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旅行故事的批判性思維解讀

[摘 要]旅游，從本質上講是旅游目的地和旅游者共同生產出來的體驗。多年來，眾多研究關注背包客旅行帶來哪些個人成長、旅行動機，以及目的地等其他客觀因素的作用，卻忽略了旅行者對故事的思考。于是，理論界有旅行帶來的個人成長無須努力、輕而易舉的論斷，而報界探討“旅行是心靈雞湯”是否是偽命題。基于此，該文的研究問題是旅行者的主觀因素，特別是反思，如何促成個人成長。文章采用自我民族志收集資料，講述2011年和2014年作者在旅行中結識的兩位單身女性和她們的故事，日常生活中的困境以及旅行結束后的持續思考，試圖從不同的時間和空間來呈現旅行帶來的個人成長的“全貌”，包括旅行前、旅行故事發生、返回日常生活。文章提出的研究命題是：（1）旅行帶來的個人成長不但取決于目的地發生的故事，同樣重要的是旅行者的反思；（2）旅行收獲存有質量上的差異，深刻和持久的個人成長來源于對行為背后偏見、思維習慣和價值觀念的察覺和糾正；（3）旅行是影響個人發展的重要的外部因素之一。最后，將“旅行的個人發展”定義為在旅行活動的推動下，旅行者在認識和社會情感方面逐漸成熟的過程。

[關鍵詞]旅游體驗；自我民族志；自我成長；背包旅行；批判性思維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6）11-0022-10

Doi： 10.3969/j.issn.1002-5006.2016.11.008

引言

近些年，游記隨筆類圖書的數量在國內快速增長。圖書作者不僅介紹自然景觀和風土人情，更加注重個人的所思和所想[1]。不乏有作者描述如何通過旅行獲得改變，旅行變成了“心靈雞湯”。同時，也有不少質疑的聲音。2014年10月30日，《南方都市報》刊登了一篇名為《倒掉旅行中那碗“雞湯”》的文章。文章開篇寫道：

不記得什么時候開始，旅行被冠以“心靈雞湯”的頭銜，仿佛不旅行“毋寧死”，仿佛旅行便可“一藥醫治百病”；仿佛沒有旅行，人生便不再完美，一旅行，不管如何便是人格升級、靈魂蘇醒。誠懇地說，旅行就是一次“離開熟悉重復的日常場景，走出去看風景”的過程，與風月無關，與雞湯無關。我們希望以平凡人的視角，還原旅行本身，不要賦予太多莫須有的美譽，讓旅行走下“神壇”，回歸到尋常的軌道[2]。

我們禁不住在理論界尋找答案。旅游者常常基于多個動機出行，也有多種多樣的收獲。人們在旅游中放松，而后充滿活力地返回日常生活[3]。人們在旅行中積累知識。旅行又提供了一個認識自我，完善自我，實現個人成長的途徑[4-5]。

然而，從本質上講，旅游是旅游目的地和旅游者共同生產出來的體驗。如果個人成長是旅行體驗的一部分，那么目的地和旅行者各自起到何種作用？已有研究探討目的地的本真性[6]，以及旅游者和當地居民的互動[7]等外部因素。個人反思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本文試圖回答這個問題。

文章將首先回顧相關文獻，其次陳述資料收集的方法，然后以第一人稱講述旅行故事，并從非理性和批判性思維兩個角度來解讀故事。最后是討論和結論部分。

1相關文獻

1.1發展心理學的個人發展

畢生發展心理學認為，人類發展是多維度的，包括生物、認知和社會情感3個維度的發展變化。其中，認知包括個體思維、智力和語言的變化，而社會情感則包括個體和他人關系的變化、情感和個性的變化[8]。本文所述旅行故事發生在主人公35歲至38歲之間，所以這里主要回顧成年期的思維和社會情感的主流研究成果。

成年期的思維不同于青少年時期。反思性思維（reflective thinking）或后形式思維是成年人的思維特點。杜威最早提出反思性思維。他認為“對任何一個信念或假定的知識，均以積極的、執著的和用心的態度考慮它所依據的根據是否成立。若成立，再考慮它所導致的進一步的結論，這就構成思考。”[9]批判性思維（critical thinking）延續反思性思維中理性分析的特點，將思維分為問題、目的、概念、角度、信息、假設、結論和影響8個組成部分，找出思維的優劣，然后重建。其目的是提高思維的質量[10]。Paul和Elder也將批判性思維的發展分為從無反思的人到卓越的思考者6個階段。對于無反思的人而言，自我中心的傾向扮演著決定性作用。要邁向批判性思維，“我們必須誠實地反思，發現自己思維上的問題，認識到思維常常是非理性的，而且以自我為中心”[10]。

女性的人格在成年早期的特征是，她們變得更加自律、更能承擔義務、更加獨立自主、更自信并且應對問題更加游刃有余。換言之，在這個階段里弱小感、自我批評、缺乏信心與進取心等女性特質出現下降的趨勢[11]。

1.2教育學的個人發展

個人發展是學校教育的目標或結果。Kauffmann發現海外留學體驗給學生帶來個人發展、智力（包括批判性思維）和國際視野3個方面的變化。個人發展不同于知識積累，而是自我逐漸走向成熟的過程。學生們不但變得更了解自己、更自信和自立，而且他們的人際關系、價值觀和人生方向或職業取向也發生了變化。他提出“人類的成熟（或發展）取決于人與環境互動的質量”[12]。研究證實，學生個人發展的程度和其出發前心理成熟度以及與當地文化的接觸有關。具體而言，心理越不成熟的，收獲越大。但如果和當地文化接觸不多，則改變也不大。

在Eyler和Giles的研究中，服務學習（service-learning）也給學生帶來個人和人際發展、批判性思維和視角轉變（perspective transformation）等多種收獲。學生們在與社區其他人共同工作的時候，學會欣賞和包容不同的文化，減少負面的刻板印象。雖然學生自評的批判性思維沒有發生顯著的變化，但是訪談卻發現學生發現社會問題的能力有所提高，而且更易于接受新觀點[13]。Eyler和Giles發現多數學生沒有質疑社會問題的基本假設，只有少數學生進一步探尋社會結構等深層次的問題，達到“視角轉變”。這些學生持續挑戰自己，質疑前提，參與體驗，或者在課堂中學習相關的理論。

1.3旅行者的個人發展

一直以來，絕大多數學者們認為背包旅行的動機或結果是個人成長（personal growth）[5]、個人發展（personal development）[14-16]或個人改變（personal change）[6]。旅游研究中的個人發展幾乎都是正面和積極的。基于此，本文將交替使用個人成長和個人發展。志愿旅游者的個人發展包括自我認知、人際交往、自信和自我滿足[7]。Pearce和Foster將背包客在旅行中獲得的基本技能分為8個方面，其中，獨立、應對壓力、忍耐力、理解與包容提升最大[14]。Chen等認為背包客感知的變化包括能力、技能、情感、世界觀和自我意識5個維度[15]。

旅行帶來變化的重要程度有所不同。有些體驗“也許不能改變人生，但可能帶來個人成長和發展”（p.872） [17]。有些則改變人生，例如旅行改變了旅行者的工作和生活；他們變得樂于奉獻等等[18-19]。

個人成長和目的地的本真性、旅游者和當地人之間的互動等外在客觀因素相關。如，研究者強調成長是理解和收集與他者的不同的結果[6、17]。Wearing指出，與當地社區、自然環境的持久互動是志愿旅游者從中受益的條件[7]。Bruner則從反面證明，因為旅游產品的商業化，所以旅游者和旅行者在旅游中改變甚微[20]。

個人成長也和旅游者的個人主觀因素有關。旅游者從旅行中獲得什么取決于他們在日常生活中是怎樣的人。“那些平日里開心、滿足，能夠實現自我，而且人際關系融洽的人將有充實的假期。如果在平日里不能實現自我的人，在假期里同樣不能”[3]。其次，旅行者行為的改變和旅游動機有關。志愿旅行結束后，有些參與者并未因此參與志愿活動。究其原因，參與志愿活動只是這些旅行者的動機之一[21]。

綜上所述，在旅游研究中，旅游者的個人發展都是正面的，而且一定有改變，甚至是徹底的轉變。其次，旅游者的發展比較偏重認識和社會情感方面，但是對于思維發展關注不夠。再次，旅游研究強調目的地和其他旅行者相關的外在要素，較少關注旅行者的主觀因素。最后，已有旅游研究常常忽視旅游者所處的人生階段，對旅行發生時的日常生活背景不了解。

本文的研究意義在于：（1）本文將突出個人反思的作用。（2）本文呈現了旅行和日常生活中的兩條主線故事，而非僅僅注重旅行中和結束后的改變，旨在強調日常生活中的問題和成長關系密切；（3）現有研究多將背包客當作一個群落，研究他們之間的交流和影響，本文側重單個旅行者的思考。

2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單個案例的研究策略，研究對象是筆者自己的兩個旅行片段以及旅行發生之前和之后的思考。案例研究擅長解決“如何”和“為什么”問題，而且能夠“保留真實生活事件的全貌和有意義的特征”[22]。如前所述，本文的研究問題是旅行帶來的成長是怎樣發生的。故事發生在旅行中，解讀在途中和旅行結束后，成長在途中萌芽，最終在日常生活中綻放、結果。筆者力圖從不同的時間和空間來呈現個人成長的全貌，包括旅行前、旅行故事發生、返回日常生活。關于案例研究最多的指責之一是“你能從單一案例中總結出什么呢？”事實上，案例研究的目的是將具體結果概括為更寬泛的理論，并總結出理論命題，稱為“分析概括”，而不是將發現通過統計原理推廣到樣本總體[22]。

以往的研究主要采用問卷[14-15]、訪談[6-7]和旅游者日志[23]的方式來收集旅行中個人成長的資料。本文基于以下的原因采用自我民族志（autoethnography）的方式。首先，已有研究更傾向以第三人稱的口吻“客觀”地呈現研究成果，強調研究者的中立，未加入個人主觀因素。自我民族志剛剛相反，當研究者就是被研究者的時候，主觀和客觀的界限已經模糊。研究者承認研究本身受到個人以及社會文化背景的影響，而這些影響正是研究的核心內容。其次，此文旨在揭示旅游者獲得個人成長的思維過程。要達到這樣的目的，被調查者必須能夠在批判性思維的框架下分析自己的思維，而且有寫日記的習慣。講述以作者的日記為依據，能夠盡量真實地呈現當時的場景、情緒、行為和思考。筆者正好符合這兩個條件。這符合Yin提出的單個案例選擇的標準——選擇滿足研究條件的個案[22]。最后，自我民族志強調研究者“向外審視個人體驗的社會文化背景，向內揭示自我在其中如何抵抗、改變和重建”[24]。可見它強調故事的講述，正好彌補訪談和問卷的缺點，展示當事人的情緒、思緒和行為的動態變化。

下文按照時間的先后順序講述了（1）2011年我在新西蘭旅行時和同伴之間的分歧；（2）2011—2014年，我面臨的生活困境和不斷抗爭的努力；（3）2014年在芬蘭旅行時，我與恩雅交往的故事；（4）2014年和2015年，使用批判性思維對這兩段故事和生活困境的解讀。前三部分用講故事的方式呈現當時的情景，旅行和生活困境是講述兩條主線。這個部分的講述盡量避免使用學術語言。第四部分則以理性的視角來分析行為背后的思維組成。為了反映思想的持續和發展，每個小節都有一個主要的時間點和多個次要時間點。

3旅行故事與日常生活

3.1新西蘭皇后鎮的分歧

2011年2月，我把2歲半的女兒留在中國，孤身一人來到澳大利亞訪學。5月中旬，我和姚晗1結伴去新西蘭旅行。事實上，我們彼此并不熟悉，來到澳洲后才認識。只是因為目的地相同，才結伴而行。我生平第一次的境外自助旅行就這樣開始了。

5月的新西蘭已經進入深秋。沉甸甸的蘋果，掛滿枝頭。樹葉披上黃色的盛裝，在明媚的陽光下，甚是耀眼。我們乘坐Magic bus從Picton港口出發一路向南，時而以大海為伴，時而與雪山和湖泊為伍。新西蘭的景色無以倫比，可是我覺得非常孤獨，身心無法放松！冰川行走的那一天，我和姚晗好像朋友那樣邊走邊聊，談旅行和生活。彼此有了較多的了解。可是，第8天晚餐后的談話卻讓我始料不及。

我們倆并排坐在新西蘭皇后鎮Wakatipu湖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今天晚上，你煮的pasta太少了！”姚晗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我急忙解釋“不夠可以再煮啊？你跟我說就行了。我來煮，不夠吃，可以吃一點紅薯。”

“你不知道我不吃紅薯嗎？”她瞥了我一眼。

她好像說過不吃紅薯！“哦，我忘了你不吃紅薯？！”我小聲地說，心想自己果然不夠細心。

姚晗繼續說，“我們兩個的生活方式不同。你喜歡做剛夠吃的飯，不想浪費。可是我喜歡多做一些，別委屈了自己的胃！我們分開吃吧！”

兩個人沉默地看著黑黝黝的湖水。我害怕與他人發生沖突，不知道應該怎樣應答。我的眼淚不知道何時已經沖出了眼眶，各種情緒纏繞在一起。是自己的錯，不會與人相處？就算是我忘了照顧她的飲食偏好，她可以指出。兩個人一起來旅游，出現這樣的分歧，后面一定很尷尬，我的旅行就此被毀了！怎么辦？我默默地擦了一下眼淚，試圖說服她，“旅行也像生活一樣，同居一室，一起做飯，互相照顧，出現矛盾和摩擦，這很正常。雙方需要包容和忍讓，逐漸去適應對方”。

可是，她的態度很堅決！“出來旅行，犯不著委屈自己，合適就在一起，不合適就分開！我先回去了，明天還要早起。”她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湖邊。我疑惑，她為什么這樣固執，不愿意妥協？為什么？明天再次相見，我該以怎樣的表情面對？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還是回避對方的目光，從此陌路？

分歧發生后的第3天，我在日記中寫道：

如果接受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發生什么就去應對。旅途生病，那么就休息；丟了東西，下次退房之前多次檢查；有紛爭，調正心態。兩個人不坐在一起也好，可以和更多陌生人交流。不在一起吃飯也好，可以吃得更多樣，符合自己的口味；分開游覽，剛好可以以自己的方式和節奏進行，和他人有更多交流的機會，有更多奇遇。

我在努力地調整心態，逐漸適應獨自旅行。對于她為什么不接受我的建議，我的結論是她是單身，缺少與他人一起生活的經驗，不愿意妥協。

2011年6月

旅行結束的一個月后，我在QQ上勸說我的同學趕快找個對象結婚。在我看來，單身有種種弊端，如單身大齡女性性格固執，生活質量低下。新西蘭的爭執更強化了這種感受，也在單身同學那里得到驗證。我當時已婚多年，并堅定地認為不管是從做媽媽的感受，還是從個人性格的完善，結婚都比單身好。我的單身同學因為性格中的“問題”，最終“被迫”選擇單身。我雖然嘴上承認結婚和單身各有優缺點，但是內心并沒有完全接受。在QQ上聊了近50分鐘，最終誰也沒有說服誰。

3.2困境中的我和持續的抗爭

高校教師是很多人羨慕的職業，不用坐班，又有兩個假期。可是，他們也有繁重的工作壓力——既要教書，又要做科學和教學研究。女教師為人師、為人妻和為人母，身兼三副重擔。我常常覺得自己是一個同時玩轉3個甚至更多個“球”的雜技演員。

女教師和商業男士的夫妻組合聽起來很搭配，男主外女主內。但是當女方的工作壓力變大的時候，雙方的矛盾就可能激化。在我家，丈夫工作繁忙，所以我多年承擔大部分的孩子教育和家務。這不公平，但這就是現實！周一到周五全家坐在一起吃晚餐都成了奢望，丈夫晚歸更是家常便飯。而這絕不是我心目中家的樣子！每到年底，丈夫頻頻出差，無暇顧及家庭。這期間就常常是爭吵不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2012年11月23日我在發給丈夫主題為“改變”的e-mail中寫道：

又是一年兩次的排課時間，又為工作量的事情和學院糾纏。……一晃6年過去了。除了發表了幾篇論文以外，身體狀況差了很多。……昨晚2點醒來，一直不能入睡。覺得如果不改變現狀的話，繼續現在的生活，不知道要積累多少慢性病？！

我意識到必須“改變”自己的生活或思維方式，這樣才能停止夫妻間不理解帶來的爭吵和個人發展受挫帶來的身心煎熬。從2012年起，我每年都外出旅行一個月，期盼在旅行中能夠調整心態，獲得看待生活的新角度，讓自己更有信心面對生活！2013年1月，我和女兒在新西蘭北島游覽了30天。2013年夏天，我們前往韓國釜山和濟州島旅行。雖然自助旅行的信心有所增強，也瞥見自己一些偏見和思維習慣，但是生活中的主要矛盾仍未解除。

3.3芬蘭之行與轉變

2014年7月28日，我和女兒一同來到位于芬蘭的南部馬場。馬場主人是55歲的女牙醫恩雅。剛放下行李，我就看到恩雅在修理童車，麻利地換好車內胎。第二天早上，她吃完早餐之后，就開始動手修理大門的門鎖。發現是一個金屬條太長了之后，她找出倉庫中機器并開始工作。看到她身穿一件銹跡斑斑的工作裝，在倉庫和房子之間忙碌地奔走，不停地嘗試，我禁不住稱贊道，“恩雅，你真能干！”她微笑地說，“我一個人住，什么都要靠自己。”是的，一個人獨居，萬事都要靠自己。后來了解到，芬蘭是世界上女性最早擁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的國家。在芬蘭語中，也沒有男性他和女性她的區別。

我在當晚的日記中寫道：

事實上，女性的確能夠做任何事情！只是因為在婚姻中要留一些給對方去做，或一方更擅長做某些事，所以才有了“男主外，女主內”，或丈夫/妻子應該做的事情。例如，在我家，修理東西、打掃和整理物品都是爸爸來做。但是，對于恩雅，所有的家務沒有性別和家庭角色的區別。“女漢子”是這幾年在中國興起的一個詞，指那些行為像男性的女性。這個詞本身也說明了中國社會對女性角色內容的約定俗成。

2014年8月18日

今天就要離開馬場了。我7點起床，叫醒福娃，趕快收拾行李，再最后檢查一遍。搬行李到客廳的時候，恩雅說“今天是周末，你不用工作”。她的善解人意總是讓我很感動。我微笑地回應，“沒關系，我做得多一些，別人就可以少做一些”。女兒迅速地收拾好東西，就去戶外和Kano玩了。窗外不時傳來她們快樂的笑聲。

我一邊吸塵，一邊回憶著這20天美好的點點滴滴。時間過得真快！打掃完衛生、收拾好床鋪，把被單送進洗衣機里，已經快11點了。利惠一家在花園里給福娃和Kano拍照留影。為了送我們趕火車，恩雅將午餐的時間提早到11點鐘。午餐的主菜是奶油焗三文魚，還有甜點——gooseberry派。這是我們在芬蘭第一次吃三文魚。我的心情復雜，暖暖的，酸酸的。恩雅特意準備了送別的午餐，好像媽媽送別遠行的女兒一樣。這里濃濃的情誼和悠閑的生活讓我不愿離去。

“三文魚真好吃！你是怎么做的？我還是第一次吃這種做法呢！”我說。

恩雅的眼睛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其實很容易做，三文魚、奶油和一點鹽”。

“嗯，真的很美味，奶香加上三文魚天然的味道，恰到好處！”我補充道。

我最后一個離開餐桌，細細品味沙拉、燕麥面包和硬奶酪，這些每天都吃的芬蘭食物。恩雅則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和我聊天。我是一個內向的人，常常不擅長當面表達謝意。我甚至認為自己是一個情感遲鈍的人。當別人已經哭的稀里嘩啦的時候，我還是很平靜。可是，從昨天她指導我做藍莓果醬，到今天送別午餐，我已經被深深地打動，感動充滿了整個身體。

2014年9月21日

我和7名剛剛結束暑期旅行的學生舉行了一場旅行分享會。我分享的題目是“自由與獨立：2014年夏季在瑞典和芬蘭”。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喊出“實現真正的自由，女性要自立，不能依靠男性”的口號時，我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自己好像一位戰士，捍衛著女性應有的權利！這樣的形象和我的自我認知相差甚遠！然而，這種異樣的感覺很快就被追求獨立和自由的熱血取代。

2014年9月28日，我在日記中這樣寫道：

2011年新西蘭之行時，我對單身女性頗有微詞。3年之后的芬蘭之行，我對單身女性的態度卻從排斥到接受，最終變為敬佩！為什么？我想，和恩雅一起生活的20天，我對她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恩雅固執，但是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她勇敢地追求自己的興趣，積極地參與社區活動。隨著年歲的增加，我似乎已經也為未來可能的單身做 準備。

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家庭生活中對丈夫的依賴”。這種依賴可能是家庭紛爭的根源之一。例如，我認為修理的活是男人應該做的。如果丈夫因為種種原因不能承擔時，我就會責怪他。

3.4批判性思維的解讀

事實上，除了旅行，我還閱讀各類書籍，希望能改變自己固有的思維。真正系統地學習批判性思維始于芬蘭之行前。我一邊跟著“超星學術視頻”自學，一邊查閱相關書籍，并書寫反思日記。批判性思維強調，“要思維得好，就必須審視思維的過程，將其分解為8個要素，從而找出思維的問題”[10]。在批判性思維框架的指導下，首先筆者透過新西蘭分歧事件的表象，挖掘出行為背后思想中所持有的偏見。表1分析對比了當時非理性思維和在批判性思維下的各要素。然后，筆者分析了芬蘭旅行中和結束后的思維變化和行為轉變。

（1）擺脫對單身的偏見

面對旅途中的分歧，筆者當時提出的問題是，“為什么她不能接受我的建議，不愿意繼續和餐？”基于當時不快的體驗，并且受到利己主義的影響（即自己的觀點總是對的），我將不滿和怨氣歸結于對方有問題（即對方是單身）。得出這樣的結論：同伴太固執，是她的錯。這樣的結論導致的直接影響是，我不能和這樣的人一起旅行；認為每個人都應該結婚，通過結婚來完善人格。因此，才有了在QQ上對朋友的勸說。間接影響是，結伴旅行的時候，一定要慎重地選擇同伴；選擇旅伴不慎，足可以毀了一次旅行。

我們兩個交談的目的是獲得美好的旅行體驗，然而，問題卻將我引向質疑對方的做法。不管結論正確與否，錯誤的問題最終導致隨后的思考離交談的初衷越來越遠。我的問題應該是“怎樣才能讓雙方都快樂地旅行？”如果同伴不能接受和餐，那么就分開，不勉為其難！這樣的決定也并不影響兩者在其他方面的交往。

我的結論包含5個假設。假設1是所有的單身都很固執。芬蘭之行提供了單身生活的一手資料。恩雅是我旅途中認識，并一起生活20天的單身女性。在她的身上，我實實在在地看到了單身生活的優點（表1中假設2的反例）。她是一名全職牙醫，還兼職做人民代表和教會委員。單身生活并不一定生活很單調。她勇敢追求自己的愛好，過著充實和幸福的生活。她喜歡馬，買了這塊牧場，養了6匹馬。因為喜歡，還兼職經營一家咖啡店。單身的人未必性格孤僻，很難與人相處。恩雅雖然很強勢，但是性格開朗，為人善良，能夠為他人著想（假設1的反例）。由此可見，雖然單身或許不能在自己組建的家庭中學習與人妥協相處，但是他們可以在原生家庭中學習。但是，我當時受到利己主義思想的影響，即自己是已婚者，所以本能地強調已婚的好處，并簡單地將性格的固執等弱點歸結于單身，強化結婚的必要性。

我意識到社會利己主義的負面影響，轉而支持“單身和結婚都是個人合理的選擇”的觀點。中國有“搭伙過日子”的說法。這反映了一部分人出于排遣生活中的寂寞而選擇結婚。換言之，有些人因為獨立性比較弱，才選擇結婚。另外一些人因為個性強，選擇單身。同樣是被迫選擇，為什么單身就被當作是有問題，而結婚就沒有問題？從本質上來講，結婚是被社會大多數人認可和期待的一種行為，特別在中國。中國傳統文化“講‘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結婚生子被看成是生活成功最重要的標志，‘無后’則被視為失敗的標志”[25]。雖然目前中國社會選擇單身的人數有很大增長，但是這種傳統思維仍然根深蒂固。

我當時只從已婚者、結伴經驗少等自身經驗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并沒有從對方的視角來看。如果我能夠從對方角度來看，那么我將體會到，這也許是她的做事方式，更喜歡自立，而不是妥協。或者，吃飯對她來說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不容妥協。又或者，她已經忍耐了7天，實在不能再忍受下去了。我的結論也將改為，整個事件中，沒有對錯之分，只有不同的性格和處事方式。

（2）女性的獨立與自由

在我的眼中，恩雅修理單車和門鎖的行為是自立和自強，而不是有負面意味的“女漢子”。這個結論背后的假設是：（1）女性應該有信心做力所能及的任何事情；（2）“男性應該從事修理等技術或體力活”的刻板印象是錯誤的；（3）除了修車和修鎖，恩雅也做力所能及的其他事情。年近40歲的我需要獨擋一面的信心，面對歲月的流逝、親人的離去和生活的壓力。恩雅為我樹立了自立和自強的榜樣，也讓我意識到性別刻板印象的錯誤。

我承擔大部分孩子教育和家務，這的確不公平？由此引起的家庭紛爭，除了一邊倒地責怪丈夫工作忙之外，我自身有沒有什么問題？從他的角度來看事情是怎樣的？我試圖識別出生活紛爭背后的假設，并從多個角度來看待它。事實上，性別刻板觀念正是帶來家庭爭吵的原因之一。有些事情可以自己完成，卻非要等待丈夫來做。有些事情原本可以請丈夫分擔，卻因為考慮到是女性應該做的而大包大攬。意識到這些后，我開始不再等待丈夫來完成家庭事務，而是主動完成力所能及。例如，我自行組裝從宜家購買的雜貨架，并請修理工安裝。如果是之前，我一定會督促丈夫抽空，并強調這些都是男人應該做的事情！事實上，不依靠他人，身體力行地完成力所能及的事情，感覺非常好！！

我開始積極地評價丈夫為承擔家務所做的努力，取消“丈夫沒有任何協調家庭和事業矛盾的努力”，和“不分擔家務，就是自私”的指責。更為重要的是，重新思量“付出是一種美德”的含義。我承擔大部分的家務，這是一種付出。但是我并不甘愿付出，而是不停地抱怨！抱怨不能解決問題！我需要思考如何在付出的同時，和丈夫持續溝通，以確保自身的發展。

4討論和結論

本文提出的理論命題一：旅游的個人成長是旅行中的“事件”和旅游者對之“反思”兩者共同作用的結果。首先，旅行體驗為反思提供了契機。在本文中，與同伴的爭執、單身女性干修理的活和善解人意，這些親身經歷的事件夾雜著強烈的情感——憤怒或溫馨，引發旅行者的思考。“本質上來說，意義重大的學習不僅僅是智力活動還混雜著濃烈的情感，你的大腦和心都在發揮作用” [26]。這些事件很可能打破我們原有的“平衡”——行為方式和觀念等等，促使我們去解讀，重建平衡。

“當遇到和自己對立的觀念時，有些人能夠重新評估自己的觀點，并開始轉變。相反，很多人不是接納而是反對”[21]。這說明，對于有些人轉變并非自然而然。事實上，面對事件，旅游者解讀或思考的方向和水平不一而同。看到恩雅的行為，有些人可能可憐她的孤立無援；有些人嘲笑她，稱之為女漢子；也有人和像我一樣佩服她；還有些人不以為然。這些思考背后都隱含著我們沒有察覺的假設，或認為是正確的假設。新西蘭事件中，我的思維是非理性的，深受社會利己主義和利己主義思想左右，但渾然不知。雖然也有所獲，但是我堅持自己的觀點——反對單身。芬蘭事件中，我意識到因為家庭分工所以出現性格刻板印象（即利己主義思想），以及“女漢子”反映出中國社會對女性角色的限制（即社會利己主義思想）。跳出家庭分工，擺脫傳統觀念的束縛，我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應該發揮自我的獨立和自主性。我不但挑戰了自己固有的觀念，而且將所獲應用到現實生活中，夫妻關系得到改善。這樣的成長和我對事件的批判性思維有密切的關系，所以本文不贊同Noy所述，背包客個人成長“無須努力，輕而易舉，似乎不需要解釋。……是自然和必然發生”[6]。相反，成長需要努力思考，和面對錯誤觀念的勇氣，特別是對于正在學習批判思維的人。他們正在練習，還不能熟練地使用相關概念和坦然面對自己的偏見。批判性思維在服務學習中的重要性已經得到驗證。如果學生完成書面反思作業和課堂討論，思考自己的基本假設，那么他們更有可能達到視角轉變[13]。

本文的第二個命題是：旅行收獲存有質量上的差異，深刻和持久的個人成長來源于對行為背后偏見、思維習慣和價值觀念的察覺和糾正。當有益于解決人生最重要的困惑時，意義最大，對旅行者的生活影響也最大。前文中，我不能平衡家庭和事業之間的關系，在家務和撫養孩子方面和丈夫經常發生爭執。旅行中的所思所想雖然沒有完全消解這個困擾，但是讓我擁有了看待現實困境的全新角度。人生每個階段都有當下最迫切的問題。高中畢業不確定選擇什么專業；大學畢業之后不知道人生方向是什么；和戀人分手之后心灰意冷。如果旅行中的所獲能被用于解決現實生活的問題，那么這將是改變性的旅行體驗[26]。行為背后是價值觀和思維習慣這些看不到的因素。要改變行為，就要察覺和調整這些因素。這也是視角轉變概念所強調的觀點[27]。

本文的第三個命題是：除了學校、工作和家庭，旅行是影響個人發展的另一個重要的外部因素。在Helson和 Moane的研究中，工作和家庭是影響女性人格變化的自變量[11]。既沒有孩子又追求低層次工作的女性，她們的人格變化較小。我既是母親，又有一份有挑戰的工作，所以從統計上看我應該變得更加獨立自主、更自信并且應對問題更加游刃有余。的確，如本文所述，當我們把旅行置于日常生活的背景中來考慮，就會發現旅行、工作和家庭共同作用于個人發展。特別當把旅行收獲使用于日常生活后，個人發生的改變顯然是旅行和日常生活共同作用的產物。發展心理學的研究目前尚未考慮旅行的影響。對于經常旅行的人，旅行是否會加速人格的成熟呢？旅行是不是通過提升批判性思維來促進人格的成熟？這些是未來值得深入研究的問題。

Chen等提出“背包客的個人發展是指背包旅行途中和結束后，背包客自身感知的一系列變化”[15]。這是一個方便定量測量的操作性定義，沒有揭示出個人發展的本質特征。雖然本文強調思維的重要性，但是批判性思維只是解讀旅行故事的工具，最終目的是為了讓我們的思維更加全面和公正，提高生活質量。本文認為，旅行的個人發展是指在旅行活動的推動下，旅行者在認識和社會情感方面逐漸成熟的過程。這是一個復雜演化的過程，持續地挑戰自己，并將旅行所獲用于提高日常生活的質量。

在批判性思維的視角下，新西蘭的分歧事件揭示出我多個不良的思維習慣和認識（表1）。前文中只討論了對單身的偏見，沒有分析“有分歧，就一定有對錯之分”和“途中有分歧就毀掉整個旅程”的錯誤認識。需要強調的是，識別錯誤認識并不能馬上改正之，需要在日常生活中進行持續不斷地練習。目前國內有“旅行是心靈雞湯”的論斷[2]。似乎旅行是萬能藥，能夠解決日常生活中不能解決的問題！本文是對此說法的一個回應。旅行能夠發現思維上的問題，可以解決和旅行所見直接相關的一些想法和做法（例如本文中對單身女性的看法），但是未必能改變旅游者所有的思維套路和情緒模式。

筆者將自己思考的全過程以故事的形式展現在文章中，與讀者分享，旨在幫助有類似困境的旅行者。首先，旅行者通過分析自己的旅行故事能夠逐漸實現個人成長，而這樣的成長能夠延續至旅行結束后的日常生活。這證明了旅行具有“醫療”的功用。其次，既然反思那么重要，我們要大力宣傳反思的重要性，而且采取措施來幫助和推動旅游者進行反思。目的地、旅行社、旅游網站等相關企業可以組織游記、故事分享、同伴討論等活動，引導旅行者反思。而且，思維的深度也應該作為旅行故事評價的一個標準。

Paul和Elder指出我們的學校教育并沒有教學生批判性思維的技巧。于是，有大量的教師、父母、各行各業的人盲目地跟隨各種他人的觀點[10]。但是，筆者認為也許學校沒有系統教授批判性思維，但是每個人的思維習慣不同，思考的結果也有所差異。因此，未來研究可以對比面對相同景物和旅行，不同人的解讀和感受有何不同，探尋思維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作用。本文是基于筆者個人的個案得出的結論，受到筆者動機和興趣的影響。普通旅游者在批判性思維的引導下能夠實現多大程度的個人成長，他們在使用這種思維方式時有什么困難，這些問題還需要更多案例研究。

致謝：感謝匿名評審專家的建議。

參考文獻（References）

[1]Sunhuan， Huang Cuihong. Travelogues get hot in depressing book market[N]. Xi’an Daily， 2013-07-20. [孫歡，黃翠紅.游記類圖書逆市熱銷[N].西安日報， 2013-07-20.

[2]Xiaoyang， Chen Huanna. Life could be perfect even without travel[N]. Southern Daily， 2014-10-30. [肖陽，陳煥娜. 人生是否完美與旅行無關[N]. 南方都市報， 2014-10-30.

[3]Krippendorf J. The Holiday Makers： Understanding the Impact of Leisure and Travel[M]. Oxford： Butterworth-Heinemann，1999： 66.

[4]Crompton J. Motivations for pleasure vacation[J]. 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 1979，6（4）： 408-424.

[5]Vogt J W. Wandering： Youth and travel behavior[J]. 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 1976，4（1）： 25-41.

[6]Noy C. This trip really changed me： Backpackers’ narratives of self-change[J]. 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 2004， 31（1）： 78-102.

[7]Wearing S. Volunteer Tourism： Experiences that Make a Difference[M]. Wallingford， England： CABI Pub， 2001： 85-111.

[8]Santrock J W. Life-span Development （the 3rd Edition）[M]. Sang Biao， et al， trans. Shanghai： Shanghai People’s Publication，2007.[ 桑特洛克 J W.畢生發展（第3版）[M]. 桑標等，譯.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9]Dewey J. How We Think[M]. Wu Zhongyou， trans. Beijing： Xinhua Publication，2010： 7. [杜威，我們是如何思維[M]. 伍中友，譯. 北京：新華出版社，2010： 7.]

[10]Paul R， Elder L. Critical Thinking： Tools for Taking Charge of Your Learning and Your Life[M]. Pearson Education Limited，2014： 44.

[11]Helson R， Moane G. Personality change in women from college to midlife[J].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1987，53（1）， 176-186.

[12]Kauffmann N L， Martin J N， Weaver H D. Students Abroad： Strangers at Home. Education for a Global Society[M]. Yarmouth： Intercultureal Press Inc， 1992： 91， 124， 142-143.

[13]Eyler J， Giles Jr D E. Where's the Learning in Service-Learning？[M]. San Francisco： Jossey-Bass Press， 1999： 129-150.

[14]Pearce P L， Foster F A. “University of Travel”： Backpacker learning[J]. Tourism Management， 2007，28（5）： 1285-1298.

[15]Chen G， Bao J， Huang S. Developing a scale to measure backpackers’ personal development[J]. Journal of Travel Research， 2014，53（4）： 522-536.

[16]Yu Zhiyuan. Research on Backpackers' Self-Realization through Tourist Experiences[D] Dalian： Dongbe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2012.[余志遠.成己之路：背包旅游者旅游體驗研究[D]. 大連： 東北財經大學， 2012. ]

[17]Li Y. Geographical consciousness and tourism experience[J]. 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 2000，27（4）， 863-883.

[18]Li Jiarong， Xu Yizhong. Motivations， experiences and post-travel change of women backpackers [J]. Tourism Management Research， 2008， 8（1）： 21-40.[李佳蓉，許義忠. 女性自助旅行者動機體驗和旅游后之改變[J]. 旅游管理研究， 2008， 8（1）： 21-40.]

[19]Zahra A. Volunteer tourism as a life-changing experience[A] // Benson A M. Volunteer Tourism： Theoretical Frameworks and Practical Applications[M]. New York： Routledge， 2011： 90-101.

[20]Bruner E M. Transformation of self in tourism[J]. 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 1991，18（2）： 238-250.

[21]Sin H L. Volunteer tourism—\"Involve me and I will learn\"？[J]. 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 2009，36（3）： 480-501.

[22]Yin R K. Case Study Research： Design and Methods[M]. Thousand Oaks： Sage Publication， 2003： 3， 35-41， 44.

[23]Gmelch G. Crossing cultures： Student travel and personal development[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tercultural Relations， 1997， 21（4）： 475-490.

[24]Ellis C， Bochner A. Autoethnography， personal narratives， reflexitivity： Researcher as subject[A] // Denzin N K， Lincoln Y S. Handbook of Qualitative Research[M]. Thousand Oaks： Sage Publication， 2000： 733-768.

[25]Ge Hongbin， Hu Liuming. The Unmarried[M]. Beijing： Dongfang Press， 2009： 186. [葛紅兵，胡榴明. 單身群落[M]. 北京： 東方出版社， 2009： 186.]

[26]Kottler J A. Travel that can Change Your Life： How to Create a Transformative Experience[M]. San Francisco： Jossey-Bass， 1997： 70.

[27]Mezirow J. A Critical theory of adult learning and education[J]. Adult Education Quarterly， 1981，32（1）： 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