城這氣不順啊。

還好，這次跟尖細音兒見面，發現這哥們兒雖然娘娘腔，但說話明白、辦事利落，看上去是個講誠信的人。退一萬步，即便這次方聯城投標打了水漂，也就是打水漂的標書又白做了一個而已。萬一要是成了，以后跟尖細音兒的合作機會長著呢。想點辦法，把利潤搞上去，也還是有可能的。

回到公司，方聯城立即召集阿國、莉香一起開會。 其實方聯城很簡單，找阿國就是商量競標策略，找莉香就是為的編寫標書。

一通詢問，阿國是把一顆懸在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里——原來不是為了上周說的互聯網安全的事情啊。不過呢，旁邊莉香的心卻開始忐忑起來。

“方總，這項目靠不靠譜啊？不會咱辛辛苦苦做了標書，到最后又是打水漂，當了個陪襯吧。”莉香小心翼翼把話說完。

“放心吧，這回咱是主角。不然我也不會跟阿國討論這么細啊。”方聯城拍拍莉香的肩膀，笑著說，“莉香啊，你怎么又瘦了，這些天做標書熬的吧。晚上我請客，給你們幾個好好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