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提升大學生征集比例的“冷思考”

曹志剛

近年來，我軍大學生征集數量持續攀升，已成為士兵隊伍的重要補充來源。大學生參軍入伍，改善了士兵隊伍素質結構，豐富了軍事人才選拔資源，對國防和軍隊建設產生了積極影響，但也存在“征得多、走得多”的問題，不利于部隊建設特別是戰斗力生成，必須從政策層面盡快加以研究解決。

一、大學生征集與保留工作面臨的主要問題

從當前情況看，大學生征集與保留工作面臨的問題主要表現在3個方面：“征得來、留不住”。據統計，2013年、2014年，全軍共補充大學生士兵約15萬人，直接提干不足8000人、選取士官約1.5萬人、退出現役約12.77萬人，服役2年即退役的大學生士兵占到了85.1%。2017年士兵補、選、退工作中，我們對部隊士官選取形勢進行了調研分析，從抽樣統計看，今年服役滿2年的二本以上大學生士兵中，選取士官的僅占28%，其中在讀生選取士官的僅占19.2%，有的單位近30名二本以上在讀生，沒有一人選取。“有數量、缺質量”。目前，部分地區大學生士兵“含金量”總體不高，在校生多畢業生少，專科生多本科生少，一般院校多重點院校少。調研統計顯示，今年服役滿2年的大學生士兵中，三本以下的占81.1%，二本以上的占18.9%，“211”“985”院校畢業生基本沒有；在讀生占56.2%，且不少都是剛入學的新生，名為大學在校生、實為高中畢業生。效益低、浪費大。按照現行標準，1名大學生當2年義務兵能夠獲得最低9-10萬元的經濟補助（一次性退役金0.9萬元、學費補償2.4萬元、優撫金2～4萬元、津貼2萬多元、安置補助0.3萬元左右），相當于1名服役16年士官的全年工資總和，北京、上海、廣州等發達地區給予的經濟補助有的超過了20萬元，而且退役后還能享受多項政策優待。征集大學生，國家付出了過高的成本，但較多的大學生士兵“拿得多、走得快”，對部隊建設特別是對戰斗力的貢獻率不高。

二、大學生士兵保留不住的主要原因

分析大學生士兵征集質量不高、保留不住的原因，主要是士兵制度特別是大學生保留政策滯后于當前軍事人才建設發展需要，集聚保留高學歷、高素質人才的政策導向不夠鮮明，缺乏體系性設計、配套性安排、創新性改革。具體表現在以下5個方面：“向前走”前途迷茫。大學生大多抱著考學、提干等“個人目標”入伍，但由于絕大多數達不到軍官選拔條件且看不上士官這個職業，高不成、低不就，只好選擇退役；少數即使想選取士官的，但考慮到服現役須滿12年才符合安排工作條件，不少人又打起了“退堂鼓”。近年來，選擇政府安排工作退役士官的比例逐年下降，2016年底，某戰區直屬部隊符合政府安排工作條件的221名退役士官，僅有35人選擇安排工作，占15.8%。服現役滿12年后由政府安排工作，這對廣大士官尤其是大學生士兵來說，吸引力已逐漸削弱。“向后轉”發展更好。大學生入伍優惠政策過于側重短期效應，如服役2年即可享受換專業、補學費、專升本、保研等優待，而選取士官后則不再享受且還不能保留學籍，這對大學生士兵產生了較大的反向拉力。特別是近幾年，許多大城市先后出臺優惠政策爭搶人才，今年全國14個城市如武漢、西安、長沙等地，紛紛拋出“送房子”“送戶口”“送錢”等優惠措施吸引大學畢業生，也間接影響了大學生士兵的服役積極性。有的人坦露心跡，當兵就是為了享受政策紅利；不是部隊留不住人才，而是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想留。“橫向看”差別明顯。與在地方的同學相比，他們有的選擇了好工作、有的考取了研究生、有的出國深造、有的當上公務員，大多過著輕松、愜意的生活。與之相反，大學生入伍后，不僅工作辛苦，而且待遇不高。比如，目前士官月工資平均5300元左右，與全國城鎮職工平均水平基本持平，但明顯低于上海、江蘇、浙江等城鎮職工平均水平（2016年：上海6504元、江蘇5965元、浙江6111元），難以體現士官工作緊張艱苦、崗位風險高、奉獻付出多等職業特點，對服役的吸引力明顯不足。“縱向比”落差較大。大學生們都戴著“天之驕子”的光環，他們當年通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拼殺、懷揣著遠大理想進入大學校園，夢想的是“出人頭地”“光宗耀祖”。出了校門、進了營門，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當面對緊張艱苦的工作和條條框框的束縛，特別是發覺前途并沒有想象的那么遠大時，極易導致曾經的優越感和遠大的抱負迅速消失，認為“走錯了路”“入錯了行”，對自己當初的選擇產生懷疑，不愿再繼續服役。“靜下想”壓力沉重。部隊訓練任務重、工作連軸轉、管理要求嚴，使向往自由、浪漫的大學生士兵普遍感到緊張壓抑，有的產生逆反心理；大學生士兵年齡普遍偏大，不少人入伍前就談了男女朋友，入伍后因聚少離多而引發的感情“崩盤”現象時有發生；基層官兵普遍存在的婚戀難、休假難、家庭生活困難、家庭矛盾突出等現實問題，對大學生士兵“走與留”產生了直接影響，一些大學生士兵直言，對士官生活深感“壓力山大”，對選取士官只能望而卻步，不愿重走一些士官的老路。

三、做好大學生士兵保留工作的意見建議

大學生士兵保留不住，與征集大學生的初衷和期望相去甚遠，這一現實問題亟須解決。當前，如現行政策法規短時期內難以做出大的調整，可考慮暫時將征集主體調整為大專或高職院校畢業生；如把大學生作為今后征集的主體，則應抓緊把“政策留人、事業留人、環境留人”的工作做足做細做實。健全完善鼓勵大學生士兵長期服役的政策制度。一項工作要長期、持續、深入地推行下去，必須依靠法規制度。完善入伍優待政策，區分不同學歷層次、不同服役時間，制定不同的優惠措施，使服役優待向更高學歷士兵延伸、向更高級別士官延伸，吸引和鼓勵大學生士兵較長時間服役；完善工資待遇政策，緊跟時代發展步伐，建立與國民收入增長相掛鉤、與軍人奉獻付出相匹配的工資浮動制度，引入貢獻、績效與回報掛鉤的分配激勵機制，增強士官職業安全感、榮譽感；完善退役安置政策，系統規范退役士兵安置程序辦法，制定便于執行的剛性規定，確保退役士兵應有的優待落到實處，讓大學生士兵切實感到“職業穩定，身份尊崇，生活體面”。

積極拓展利于大學生士兵成長成才的發展空間。大學生士兵渴望被尊重、有發展、能成才，部隊要積極為他們提供施展抱負的平臺和機會，拓展調整提升的渠道和空間。堅持量才使用，按照合理定崗、對口使用的原則，把學歷高、技能強、有事業心責任感的士兵選拔配備到關鍵崗位，力爭人盡其才、才盡其用；創造成長條件，完善大學生士兵專升本、考研等學歷升級以及參加相關職業教育的制度規定，為大學生士兵成長發展提供更廣闊的空間、更有利的條件；搭建發展平臺，盡快研究推開士官評任專業技術職務制度、士官任職技能資格制度，暢通優秀士官與軍官、文職人員的人才交流渠道，讓他們干有動力、干有平臺、干有奔頭。大力營造吸引大學生士兵建功立業的暖心環境。這方面，外軍的不少做法值得借鑒。醫療方面，多數外軍官兵無論在軍隊醫院還是地方醫院均免費就醫，有的甚至包括父母、家屬、子女。住房方面，美軍單身士兵通常住4人1套公寓式集體宿舍，每人1間私人臥室和浴室；印軍軍官、士官家屬均可隨軍，免費住宿。休閑方面，俄軍官兵每天擁有不少于8小時的睡眠時間和2小時的個人支配時間，宿舍安裝了互聯網，軍營有“家”的感覺。優撫方面，越南、印度等國軍人子女在國辦幼兒園和普通學校學習免交學費；美軍基地設有專門的免稅超市，價格便宜至少20%；拉美國家的商場、航空公司等，在軍人購物、旅行時均會給予不同幅度的折扣。這些都啟示我們，在注重精神激勵的同時，要大力提高物質保障水平，以暖心促安心、以安心促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