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碧菱 秦向東
(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上海 200030)
產業聯盟的制度經濟學分析—兼論我國醫聯體的決策機制設計
張碧菱 秦向東
(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上海 200030)
產業聯盟是經濟發展到一定高度的產物,有助于解決中國產業發展中涌現出的實際問題,進而被我國積極借鑒,但在現實中的運行結果不佳,由此本文對其中的關鍵問題以及機制應對進行了系統探討。研究發現聯盟中存在收益與支出的短期背離現象,強勢個體的利益得不到保障,缺乏積極參與的動力。產業聯盟運行并健康發展的關鍵源于制度創新,有必要通過機制設計給予優勢企業足夠的回饋,而機制設計必須涉及多期的利益分配,至少提高強勢主體對于后期利益的支配權力,以便激勵其主動參與。具體而言,應給予強勢個體更多的決策權力,確保他們的切身利益,以此形成制度激勵。為了更好地說明如上問題,本文結合醫療聯合體個案予以論述,并就以上結論在政策上的具體應用給予了說明。
產業聯盟;制度創新;決策機制;強弱聯合
產業聯盟是市場經濟中由企業自發組織形成的、具有正式法律形式的、以推動產業化發展與產業問題解決為目標的企業間組織。當然,也存在不一致的界定,認為產業聯盟是指產權獨立、地域分散、生產相同或同一產業價值鏈上不同產品的關聯企業及組織通過某種無形或有形契約實現的集合。
根據以上界定不難發現,產業聯盟在規模效應、資源配置和管理效率等三方面存在卓越的優勢。產業聯盟作為產業集群動態演化的結果和趨勢,秉承了規模經濟與溢出效應的優勢,通過企業間合作擴大資源、共享渠道、削減成本、促進創新。換言之,雖然產業聯盟的成員企業保持了獨立經濟實體的特征,但由于企業往往僅局限于特定領域,所以存在協同增效的可能,利用資源互補的優勢性及靈活性,在更廣泛領域內實現資源高效配置。但這并不容易落實,因為既有產業通常跨越多個行政區域,其中企業習慣于各自為政。鑒于此,需要一個聯盟內所有企業均能認可的中間組織(比如理事會)通過規則制定實現聯盟內企業的強關聯協同,提高管理效率使得產業聯盟趨于穩定。
傳統的產業聯盟研究傾向于總結聯盟相比獨立商業個體在規模效應、資源配置或管理效率方面體現出的優勢,并基于不同理論揭示聯盟構建、演化以及管理上的運行規律,以便對產業聯盟的有序發展和服務社會提供啟示或者建議。陳小洪等(2007)對早先的研究予以了梳理,結合對國內產業聯盟的實際調查,對產業聯盟進行了界定并對實踐形式予以分類,指出已有文獻遵循三種范式:一是基于企業戰略聯盟的角度,將產業聯盟視為一種多邊的企業戰略聯盟(strategic alliance),借助企業戰略聯盟的理論框架進行分析;二是基于研發合作(R&D collaboration)的角度,即探討研發合作產業聯盟(R&D alliance);三是基于技術標準競爭的角度,即闡述技術標準產業聯盟(standard consortium)。近年來的研究更為具體,比如梁嘉驊和王緯(2007)認為產業聯盟的穩定效應和持續創新效應特別適合我國目前轉型背景下的經濟組織形態,并且對山西磁性材料產業聯盟開展了實證研究,總結產業聯盟的具體特征以及運作規律。王霞等(2011)自設指標體系,進而運用網絡分析法(ANP)構建了能力型軟件外包聯盟的決策模型,并結合實例對模型進行了檢驗。王珊珊和王宏起(2012)針對產業聯盟創新活動所具有的參與主體多、創新問題復雜、伙伴匹配性要求高等特點,以TRIZ理論為基礎設計了產業聯盟創新方向的確定方法以及創新時間內耗因子的控制方法,旨在加速產業聯盟的創新行為。劉穎琦等(2016)以中國新能源汽車產業為例,分析了知識轉移、技術創新對產業聯盟發展的作用。高群和鄭家霖(2016)論述了3D打印技術產業的發展現狀,并從演化博弈視角探索了技術產業聯盟組織內部的學習機制。王發明和劉丹(2016)根據合作伙伴對聯盟效益的貢獻大小,利用Shapley值法對合作收益進行了分配,以此形成綜合效益轉移機制,以便確保所有參與主體都能從合作共生中獲得適當收益,這是主體參與合作并推動產業技術創新聯盟發展的根本動力。
如上研究更多談論的是產業聯盟的好處,忽視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即具有行業領先地位的優勢企業為何愿意與相對弱小的劣勢企業共同組建聯盟,這也是制約國內不少強弱聯盟有效運作的關鍵所在。放眼世界,盡管市場經濟的常態是強強聯合,但微小企業以獨立個體(而不是被兼并的集團子公司)的形式參與到產業聯盟中的事例屢見不鮮,例如星空聯盟,這就是一個由27家航空公司組成的多邊網絡聯盟,內部航空公司規模各異、強弱不一。對于這個現象,本文從制度經濟學的角度給予了一個解釋,以便澄清產業聯盟存在的制度根源。本文認為,產業聯盟運行并健康發展的關鍵應當源于制度創新,只有在制度安排上給予優勢企業和劣勢企業足夠的保護和回饋,才能夠通過市場手段而非行政手段有效地促進產業聯盟的有效運行與長期發展,避免聯盟僅存在于協議之中。具體而言,本文解決了這樣一個問題,就是什么樣的制度安排能夠既讓優勢企業的利益得到尊重,又能有效提攜劣勢企業,并在此前提下讓不同等級不同資質的企業愿意共同組建產業聯盟。
此外,基于深刻的法律和政治原因,相比一家獨大的航母型企業,各國也更為推崇產業聯盟,由此凸顯了這種制度性安排的重要理論意義:第一,基于“謀求自我利益最大發展”的個體邏輯演繹方法探討多主體的集體決策,以便形成科學有效的決策機制,這是確保獨立產權企業聯盟長久運行的基礎;第二,在合作前景尚不明朗的初期通過完善利益分配方案,激勵優勢企業自愿參與聯盟,以制度安排上的創新促進強弱企業聯合。第三,為實現政策制定者所關注的聯盟后“利潤更大”“效率更高”“社會效益更好”等愿景目標提供理論依據。
進一步地,鑒于醫療行業目前存在的強弱聯合問題較為突出,在聯合上也更具迫切性,由此本文以此為例進行具體闡述,一方面能夠讓社會各界更直觀地意識到強弱聯合中的困難,認識到機制設計在聯盟締結中的關鍵作用,另一方面也有助于政府部門或行業協會將學術理論與產業實際相結合,保障諸如醫療聯合體這類的新興經濟形式能夠在我國得到有效發展。
在經濟學中,由于不同行業中的經濟現象存在普遍共性,導致行業特征無須被強調,進而研究的對象可以被高度抽象為經濟個體,這在本文中同樣適用。但為了更直觀地認清行業中強弱企業的不同利益訴求,探索聯盟的可能締結模式,也不妨以特定行業為例予以闡述,本文由此選擇了醫療行業以及醫療聯合體。目前醫聯體的主要推進力量為行政命令,往往使得聯盟“虛有其表”,并沒有發揮實際作用,由此聯盟締結的發展方向必然是要以利益為導向,亟需落實一種機制讓各級醫院樂于形成聯合體。
國家所倡導的醫療聯合體就是試圖將同一區域內實力懸殊的多家醫療機構以聯盟的方式整合在一起,通過設立理事會進行管理,以便在聯盟的基礎上實現優勢互補,進而推動分級診療,緩解大醫院看病難、而小醫院有過剩設備卻少人問津的突出難題。但事實上,這并不容易實現,存在兩方面問題。一方面,現行體制下各層級醫院間的利益難以統一。長期以來,我國實行了不同層級財權與事權統一分級管理的體制,行政區劃的分割造成了體制性環境限制,表現為三級醫院屬于市級管理,二級醫院和社區醫院屬于區縣管理。不同行政區劃在利益訴求上存在沖突,導致各成員機構間的關系必然是競爭多于合作。另一方面,中央和地方財政撥付的醫療補貼有限,醫療領域不得不推行市場化改革。盡管公立醫院存在公益性特征,但在市場經濟趨勢下也必須以自負盈虧為前提,進一步加劇了行業競爭。本文認為,既然針對醫療機構隸屬關系、事權和財政的調整非一時可以改變,那么協作的可行出路只能基于聯盟運行機制的創新上。這種聯盟通常在產權上具有獨立性,在聯盟的事務管理上一般采用多主體的集體協商機制。由此,本文以不同級別、不同資質醫院的利益訴求為出發點,聚焦于醫療聯盟的決策機制探討,以便為合作創造條件、提供激勵。
一般而言,制度性安排需要兼顧醫院間的合作與競爭,而競爭為參與激勵的形成提供了可能,是聯盟締結能否形成的根本所在。這里的合作是指醫院整合后的產出,即每個醫院根據自身已有投入實現的產出加總,由于投入是可變的,所以機制設計需要盡可能提高參與個體的投入程度,這是聯盟價值與意義的真正所在。與此同時,聯盟業務是內部醫院主體一起參與的,產生的共同收益有必要進行磋商分配,而競爭力恰好體現在各方占據收益的能力上。在本文的研究中,共同收益被視為每個主體產出中轉移部分的總和。為了確保聯盟內醫院的經營持續性,不可能將所有產出都進行再分配,只能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剩余產出由自己留存支配。在這種情況下,每個主體被扣除進行再分配的比例以及從再分配總額中獲得的比例都將極大地影響微觀主體參與聯盟的意愿,是協作能否達成的基礎。
遺憾的是,僅基于當期收益的再分配機制是無效的。為了具體說明這一問題,本文將可能的再分配方式具體化,并考慮到參與主體地位的平等性,假定每個參與醫院均等地從再分配總額中獲益。同時,本文假設每個主體產出中被扣除進行再分配的比例由集體協商決定,由此瓶頸問題得以顯現。不同醫院的規模稟賦不一樣,單從短期經濟利益角度來看,大型醫院不存在參與聯盟的動機。因為在產生經濟溢出之前,所有醫院共同參與協作生產、創造價值,并扣除相同比例產出作為再分配來源、進而均等地從聯盟中獲益的這一做法,將導致大醫院短期支出遠高于收入,從而無法產生任何參與激勵。通俗地說,大型綜合醫院在產學研各方面都具有絕對優勢,若與小型醫療機構聯盟,短期內并不能很好地通過融合產生的協同作用惠及自身。而小型醫療機構則可以通過來自大型綜合醫院的技術交流、專家援助在短期內獲得快速發展。但就長期而言,小型醫院可以與大型綜合醫院探索新的合作方式,將各自的比較優勢互為補充,從單向輸入轉為雙向共贏。由此,機制設計必須涉及多期的利益分配,至少提高強勢主體對于后期利益的支配權力,以便激勵其積極投身其中。
綜上所述,本文挖掘了醫療聯合體締結過程中的根本問題,即大醫院缺乏參與激勵。更需要指出的是,即便大醫院被硬性指派參與其中,也會由于再分配的存在而扭曲投入決策,合作整體的效率損失很大,使得聯盟“名不副實”,無法實現聯盟后“利潤更大”“效率更高”“社會效益更好”。鑒于此,后文將前述的集體決策過程模型化,并將權力引入經濟利益的博弈中,找出有利于聯盟締結的機制條件,克服差異較大企業參與的聯合體還未建立就已趨于破裂,難以逾越到各主體通過建立信任、探索創新合作的協同階段這一難題。
為了更清晰將上述觀點系統地表現出來,本文予以了相應的模型構建。如果將聯盟的每一個參與個體都看作一個代理人,聯盟由N(N>1)個代理人組成。每個代理人都是自利的,滿足理性人假定,即所有參與個體以謀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為出發點。代理人是異質的,在生產效率上是不同的,本文利用θ表示代理人生產能力的差異,即投入單位勞動可以獲得不同的經濟收入。θ服從[0,1]之間的連續分布,描述為Φ:R → [0,1],其中Φ(0)=0,且Φ存在二階矩。正是由于代理人生產效率的差異才導致初始收入的不同,所以代理人的生產效率呈現右偏態分布,那么初始收入的中位數一定低于均值,即聯盟中具有高生產效率的企業在群體中占據少數。
在模型中,每個人要做的是給出生產和再分配決策。代理人首先需要對聯盟做出生產性貢獻,即提供勞動作為生產投入,進而獲得產出;然后進入集體決策過程共同決定再分配率,最終實現自身的再分配后收入。概括而言,這是一個兩階段的博弈模型。
在第一階段的博弈中,每個代理人都知道自己的生產效率θ,并可以選擇生產或者不生產。如果個體選擇不生產,那么他便完全依靠他人的再分配。在博弈第一階段,代理人選擇任意非負實數eθ∈R+作為自己的生產投入,從而形成策略集。假設貨幣化價格為1,在付出勞動投入eθ后,代理人可以據此獲得經濟收入k(eθ,θ)≡θeθ。同時,對于代理人的勞動投入量eθ,存在對應的成本由此,在未經歷再分配過程之前,整個聯盟的經濟收入總和為∫k(es,s) dΦ(s)。由于任何代理人的生產投入對于再分配率的彈性不為零,所以再分配過程的存在必然導致無謂損失,尤其打擊了高生產效率代理人的生產積極性,進而整個聯盟的經濟收入總和發生下降,引起了聯盟的效率損失,本文用外生變量γ∈R+予以衡量。
為了激勵優勢企業在聯盟初期積極參與,避免消極怠工帶來的效率損失,必須引入一種再分配比例的決策機制,即第二階段博弈中每個代理人的決策地位將根據第一階段的經濟收入予以對應分配,第一階段較高經濟收入的個體在集體決策過程中將獲得更多的權力。需要說明的是,這里的“決策地位”并不是一個權力的分布,而是將收入高于某一閾值的群體劃入“高決策地位組”,或者成為聯盟管理的“核心成員”。相應地,另一部分低收入群體歸入“低決策地位組”,成為聯盟管理的“非核心成員”。據此,設定外生參數α(α>0)為收入閾值,參數α用來衡量核心組和非核心組成員人數的比重,由此每個代理人的決策地位根據經濟收入和參數α共同決定,存在決策地位變量x(k,α)=0意味著相應代理人為非核心成員,而決策地位變量x(k,α)=1反映對應代理人為組織決策的核心成員。不同代理人會由于經濟收入的差異擁有區別化的決策權重,由此模型中需要設定一個外生參數β (β>0)以便衡量核心組成員所獲得的額外決策權力,假定決策地位為x的代理人所對應的決策權重ω(x,β)=1+βx,β∈R+。為了更清楚地闡明如上設定,本文在此予以舉例說明,假設存在5個代理人(即N=5),如果其中兩人的收入高于α,被劃分入核心成員組,那么這兩人的決策地位xi=1,其余三人的決策地位xj=0。與此同時,如果β=1,那么核心組成員的決策權重ω=2,非核心組成員的決策權重ω=1,即核心組成員的影響力是非核心組成員的2倍。當代理人得知自己的決策地位和權重后,每個人根據自己的偏好提出再分配方案,即選擇再分配率(即扣除率)ti∈[0, 1],以此形成博弈第二階段的策略集。
集體決策過程最常用的規則是少數服從多數,在這一規則下,再分配率ti將被抉擇,進而所有代理人產出的相應比例被扣除。需要說明的是,這里所執行的再分配方案是將每個人第一階段的產出按照固定比例t予以相應扣除。由于每個人的產出不同,所以被扣除的部分也是不同的。這些扣除的產出加總之后,被平均地分配給每一個代理人。由此,每個代理人的收益函數可以表示為:
在如上一個機制設計中,制度參數集是(α,β),而聯盟參與者可以選擇的是生產投入eθ和再分配方案ti。換言之,在外生制度參數α、β給定的前提下,最終聯盟執行的再分配方案由模型內生確定,這為激勵高收入代理人參與聯盟提供了可能。具體而言,高收入的企業可以通過獲取更高的決策權重來影響最終執行的再分配率,假定這種決策權重的影響使得最終執行的再分配率由t0變成了t1,那么獲取更高決策權力的預期收益Δ=U(t1|β>0)-U(t0|β=0)。只要Δ>0,高收入企業便將努力提高第一階段的經濟收入,以便超過收入閾值α,進而獲得更高的集體決策權重,由此獲取影響最終再分配方案的權力成為了高收入企業參與聯盟的內在原動力。也就是說,在這種將集體創造的價值按比例扣除后對所有成員進行“平均主義”再分配的聯盟方式下,如果要想鼓勵高收入企業積極生產從而減少聯盟的效率損失,就是要讓高收入企業看到通過第一階段的增收可以獲得壓低第二階段再分配率的決策影響力,從而降低由于再分配帶來的生產扭曲,使得聯盟可以有效運行。
一旦外生制度參數給定,那么最終執行的再分配方案便由模型內生得出,但并不是所有的方案都能對高收入企業產生足夠的參與激勵。要想明確激勵存在的制度參數條件,先要得出制度參數與再分配方案之間的聯系,由此本文將上述模型求解。求解模型的思路如下:代理人依據他們對所執行再分配率持有的信念最優化自己的勞動投入,同時代理人的信念與最終實際執行的再分配扣除率一致,即在博弈模型的均衡中,代理人信念是“自我驗證”(self-confi rming)的。
假設代理人持有的再分配率信念為t,并將其他代理人的勞動投入ei視作給定的,鑒于收益函數是凸函數(concave),那么最優的生產投入量由一階條件決定,即(t,θ)=(1-t)θ,進而得出最優生產投入量(t,θ)對應的經濟收入((t,θ),θ)=(1-t)。可以發現,除生產效率之外,代理人的生產投入與再分配率的大小是密切相關的,即生產投入對于再分配率的彈性不為零。
給定最終實際執行的再分配率t′,同時假定每個代理人對于再分配率的信念為t,那么根據信念最優化自己的行為,得到的收益為:
基于θ對上式求最大化可得:
由于不同代理人偏好的再分配率呈單調分布,且集體決策過程中采用少數服從多數規定,為了能形成一個妥協的結果,代理人會選擇更接近于自己偏好的方案。如果所有代理人都具有相同的決策權重,那么結果就是位于生產效率中位數的代理人所偏好的再分配率將被執行,中位數代理人是決定最后方案的“關鍵人物”。
在本文中,部分代理人具有更高決策權重,使得情況變得較為復雜。但仍可以推知,加權后能決定最后方案的“關鍵人物”需滿足以下條件:
這是由于代理人對再分配率的偏好根據θ不同而呈單調分布,每一個給定的再分配率必然會把代理人集體分為兩部分,其中生產效率較低的部分偏好更高的再分配率,而生產效率較高的部分偏好較低的再分配率。與此同時,不同代理人具有差異的決策權重ω(x,β)=1+βx,權重大小取決于代理人對應的決策地位x,即核心組成員的決策地位x=1,非核心組成員的決策地位x=0,組別劃分由外生參數α決定。這樣的話,最終的再分配率是由兩部分代理人決策地位加權后比較決定的,即再分配率平衡了兩部分成員的決策權重,這是上述公式的實際含義。直觀地說,生產效率較低(θ較低)部分的代理人權重總和應與生產效率較高(θ較高)部分的代理人權重總和相當。在那個分位點的代理人便成為了“關鍵人物”,他提出的最優再分配率將在所有代理人提出的各種再分配方案中勝出。
由于“關鍵人物”對博弈結果存在決定性作用,所以他的相對位置尤為關鍵,明確了相對位置,就能向特定代理人提供激勵,由此本文就相對位置與外生參數之間的聯系予以說明。假設代理人在持有再分配率t為信念前提下,做出了最優化選擇eθ,此時不同代理人的決策地位為:
產業聯盟是經濟發展到一定高度的產物,通過經濟個體間合作共享渠道、削減成本、促進創新,發揮出協同優勢。產業聯盟這種組織形式在國外成熟經濟中取得了不少成功,其運行機制在理論上也能解決中國產業發展中涌現出的實際問題,所以這種合作方式逐漸在我國得到應用,甚至為政府所推廣。但事實上,不少聯盟并沒有真正發揮實際作用,本文由此對其中的關鍵問題以及機制應對進行了系統探討,主要結論如下:
(1)聯盟中存在收益與支出的短期背離現象,強勢個體的利益得不到保障,不存在參與激勵。聯盟中的不同參與個體在生產效率上存在差異,若差異較大,高效率個體的參與性就無法保障,使得聯盟“名存實亡”。
(2)產業聯盟運行并健康發展的關鍵源于制度創新,通過機制設計給予優勢企業足夠的回饋,才能夠通過市場手段而非行政手段促進產業聯盟的有效運行與長期發展。隨著經濟市場化程度越來越高,個體利益必須得到尊重,基于“謀求自我利益最大發展”的個體邏輯演繹方法對多主體的集體決策進行探討,確保獨立產權企業的聯盟長久運行。
(3)機制設計必須涉及多期的利益分配,至少提高強勢主體對于后期利益的支配權力,以便激勵其積極參與。就模型而言,由于不同參與個體的生產效率存在差異,必然在再分配率取值上具有不同偏好,那就意味著如何在集體決策過程中使得最終執行的再分配率更加接近于自身偏好成為聯盟參與者最為關心的問題,這也是機制具有激勵作用的核心所在。
(4)如果給予強勢個體更多的決策權力,那么他們的利益便容易得到保障,以此形成制度激勵。本文的模型將經濟地位與決策地位相關聯,通過給予“核心成員”更高的決策權重來影響再分配率的確定,從而保護他們自身的利益。只有如此,在規模收益暫不明顯的生產再分配聯盟中,強勢個體仍可能具有內在動力參與其中,一方面抵消部分由于再分配過程所帶來的生產扭曲,另一方面鼓勵強勢個體扶持聯盟中弱勢個體的發展,提高整體行業的平均發展水平。
如上結論對于不同行業具有普遍適用性,但就某一行業探討政策建議有助于政府部門與其他行業組織更好地借鑒或沿用特定政策。醫療行業目前存在的問題較多,醫療聯合體的現實意義巨大,是政府積極引導的重要發展方向,根據本文機制設計理論推導得出的結論提出以下針對性的建議:
(1)政府應鼓勵醫療聯合體的理事會通過機制設計,給予聯盟內高生產效率大型綜合性醫院更多的決策權力,可以有效杜絕大醫院對小醫院幫扶過程中存在的消極不作為現象,避免導致聯盟整體的效率損失,否則將違背醫療聯盟的構建初衷。
(2)政府應積極參與醫聯體決策機制的具體設計,提倡動態化的權力分配機制,通過不同發展階段設定不同的制度參數,使得小醫院在未來發展過程中可以改善自己在決策中的持久弱勢地位,和大醫院互動探索新的合作方式,共同實現醫療聯合體的持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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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 Institutional Analysis of Strategic Alliance—On the Decision-making Mechanism of Hospital Alliance
Zhang Biling Qin Xiangdong
Strategic alliance is more popular in China nowadays and it helps solve arising problems in industrial development. However, it encountersbottlenecks in reality. This paper is aimed to find out the key contradictionsamong the asymmetric enterprises, and tries to establish a mechanism that using a political equilibrium to balance the multi-players’interests. More specifi cally, the mechanism gives the privileged enterprises more power to influence the applied policy under certain condition, which in turn encourages high-productivity enterprises to spare no effort to be privileged.
Strategic alliance;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 Collective decisions
F019.8
A
1005-9679(2016)06-0001-06
張碧菱,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集體決策與制度設計;秦向東,上海交通大學安泰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實驗經濟學、行為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