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國
老友記
2016年12月4日,烏魯木齊紅山體育館,CBA常規賽第十四輪,新疆隊主場迎戰上屆冠軍四川隊。
上賽季,志在沖冠的新疆隊在季后賽首輪淘汰北京隊,風頭正勁,不料在半決賽中被坐擁三外援的四川隊橫掃,再次成為外界譏諷的靶子。此番在自家門口再遇川軍,球員們自然不必動員。
但對劉煒來說,這場比賽承載著不同的深意:戰舊主,這是職業體育范疇里最容易催發故事的戲碼之一。

尤其是劉煒從新疆隊離開并不光鮮,可以說是被“放逐”。2014-2015賽季,劉煒與姚明緣盡分手,遠赴新疆,場均得到12.5分、3.5個籃板、3.1次助攻。但新疆隊受累于選援不力和內部紊亂,無緣季后賽。2015-2016賽季,昔日恩師李秋平掛帥,劉煒的狀態卻有所下滑,成績單上只有場均9分、3.5個籃板、3.1次助攻,新疆隊最終飲恨半決賽。兩年合同到期后,劉煒未收到挽留邀約,只能另作打算,收留他的正是將新疆隊打敗的四川隊。
新疆俱樂部董事長侯偉直言不諱地告訴記者,劉煒的體能已經無法達到李秋平的防守要求。
李秋平說:“在關鍵時刻,劉煒能夠掌控一下,但他的防守和沖擊力是弱項,他的離開有弊有利。”弦外之音,在李秋平的評判標準里,劉煒已經不再是新疆隊沖擊總冠軍的合適拼圖。
當劉煒回到這座奮戰過兩季的球館,遇到職業生涯兩次攜手的主帥,著實有自我正名的內在動力。但時隔一夏,四川隊由三外援變為雙外援,最終以92比98負于新疆隊,主角劉煒打出14分、6個籃板、2次助攻。
劉煒版戰舊主演繹的是感動與溫情。
那個晚上,當劉煒踏進紅山體育館,并肩戰斗了兩個賽季的伙計們都過來問候,現場主持人也動情地烘托氣氛,挑逗主場球迷的情緒:“劉煒,紅山體育館就是你的家。我們愛你,你永遠是我們的隊長。”劉煒主動走到籃板后面的看臺,與球迷握手、擊掌、合影,還和相熟的啦啦隊負責人來了一個溫情擁抱。
相聚難,別亦難。終場哨響,曲畢人散,劉煒再次走向昔日隊友,和李根相擁、寒暄,挨個和大伙兒打招呼,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這出事先張揚的“老友記”到劇終的時候了。
11月27日,以劉煒為主角的“老友記”早上演過不同的版本,場景是他更有感觸的上海源深體育館,常規賽第十一輪,上海隊對四川隊。
上海隊亦是今非昔比,在“寂寞大神”弗雷戴特的驅導下,躍升為CBA頂級強隊。雙方的對壘并未擦出激烈的火花,上海隊102比90留下勝利,而劉煒的數據還算不錯:18分、6個籃板、3次助攻。
見證上海隊浮沉起落的老球迷除了聚焦比賽勝負,把更多的感情傾注到了那個熟悉的陌生人劉煒身上。源深體育館四周看臺,到處可見“劉煒,歡迎回家”的標語。從球員通道到比賽場地,不過十幾米的距離,劉煒走了很久:和看臺上的球迷擊掌,和籃球架后面的攝影記者、技術臺工作人員打招呼,和上海隊的教練、隊員、隊醫、工作人員寒暄。上海隊的蔡亮說“劉煒以前是隊里的老隊員,一直很照顧我們。很長時間不見了,他在四川也很遠,就簡單問問近況。”
現場DJ介紹雙方出場球員時,一聲“8號,劉煒”勾起了多少風云往事,時過境遷,讓人覺得還是在介紹自家隊員。現場球迷齊聲回應“劉煒,模子”,分貝震天,令人動容。比賽最后時刻,勝負早已沒有懸念。劉煒站上罰球線,球迷們把“MVP”的歡呼聲送給了老隊長。賽后,劉煒主動繞場一周,與“娘家”的球迷作別,好多球迷控制不住情感,哭紅了雙眼。
去參加新聞發布會的路上,姚明恰好從主隊更衣室出來,撞見劉煒,先是一愣,然后伸手拍了拍劉煒的肩膀,冒出一句上海話:“恭喜,恭喜。”姚明恭喜的是劉煒喜得愛女。劉煒回以微笑,兩人用上海話簡單交流幾句。劉煒去了新聞發布會,姚明離開了球場,這出“老友記”演得平淡,其間深意只有他們兩個才懂。
老兵傳
劉煒的CBA生涯里兩次遷移,給外界留下了津津樂道的感情話題,一次是和兄弟兼老板姚明,一次是和恩師李秋平。談不上紅黑對錯,籃球場上要靠實力說話,劉煒的川上行,終究還要回歸籃球范疇。
良禽擇木而棲。現在來看,劉煒和四川隊相互選擇的結果,是相互成就的雙贏。四川隊老板周仕強一直謀劃著買入國手級后衛,上賽季追求劉曉宇未果,劉煒成為合適時機下的合適選擇。球隊早早確定留用哈達迪和哈里斯后,1號位急需劉煒這樣能力和經驗兼具的球員壓陣。劉煒過去兩季在新疆隊郁郁寡歡,囿于球隊配置和戰術體系,他并未得到和自己實力匹配的機會。四川隊實力相對弱一些,后衛線上又有缺口,這實在是個不錯的機會。
樹挪死,人挪活。改換門庭的劉煒在四川隊再次煥發青春,成為本賽季CBA賽場上“老兵不死”的佳話。
四川隊主教練楊學增曾說,劉煒就是鄧特蒙的替身。在球隊沒有小外援的情況下,劉煒必須在攻防兩端承擔更多的責任。新賽季只打了兩場比賽,哈里斯就遭遇傷停,四川隊只能單外援作戰。這個特殊關口,劉煒還真成了“鄧特蒙替身”,成了球隊的“小外援”。
11月6日,常規賽第四輪,四川隊帶著兩連敗和哈里斯傷停的失落回到主場,迎戰同曦隊。出戰43分45秒鐘,兩分球13投8中,三分球7投4中,4罰3中,31分、8個籃板、8次助攻,0失誤,36歲的劉煒打出了堪比外援的數據。球隊108比91取勝,止住了連敗的頹勢。
3天之后,常規賽第五輪,這位老戲骨又拿下22分,哈達迪得到34分、23個籃板。楊學增賽后說,戰勝江蘇隊,“一里一外,劉煒和哈達迪都起到了突出作用”。
劉煒持續堅挺,幫助單外援的四川隊拼下兩場勝利,為調整外援贏得了時間。11月13日,常規賽第六輪,四川隊客戰廣州隊,新援約什·史密斯到位。按理說,劉煒該“退位”了。然而,約什久疏戰陣,完全不在狀態,三分球5投0中,全場只得到區區6分。約什尚未找到感覺,還是劉煒頂了上來,兩分球18投8中,三分球4投2中,9罰全中,拿到31分,還有5個籃板和4次助攻,力助四川隊取得三連勝。

劉煒的狀態得益于刻苦訓練和自律,仍然具備本土一流控衛的能力,但他本賽季初期的爆發亦與四川隊的配置息息相關。
作為核心后衛,劉煒需要手里有球。反過來說,劉煒只有在全盤掌控球隊進攻時,才能發揮出自己的最大價值。當下的CBA球隊里,球權掌控在小外援手里,這是本土后衛的集體尷尬。四川隊本賽季沒有外援后衛,劉煒得到了空前的自由度和支配權。哈里斯可里可外,還承擔著運球、組織的任務,他出現傷停,四川隊的球只能交給劉煒。
不難斷定,隨著約什找到狀態,劉煒的表現會有“收斂”。這不是能力問題,約什也會客串運球手和組織手的角色。
果不其然,劉煒在隨后的比賽中數據明顯下滑,只有1場比賽超過20分。12月2日,四川隊主場與山西隊苦戰兩個加時,127比130遺憾告負。劉煒撐了53分鐘,打出24分、4個籃板、6次助攻。
即便如此,劉煒入川后的表現仍然讓人感到驚詫。截至常規賽第十七輪,他場均出戰38.6分鐘,得到16.6分、5.6個籃板、3.6次助攻,三分球命中率是職業生涯最高的44%。沒錯,劉煒依稀回到了在上海灘當本土老大的激情歲月。
17輪常規賽,劉煒只因傷缺席了11月18日打深圳隊那一場,四川隊100比109失利。賽后,楊學增說:“劉煒的傷停對隊伍的影響很大。”主帥的評語很簡單,卻道出了劉煒之于四川隊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