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抗家禽生產：是否具有可持續性

中圖分類號：S816.73 文獻標識碼：C 文章編號：1001-0769（2017）03-0074-04

幾乎沒有令人信服的科學證據可以表明，動物生產中使用抗生素會增加人類治療用抗生素耐藥性問題。但發達國家的公眾卻認為這是真的。根據美國有機食品貿易協會的數據，1990年以來無抗有機食品（Antibiotic-Free Organic Foods，ABFOF）的銷售額以每年20%的速度增長。最近一篇題為“英國2013～2018年抗生素耐藥性戰略”的文件指出，有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人類醫學臨床抗生素耐藥性問題主要是由人使用抗生素所致，而非動物使用抗生素所致。這與此前社區抗生素耐藥性與該地區人群使用抗生素情況非常相符的研究相一致。另一項研究表明，動物使用抗生素對醫療行業面臨的抗生素耐藥性問題貢獻度最高也不到1%。

消費者偏愛購買無抗食品大部分是基于感性認識而不是科學事實。例如，大多數消費者并不知道所有的雞肉都是不含抗生素或抗生素水平低于人的安全耐受水平。數十年來，美國農業部—美國食品安全檢驗署等監管機構定期對雞肉開展抽樣檢測，監測藥物殘留，以確保藥物殘留（包括抗生素）不高于該藥物確定的耐受量或最大殘留限量（Maximum Residue Limit，MRL）。家禽業擁有符合停藥期和殘留限量要求的良好記錄。由伊利諾伊大學和墨爾本大學教授創辦的獨立國際組織學術評論最近撰寫了題為“有機市場報告”的文章，指出25年來有機食品業的快速增長是通過恐懼和欺騙實現的。該報告還特別指出，美國農業部有機認證并未涉及任何食品安全問題，但許多消費者錯誤地將該認證與“更健康”、“更安全”和“更營養”聯系在一起，因此有機食品的認證需要更高透明度。

生產無抗食品的一個重要問題是所使用的定義或食品店和快餐連鎖店的需求。例如美國農業部食品安全檢驗署將 “無抗雞”定義為“從孵化開始從未使用過抗生素的雞”。而有機雞定義卻允許種蛋和1日齡雛雞使用抗生素，其后不再用藥。按照美國農業部食品安全檢驗署的規定，標簽聲稱“不用抗生素飼養”（Raised Without Antibiotics，RWA）的含意是在飼養期間“飼料、水中不得使用抗生素或離子載體抗球蟲注射劑”。如此嚴格的規定自然會導致家禽生長及疾病預防控制效率低、價格貴，且容易感染。

1 飼養無抗雞面臨的問題

試圖生產無抗雞的公司面臨著許多問題，下面列出部分典型的問題：

⑴ 生產（飼養無抗雞、不用抗生素飼養的雞、有機雞、部分無抗或100%無抗雞、獨立的加工廠等）；

⑵ 管理（降低飼養密度、延長空舍時間、更頻繁地清洗、保持理想溫度、維持嚴格的生物安全性、減少應激、品種選育等）；

⑶ 健康（腸道和全身性疾病增加）；

⑷ 動物福利（確定何時及如何治療、選擇轉為常規飼養等）。

本文將重點關注無抗雞飼養可能面臨的主要健康問題。

2 健康問題

雖然一些替代化合物在腸道中具有特定的生理、免疫和/或抑菌作用，但是迄今為止還沒有一種產品可以達到抗生素的效果和作用范圍。有研究人員認為，飼用抗生素這種獨特和高度可重復的效果可能是由于其防止免疫應激或抗炎癥作用，而不是抗菌作用，在尋找抗生素替代品時應予以考慮。飼養無抗雞的生產者應準備好應對各種健康挑戰，簡單來說，這些挑戰主要分為兩類：

⑴ 腸道疾病；

⑵ 全身性疾病。

3 腸道疾病

無抗雞或無抗火雞生產者面臨的主要挑戰無疑與腸道健康有關，更具體來說是與預防控制球蟲病和壞死性腸炎（Necrotic Enteritis，NE）有關。這兩種疾病的預防與球蟲（尤其是巨型艾美球蟲）引起的腸道損傷密切相關。眾所周知，無論是球蟲的野毒株還是疫苗株均是臨床暴發壞死性腸炎的誘因。

不使用離子載體類抗球蟲藥和抗生素飼料添加劑肯定會引起球蟲和細菌控制問題，尤其是控制壞死性腸炎的誘發劑產氣莢膜梭菌。有意思的是，亞臨床球蟲病和壞死性腸炎被廣泛認為是肉仔雞和火雞中最為普遍和成本最高的疾病。

如果在球蟲預防方案中不使用離子載體類藥物，將不得不完全采用“化學”合成類抗球蟲劑或球蟲活疫苗來控制球蟲病，或者兩者輪換使用。

使用化學合成類抗球蟲藥預防球蟲病存在的問題是除尼卡巴嗪（1955年已成功用于預防雞球蟲病的一種合成類抗球蟲藥）外，其他抗球蟲藥僅在有限的時段效果較好。這些抗球蟲藥往往可完全抑制球蟲病，也更可能會導致產生耐藥突變種群。一旦對抗球蟲藥產生抗性，很可能會長期保持，因為單一化學合成類抗球蟲藥很難長時間使用。此外眾所周知，高溫會對尼卡巴嗪產生不利影響，只能在一年中較冷的幾個月中使用。

球蟲活疫苗與化學合成類抗球蟲藥輪換使用，可使對所有抗球蟲藥都非常敏感的艾美球蟲卵囊疫苗株覆蓋雞舍。球蟲活疫苗會在腸道中多次復制和循環，從而誘導免疫，同時也導致球蟲損傷腸道上皮，使家禽容易暴發A型產氣莢膜梭菌（通常存在于后腸中的細菌）誘導的壞死性腸炎。這是具有良好抗球蟲活性的抗生素飼料添加劑可以添加到飼料中并增加球蟲活疫苗效果的主要原因。來自一條龍企業的飼養經驗表明，當使用球蟲活疫苗預防雞球蟲病時，劑量為22 mg/kg的維吉尼亞霉素對預防壞死性腸炎具有極好的效果。這可能與維吉尼亞霉素能有效對抗產氣莢膜梭菌的活性有關，也可能與維吉尼亞霉素的獨特結構相關，因為維吉尼亞霉素與其他鏈霉素一樣，由兩個抗生素分子組成，它們協同作用，且不太會產生抗性。遺憾的是，無抗雞生產者不能使用維吉尼亞霉素等飼料抗生素。因此，無抗雞生產者必須依賴綜合措施，減少因不使用飼料抗生素和離子載體類抗球蟲劑對生產性能和腸道健康造成的不利影響。

無抗雞的生產者已經采取多種措施，以減少因飼料中不使用抗生素和離子載體類抗球蟲藥對雞群生產性能的影響。表1總結了這些措施。不過，即使所有措施都得到實施，在一些情況下仍可能發生壞死性腸炎。

如果雞群暴發壞死性腸炎或球蟲病，應使用有效的抗生素或抗球蟲藥進行治療，以降低死亡率、發病率和雞群不必要的痛苦。即便治療意味著產品不再無抗并導致經濟損失，也不應停止或延緩治療。如果企業既生產常規雞也生產無抗雞且分別設立獨立加工廠，將處于更為優勢的地位，因為他們可對疾病暴發做出適當反應，并將治療過的雞送到相應的加工廠。

盡管在有些情況下，使用飼料抗生素替代品有助于減少相關問題，但在相同飼養密度下飼養的無抗雞群生產性能通常低于采用常規方法飼養的雞群，導致生產成本增加。平均而言，成本約比常規方法飼養的雞高出20%。在一篇有關無抗飼養的肉雞替代物的研討會論文中，一位在美國具有多年生產無抗雞經驗、備受尊敬的家禽獸醫得出結論，雖然生產無抗雞和無藥物殘留雞是可行的，但生產者將付出雞群健康的巨大代價。盡管有大量抗生素替代品，包括益生菌、益生元、大腸桿菌活疫苗、牛至和有機酸等，也都進行了田間試驗，但還沒有任何一種產品能達到抗生素那樣的效果和成本效益。

4 全身性疾病

在雞和火雞中，敗血性細菌感染幾乎均由腸道中的大腸桿菌（E. coli）引起。在許多情況下，大腸桿菌是一種機會性病原體。如果家禽受到應激或其免疫系統受損，大腸桿菌可繁殖并引起全身性感染，通常導致死亡和以纖維蛋白膿性滲出物聚集為特征的嚴重損傷。此外病毒性呼吸道疾病（如新城疫或傳染性支氣管炎）或免疫抑制性病毒病（如傳染性法氏囊、傳染性貧血、馬立克氏病和火雞出血性腸炎）也可誘發全身性感染。在許多國家，由雞毒支原體或傳染性滑膜炎引起支原體感染是最常見的誘發因素。

如果雞暴發大腸桿菌病后未進行治療，發病率和死亡率將增加，并可能嚴重到足以對生產者造成災難性損失的程度。無論是什么原因，診斷為全身性大腸桿菌感染的雞都必須以抗生素治療，以減輕疾病并防止不必要的痛苦。即使疾病不嚴重，損失較輕，未治療的雞也會將更多細菌帶入加工廠，導致體重下降，產生更多加工失誤，胴體細菌感染程度也會增加。

5 其他重要因素

獸醫可能對不使用抗生素預防或治療疾病并減輕病雞痛苦的做法有不同看法。他們希望無論經濟效益如何都要采取措施，確保需要治療的雞群均會得到治療。在專業人員被要求支持一個沒有科學文獻記載僅靠那些不時受到廣告誤導影響的消費者認可的、低效率的飼養體系時，另一個哲學問題出現了。因此，在做出決策前應認真考慮生產無抗雞的全面影響。下面列出無抗生產中已被證明的不利影響。

⑴ 人們普遍認為，無抗飼養的雞群生產性能會有損失[平均日增重、飼料轉化率（Feed Conversion Rate）、死亡率和產量]。為了盡量減少性能損失，許多公司會提高每羽雞的占地面積，比如飼養常規雞占地面積為0.23 m2/羽，飼養無抗雞可能會增加到0.27 m2/羽。因此，為了維持相同的產肉量，必須飼喂更多飼料，建造更多雞場和禽舍，飼養更長時間（減少合同飼養者的飼養數量），或者綜合采取此類措施。

⑵ 喂料增加，意味著飼料原料用量、飼料加工混合及運輸量增加，雞群的飲水也增多，并有更多排泄物和營養素排入到環境。

⑶ 無抗雞生產效率較低，導致單位體重的雞或火雞生產成本較高，消費者為此付出更多。美國國家科學院在1999年進行的一項研究中估計，不使用抗生素會導致每個人為家禽付出的成本增加9.38～19.04元，如果按照通貨膨脹率調整，如今的美國人僅僅為家禽多支出的成本就達到41.66～84.42億元。此外，家禽成本提高會影響低收入消費者，導致其用于食物支出的可支配收入比率增加。

⑷ 由于貿易全球化，一個國家的食品偏愛情況可能會對世界上其他國家的人群產生不利影響。無抗家禽生產效率較低，必須有更多的農田（非常稀缺的不可再生資源）用于生產額外的飼料原料，以彌補效率的損失。為了維持相同的肉產量，需要生成更多的動物糞便，導致環境污染加劇，碳足跡增加，因此與消費者的認知相反，消費無抗雞肉對環境的影響要大于消費常規雞肉。最后，更重要的是，由于禽肉生產效率下降，需要消耗更多的飼料原料用于生產，從而會提高飼料原料的價格，影響無抗雞肉和常規雞肉的生產。因此對那些最需要動物蛋白、營養不良和饑餓人群而言，無抗生產可能使他們更難獲得動物蛋白。

6 結論與應用

⑴ 無抗生產可能會導致嚴重的動物健康問題，并對家禽福利產生不利結果。

⑵ 在可食用組織的殘留方面，所有的家禽生產方式均是無抗或至少符合FDA確定的耐受量，這些耐受量對消費者是安全的。美國農業部食品安全檢驗署對采用常規方法飼養的家禽組織隨機抽樣檢驗結果表明，禽肉符合美國FDA確立的安全耐受量要求。

⑶ 與采用常規方法飼養的家禽相比，沒有科學證據表明生產無抗雞對食品安全有益處。只要進行正確烹飪和處理，家禽肉中不會含活菌，而死菌是不會傳遞抗生素抗性的。

⑷ 無抗生產比添加抗生素的常規生產效率低，因而飼料、水的消耗量增加，動物糞便增加，導致碳足跡增多，使其更不可持續。

⑸ 如果公司決定生產無抗雞，為了獲得成功，必須對飼養、管理和保健方案進行大量變動，公司將面臨更高的成本生產，其中一些可能會轉嫁給消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