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價

文/茨 園

砍價

文/茨 園

生活在塵世，難免俗事紛繁。身為普通人，總有這樣那樣的事兒要殫精竭慮，比如砍價。不過我一直覺得，只要砍得好砍得妙，總能笑語嫣然地生活在陽光明媚之中的。

二十多年前，我就因為“砍得好砍得妙”，做成了今生最大一單生意。那天，我坐在靠近墻角的小板凳上，一手拿一大蒲扇，一手夾一支煙。在我面前，有一個掉了幾塊瓷的白瓷茶缸，里面有大半杯熱氣騰騰的白開水。好像當時我還蹺著二郎腿，頗自信地晃呀晃的。隔著茶幾，在我對面的沙發上，坐著此后被稱為丈母娘和老丈人的倆老人。這場景，很像諸葛亮英姿颯爽和孫權手下一大幫文化人斗嘴。不同的是，那天的主題是我的婚姻。“孩啊，隨行就市都行呀！”和藹可親的丈母娘一上來就把底線很真誠地給了我。但那時我每月只有一百多元工資，“隨行就市”也需向若干親朋打若干欠條的。所以，我可勁兒搖晃著大蒲扇，嘩嘩嘩，就像諸葛亮羽扇綸巾的，講人生談理想，居然，我老婆嫁我時，不僅沒要彩禮錢，還拐帶了她家的電冰箱和四床嶄新暖和的被子等物質享受用品躥來了。

其實在我們普通人生活中，無論事兒大小，只要有交易，總有討價還價的樂趣。比如我家老婆，只要掏腰包，她就有砍價的興趣。但可能跟她從小所受教育有關，雖然興致超高，卻總有失誤。不久前一天，廚房并排放了三顆白菜，我就知道這又是她砍來的結晶。所以，我叫過我家兒子——目的也就是培養一下他砍價的經驗。我倆齊刷刷地站在我家老婆的面前時，我就問：“老婆啊，這白菜啥價呀？”“嗯，三塊錢一顆哩。”“那你有沒砍價啊？”“咋沒砍哇？二塊八他死活不賣，后來，我砍啊砍的，他妥協了，十塊錢都賣了我三顆呢！”我家老婆啰啰嗦嗦滿臉自豪，大顆的淚在我心里流著，一扭臉，我痛心疾首地對我家兒子說：“孩啊，現在你該知道好好學習，尤其是學好數學的重要性了吧！啊？”聽著我含淚啼血的諄諄教導，我家兒子鄭重一點頭，“爹，我懂了！”

為了我家兒子的茁壯成長，我真的很舍本兒。他補了三門功課，每門每月都要1200元呢！前一天補習班老師一打電話，我毫不猶豫地把3600元交給我家兒子說：“孩啊，你得跟他們砍砍價呀，嗯，省多少都歸你呀！”依照以往經驗，只要一次性痛快交清費用，都能給百元折扣的。所以我想，這對我家兒子也是次實戰培訓嘛。

我家兒子藏掖好錢，嘩嘩就去了。果然，真就給了我個大驚喜：“爹，省了 1200呢！”立馬，我嘴巴張大了。我家兒子又說：“這1200歸我了呀，不許耍賴噢！”“當然當然！”我連聲說。且不說發現青出于藍果然勝于藍的欣喜，我強作淡定沖我家老婆喊：“老婆，麻利弄盤花生米，喝二兩呀！”

然而，酒喝了，半夜卻翻來覆去的，我睡不著了：不對呀，補習班就是宰學生家長的嘛，咋會改慈善機構呢？于是，第二天我就打了電話，且張嘴就埋怨：“你們咋這樣啊？”已經熟識的那老師倒挺配合：“哥，咋了么？”盡管他莫名其妙，我又說：“每次去交費，你們才給我便宜100，為啥我兒子去交，你們便宜1200啊？不中，得把以前多收的還我呀！”電話那端，那老師明顯沉默了一會兒，說：“沒有哇哥，這次，是你兒子自己說少報一門課的嘛！”頓時，我石化了：這、這也算砍下來的價兒？

（摘自《大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