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姐姐贖罪：大義妹妹上演愛心傳奇

宇庭

姐姐青春年少時鑄成大錯，將親生女兒拋給男友，跟隨富商遠赴廣州。姐姐身患肺癌時，妹妹受姐姐委托，化身愛心家教來到孩子身邊，陪伴她戰(zhàn)勝孤獨癥。朝夕相處中，妹妹與姐姐的前男友產生感情。一段愛心傳奇，讓這段悲情故事有了溫暖色調……

愛心家教身后有秘密

2013年4月19日，北京單親爸爸李銳在微信里寫道：“我6歲的女兒萌萌患上了孤獨癥，仿佛來自火星的孩子，現(xiàn)誠聘一位愛心家教，給予萌萌溫暖和關懷，有意者請與我聯(lián)系。”

4月28日，26歲的長春姑娘林露如約來李銳家面試。剛推開房門，林露的手機響了，是李銳渾厚的聲音：“我在小區(qū)門口買早餐，你等我?guī)追昼姟！绷致董h(huán)顧屋內，只見萌萌獨自坐在地板上玩礦泉水瓶蓋，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雙手。林露在萌萌身邊坐下來，輕聲問：“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幾歲了？”萌萌頭也不抬，機械重復：“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幾歲了？”林露的心被扎了一下，她從包里取出美羊羊面具戴在臉上，然后歪著頭，雙手揪住耳朵，柔聲唱起兒歌《別看我只是一只羊》……

十多分鐘后，李銳帶著早點進來了。林露迎上去：“面試可以開始了嗎？”李銳咧嘴一笑：“我在外面站了好幾分鐘，你通過了。憑直覺，你會是個稱職的愛心家教。”

林露哄萌萌喝牛奶，小姑娘感覺糖放少了，突然焦躁不安，大發(fā)脾氣，將吸管摔在林露身上。李銳趕緊替女兒道歉，林露顧不上清理身上的奶漬，用紙巾擦了擦萌萌的嘴角：“孩子真讓人心疼。”李銳告訴林露，女兒3歲半時被北京兒童醫(yī)院診斷出孤獨癥。幾年里，他帶著萌萌四處求醫(yī)，還參加各種培訓班，花費十多萬元，但萌萌的孤獨癥并沒多少緩解。眼下萌萌已到了上學年齡，卻沒有學校愿接納她……

林露畢業(yè)于吉林大學，曾在北京哈佛幼教中心工作，懂得兒童心理。萌萌一天說不了幾句話，喜歡按電燈開關，喜歡原地轉圈;小姑娘膽小怯懦，經(jīng)常躲在角落里玩毛絨布偶。林露每天數(shù)十次訓練萌萌穿衣穿鞋，她還是經(jīng)常將扣子扣錯，鞋子穿反。孤獨癥孩子也是天使，林露從不呵斥萌萌。

萌萌經(jīng)常腹瀉或便秘，林露帶她去醫(yī)院檢查，原來，萌萌對面筋、洋蔥、雞蛋等食物過敏。咨詢醫(yī)生后，林露對萌萌的飲食嚴格篩選，每天做飯格外上心。偶爾出門，林露會帶上萌萌的小飯盒，裝上她的飯菜，且在外面待的時間不能太長，否則飯菜會變味……照顧孤獨癥孩子的疲憊，遠遠超出了林露的想象！

29歲的李銳是北京人，在海淀區(qū)經(jīng)營一家文化傳播公司。有時應酬或塞車，他要晚上8點才能到家。這早已過了林露的下班時間，但她不離不棄一直守著萌萌，從無半句怨言。

5月29日，李銳交給林露一個信封：“這是你這月的工資。”林露拆開一數(shù)，大惑不解：“咱們不是說好每月5000元錢嗎，怎么多了1000？”“即便6000，也與你的付出不成正比。”林露將多出的錢擱在茶幾上：“你一個人撫養(yǎng)孩子不容易，咱們按約定的辦。”李銳執(zhí)意推讓，林露笑了：“就算我給萌萌買玩具了。”李銳恍然若夢：紅塵中怎么還有如此善良的女孩？林露簡直是童話里走出的仙子！

10月26日，李銳赴廣州出差，準備將萌萌交給父母照料幾天。林露說：“萌萌從小就缺少母愛，跟爺爺奶奶生活，這是導致孤獨癥的一個原因。請放心，你在不在我都會對萌萌一樣好。這幾天，我?guī)Ш⒆踊爻鲎馕萆睢！?/p>

一個星期后，李銳去林露的出租屋接女兒。萌萌靠著沙發(fā)在紙上畫線條，林露在給萌萌包餃子。李銳輕聲問：“你不想了解萌萌的身世嗎？”林露垂下眼瞼：“我不想揭你的傷疤。”午飯后，林露不小心將一張照片從包里帶了出來。李銳瞟了一眼，照片上竟是林露與萌萌生母林蕓的合影！李銳駭然：林露與萌萌生母究竟是什么關系？

大義妹妹替姐姐贖罪

在李銳再三追問下，林露這才揭開謎底：“林蕓是我親姐，看到你的微信后，委托我照顧萌萌，替她贖罪。”李銳愣住了，細細梳理與林露大半年的接觸，她身上確實顯現(xiàn)了一些蛛絲馬跡……

李銳抓起茶杯摔在林露腳下，吼道：“你和你姐都是騙子，真可惡！”往事瞬間涌上李銳心頭：2008年6月，李銳與女友林蕓雙雙大學畢業(yè)，此時林蕓已有幾個月身孕，李銳一邊找工作一邊籌備婚禮。出人意料的事發(fā)生在這年11月，林蕓將剛出生兩個月的萌萌交給李銳，并決絕提出分手。此后，林蕓從李銳的生活中徹底蒸發(fā)。

整整一個多小時，李銳情緒失控，用刻薄語言指責林露和姐姐，但林露沒有絲毫辯解，始終紅著眼眶替萌萌釘襯衣紐扣。她的隱忍和善良，漸漸熄滅了李銳的怒火。他啞著嗓子向林露道歉，林露帶淚一笑：“沒關系，我理解你的心情。”

2013年10月4日清晨，林露來李銳家接萌萌。她牽著萌萌往外走，李銳沖過去護住女兒，淚流滿面：“我昨天說的都是氣話，我怎么忍心跟女兒分開？”說完，他轉臉問林露：“林蕓愿意接納萌萌嗎？”林露咬緊嘴唇，淚在眼里滾：“如果我姐有能力照顧萌萌，早就來北京了，也不用我替她贖罪。”

緊接著，林露向李銳揭開了姐姐身上的重重迷霧。原來，林蕓生下萌萌半個月后，認識了廣州富商趙卓群。對方自稱單身，身家過億，數(shù)次向林蕓拋下誘餌。林蕓涉世未深，狠心將女兒推給李銳，悄無聲息跟著趙卓群去了廣州。

哪知趙卓群有家有室，他每月給林蕓一筆錢，讓她做他的情人。幾年來，林蕓數(shù)次動過回北京的念頭，但她無顏面對李銳與萌萌。常年心情抑郁，加上對李銳父女的愧疚與煎熬，林蕓一年前被診斷出肺癌……

李銳冷笑道：“誰做虧心事，都逃不過生活的懲罰。”林露聲音哽咽：“誰的青春不犯錯？只是有的錯誤無法回頭。我也恨過姐姐。現(xiàn)在再跟我姐慪氣無濟于事，當務之急是治好萌萌的病，給她幸福快樂的童年。”孤獨癥孩子睡眠很少，一天只有三四個小時。林露從早上8點到晚上7點，連續(xù)11個小時不能合眼。她頭痛，內分泌失調，但從不向李銳透露。萌萌說話口齒含糊，林露一個字一個字地教她發(fā)音。她訓練萌萌用筷子吃飯，自己刷牙，萌萌一急就咬她，林露兩只胳膊經(jīng)常落下青紫牙印。

孤獨癥孩子忌諱封閉的環(huán)境。2014年10月，林露與李銳帶萌萌乘地鐵時，車廂內嘈雜擁擠，萌萌突然焦躁不安，大喊大叫。怎么也無法控制。一個乘客厭惡地說：“這孩子都是家長慣壞的！”“這樣的小神經(jīng)病就應該鎖在家里。”李銳的心情糟透了。

一出地鐵，李銳向林露開火：“如果林蕓擔負起媽媽的責任，萌萌也不至于這樣！”看得出來，李銳還是沒能放下恩怨。當晚，林露與病床上的姐姐取得了聯(lián)系，她詳細敘說了萌萌可喜的康復情況及李銳的心結。林蕓一次次落淚。在妹妹的建議下，她靠在病床上，用手機給李銳寫了一封致歉信……

次日傍晚，李銳從公司下班回家，林露含淚給他讀姐姐的致歉信：“李銳，對不起！我是愛你和萌萌的，只是年少輕狂的一念之差，顛覆了我的命運，也改變了你和萌萌的人生。現(xiàn)在我沒有資格說愛，看在屬于我的時光不多和林露的份上，你就原諒一個即將入土的人吧。如果有來生，我愿為你和萌萌贖罪……”讀著讀著，林露泣不成聲，李銳的眼圈也紅了。與一個剖心懺悔、行將就木的女人糾結，不是男人的所作所為！況且林露無怨無悔替姐姐贖罪，于情于理自己都該放下仇恨，與林露一道趕走萌萌的孤獨癥！

愛心家教變身準媽媽

2016年4月，林蕓肺部癌灶擴散到胃部和淋巴系統(tǒng)，生命被壓縮到短短幾個月。4月26日，林蕓在電話里哀求妹妹：“你帶萌萌來廣州，讓我見一面好嗎？”當天，林露向李銳轉達了姐姐的愿望。李銳狠狠摁滅煙頭：“萌萌出生兩個月，林蕓就狠心拋棄她，沒盡撫養(yǎng)義務，就沒有資格親近孩子。你告訴她，別做這種夢！”

林露終于爆發(fā)了：“當初我和媽媽在廣州照顧姐姐，姐姐看了你的朋友圈后，跪求我來北京替她照顧萌萌。我不忍心讓姐姐帶著遺憾離開，才這樣無怨無悔照顧萌萌。”林露邊說邊哭：“我有自己的人生目標，也是血肉之軀。兩年多來，我的青春與萌萌綁在一起，完全沒有了自己的空間，很多次我想過逃離，但為了姐姐和萌萌，我咬牙堅持下來……”林露一番哭訴，反而讓李銳冷靜下來。沉默良久，他吐出一句話：“定個時間，我和你一起帶萌萌過去。”

5月16日，李銳給萌萌買來連衣裙、發(fā)卡，林露將小姑娘打扮得光彩照人，根本看不出是一名孤獨癥孩子。在廣州市腫瘤醫(yī)院，林蕓的慘狀刺痛了李銳的心：她的頭發(fā)眉毛掉光了，臉色黯淡，形容枯蒿，兩只胳膊比嬰兒粗不了多少。對生命的本能敬畏震撼了李銳，他怎么也無法將眼前的林露與當年那個如花似玉的女孩重疊在一起。淚不知不覺盈滿了他的眼眶。

看著林蕓恐怖的樣子，萌萌嚇得直往后退。林露輕輕將萌萌拉到姐姐身邊：“別怕，她也像我一樣愛你。”女兒紅撲撲的臉蛋，長長的睫毛，圓潤的下巴，一切是那么生動。林蕓握著萌萌的手叫女兒，“兒”字還未出口，她馬上改稱“萌萌。”生離死別之時，林蕓還是沒與女兒相認。

林母帶萌萌上洗手間時，林露問姐姐：“你怎么不把真實身份跟萌萌說？”林蕓難過地說：“屬于我的時光不多了，要是萌萌這么小就知道即將失去親媽，是一件多么殘忍的事！”停了停，林蕓轉臉對李銳說：“對不起，是我把你害成了這樣。”李銳聲音潮濕：“那一頁已經(jīng)翻過去了，別提了。”“能得到你的原諒，我心安了。萌萌被你們照顧得很好，謝謝你和林露。”清淚一滴一滴滑落在林蕓消瘦的臉頰。

兩天后，李銳和林露將萌萌帶回北京。7月3日，虛弱的林蕓在電話里與林露道別：“好妹妹，姐欠你的，只有來生再回報了……請你一定幫萌萌康復，否則姐在那邊不安心。”林露流著淚答應了。3天后，林蕓因全身器官衰竭，走完了人生短暫的31個春秋。

經(jīng)歷了與姐姐的生離死別，林露與萌萌的感情有了質的飛躍。如果說以前照顧萌萌是為姐姐贖罪;那么現(xiàn)在，林露心甘情愿做萌萌的愛心家教，從內心將萌萌當成了最親的人。

經(jīng)過近3年的康復治療，萌萌的孤獨癥明顯緩解：在家里，小姑娘會主動開口說話了，喜怒哀樂寫在臉上;遇到開心事，萌萌會叫“爸爸”“阿姨”了;家里來了陌生人，萌萌的目光不再躲避，敢與人對視。而且，萌萌生活基本能自理，會自己洗臉、刷牙，自己穿衣服、系鞋帶，腸胃功能也大為改善。

孤獨癥與天才只有一墻之隔。近3年的相處中，林露發(fā)現(xiàn)萌萌對數(shù)字和色彩有著天生的敏感。車牌號、電話號碼，她看一眼就能熟記于心。萌萌從未學過繪畫，但能將溪水、殘荷、白云等畫得像模像樣。平時在家里，她就輔導萌萌說話、寫字。一到節(jié)假日，李銳和林露就帶萌萌去公園、護城河邊寫生。萌萌坐在畫夾前素描，林露和李銳一人一邊，兩只腦袋緊挨著萌萌，欣賞孩子的“大作”。此情此景，仿佛溫馨和諧的一家三口。

2016年9月，萌萌創(chuàng)作的《小馬運糧》，在北京幼兒繪畫比賽中榮獲優(yōu)秀獎。李銳驕傲地將女兒的獎狀張貼在客廳里，兩人肩并肩站在一起，憧憬萌萌的燦爛未來。突然，萌萌搬來兩把椅子，放在李銳和林露身邊，說：“爸爸、阿姨，請坐！”林露激動得聲音顫抖，李銳喜極而泣！

三年多的相處中，善良、堅強、隱忍的林露，已緊緊俘獲了李銳的心。眾里尋她千百度，林露就是李銳今生要等的另一半。

10月6日，兩人帶萌萌從游樂園歸來，李銳試探著問林露：“萌萌越來越離不開你，你這個愛心家教能否升級做她的媽媽？”幾年的朝夕相處，林露見證了李銳的責任與擔當，對他有了深深的依戀之情。再說，她也不想將萌萌交給別人。沉默片刻，林露回答道：“我愿一輩子與你和萌萌生活在一起，這不是為了姐姐，而是出于對內心的尊重。”

風雨過后，這滄桑坎坷的“一家三口”，終于迎來了人生幸福！

責編/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