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35爽快來華的幕后玄機

姜浩峰

在下單之初，多方預計俄羅斯方面最快要在2017年交出第一批貨。然而，出乎所料的是——俄方開啟“圣誕大禮包”模式，幾乎是提前送來了首批4架戰機。

被網友稱為“圣誕大禮包”——2016年末，網上流傳出一組俄羅斯蘇-35戰斗機圖片，據稱系在河北滄州飛行訓練中心拍攝到的。據參考消息網轉載消息稱，2016年12月25日，俄羅斯已將首批4架蘇-35戰機交付中國，接下來將進行中國空軍蘇-35飛行員培訓。

著名的航線追蹤網站Flightradar24則顯示，同一天抵達滄州的，還有一架俄羅斯軍機伊爾-76。作為大型運輸機，此架伊爾-76很可能是4架蘇-35戰斗機的保障機。這又從另一側面證實了交付中國的蘇-35已經抵達。

事實上，早在2016年12月14日，俄羅斯官方通訊社塔斯社即援引俄對外軍事技術合作部門消息人士的話說，首批4架蘇-35戰斗機將于12月25日交付中國。

蘇-35，是一款超機動多用途重型戰斗機，北約代號為“側衛-E”或“超側衛”。其系出名門，是蘇霍伊設計局在蘇-27的基礎上研制的深度改進型單座雙發戰機。按照俄羅斯的噴氣式戰斗機分代習慣，蘇-27是一款四代機，亦即美國和一些中國軍迷習慣稱謂的三代機。由此，在蘇-27基礎上做了很大改進的蘇-35，被一些中國軍迷習慣稱為三代半戰機。

在蘇-35交付中國之際，國產三代半戰機殲-11D已經頻頻亮相。更有多位軍事專家、軍事評論員證實——中國國產四代機殲-20已經服役。這一雙發重型隱形戰斗機，由中國成都飛機工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度身定制，在代際上應該算領先于蘇-35，而與美軍已服役的F-22、俄羅斯在研的T-50同屬四代機。那么，中國緣何在已擁有國產四代戰機之際，仍需進口屬于三代半戰機的蘇-35呢？

非雪中送炭是錦上添花

無疑，在T-50入役前，蘇-35是俄羅斯現役最先進的戰機。

對于俄羅斯空軍來說，同一款2014年2月12日從共青城飛機廠首次接收的12架飛機，也仍在適應期。俄軍首批服役的蘇-35戰機，部署在俄東部軍區第3空防司令部第303近衛混成航空兵師第23殲擊航空兵團第1大隊，即部署在中國黑龍江以北的俄境內哈巴羅夫斯克邊疆區捷姆吉機場。當時之所以選擇在捷姆吉機場部署，自然是考慮到新飛機可能遇到的種種狀況，靠廠部署方便返修。

當然，從俄羅斯軍方目前對蘇-35戰機的信任度來看——其已擔當大任。

2016年2月，俄羅斯國防部發言人伊戈爾·科納申科夫即對外披露稱，已在敘利亞的海邁米姆空軍基地部署蘇-35戰機。盡管當時科納申科夫并未透露部署了多少架蘇-35于敘利亞戰場，但俄羅斯媒體報道稱有4架。而2016年11月，更有消息稱，當時最新出廠的4架蘇-35，從共青城飛機廠連續向俄西部轉場。有俄媒體披露，最初這4架隸屬第105混成航空兵師的蘇-35應前往駐地報到，沒成想其突然直飛敘利亞戰場，很可能是對2月份殺往敘利亞的4架蘇-35進行輪換。俄媒同時披露，2016年2月前往敘利亞戰場的蘇-35，也是在出廠交付后立即直接前往戰場的。這顯示俄軍對蘇-35的可靠性有相當的信心。

左圖：售華F-35操控界面仍為俄文。右圖：售華F-35加裝北斗導航。

2015年11月，中國與俄羅斯簽署了關于購買24架蘇-35戰斗機的合同，總價值達20億美元。合同中包括了俄方提供地面技術支持和備用的航空發動機。此筆合同，堪稱10年來中俄雙方最大一筆軍貿訂單。據稱，按照合同約定，2018年底前，中國將得到所有24架蘇-35戰機。在下單之初，多方預計俄羅斯方面最快要在2017年交出第一批貨。然而，出乎所料的是——俄方開啟“圣誕大禮包”模式，幾乎是提前送來了首批4架戰機。

在中國空軍專家傅前哨看來，1990年代初中國從俄羅斯引進蘇-27，是雪中送炭，而如今引進蘇-35，對中國空軍來說則是錦上添花。

傅前哨認為，蘇-35戰機有兩大亮點。一為推力矢量技術，該技術改善了飛機在低空低速的情況下機動的靈活性;二為無源相控陣雷達，使其能探測到400公里以外3平方米大小的目標。“在世界范圍內，這種探測距離也是非常領先的，這使得蘇-35中距和近距空戰能力很強，具備與四代機對抗的潛力。”傅前哨如此表示。

盡管技術上堪稱先進，亦是俄羅斯軍隊近年少有的全新裝備之一，但蘇-35從研發到服役，確實命運多舛。其早期未定型型號為蘇-37，最終沒有脫穎而出。而如今服役的這款三代半戰機，又稱蘇-35S，以示與后來稱作蘇-37者之區別。而其研發經費竟然來自銀行貸款而非國家預算。

盡管其從工廠直飛戰區的表現，可看做俄軍方對此款飛機特別信任，但比之早前俄軍戰機的研發生產流程，蘇-35確實顯得特別另類。傳統上，無論是蘇聯時期還是俄羅斯時期，軍機研發過程中，必須先在格羅莫夫試飛院完成基本飛行功能試驗，然后再轉到契卡洛夫試飛院亦即929國家飛行試驗中心，在此進行機上設備與武器試驗。待此種試驗完成后，新款戰機還要轉到利佩茨克飛行員訓練中心以完成教范編寫與人員訓練，再隨后才能交付作戰部隊。換言之，從格羅莫夫試飛院“畢業”的是“可以飛的飛機”;從契卡洛夫試飛院“畢業”的是“可以執行任務的飛機”;而利佩茨克訓練中心則是研究“如何用新款飛機執行任務”并完成其飛行標準化。

而如今俄軍服役的蘇-35，則是跳過利佩茨克的研究階段，直接在作戰部隊進行換裝。在外界特別是一些有資深軍事背景人士指摘此種做法之際，蘇霍伊公司回應稱，此次蘇-35換裝過程系由俄羅斯國防部規劃。因此亦有評論認為，這是俄國防部一改傳統，接納新的研制與交機進度，是俄政府軍工產業整合的一大成功。

對中國而言，自1990年代初進口了蘇-27戰機后，又由沈陽飛機工業公司經俄羅斯授權生產其外銷版蘇-27SK，建立了蘇-27的仿制能力，生產了蘇-27的仿制版殲-11。在殲-11的基礎上，又推出了衍生機型殲-11B、殲-11BH和殲-11D。其中，殲-11D在某種程度上，亦堪稱三代半戰機。但種種跡象表明——殲-11D尚未服役。還有人提出——中國國產四代機殲-20已經服役，緣何還要進口三代半的蘇-35？首先，從美軍的配比來看，自2005年服役以來，其四代機、重型隱形戰機F-22反而因缺乏資金，于2011年底交付1架于部隊后，至今仍未續產。而美軍大量的三代機F-15等仍在繼續服役。換言之，世界空軍主要強國，對三代機或者三代半戰機，在相當長時期內仍有大量需求。而中俄之間，又是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在特朗普即將走馬上任美國總統，包括安倍晉三亦準備打俄羅斯牌之際，中國從俄羅斯進口蘇-35戰機，也是對朋友的支持。在中國已擁有大量國產殲-10、殲-11、殲-11B、殲-15等一系列三代機包括俄制蘇-27、蘇-30的同時，包括三代半戰機殲-11D呼之欲出，四代機殲-20已經服役之際，進口蘇-35確系錦上添花。

反觀俄羅斯，之所以將自家使用的最先進戰機蘇-35首先賣給中國，自然系因與中國是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同時亦因為其注意到中國已經有了大批自主研發的較先進戰機，若再推遲這筆買賣，未來將沒法再與中國做成蘇-35生意。就目前情勢來看，作為俄空軍的寶貝，除了出口中國以外，俄羅斯暫時仍將用三代機蘇-30“打發”印度、越南等客戶。

如何度過在華適應期

有網友戲言，抵華的蘇-35是否可以直飛沈陽飛機工業公司，然后完成拆解，特別是發動機拆解，之后進行仿造。這當然是戲言。首先，在此筆蘇-35訂單合同中，是明確寫有知識產權保護措施的。比之1990年代進口蘇-27，俄羅斯授權中國可以仿制，此次蘇-35的進口，并沒有此種明示。

中俄全面戰略伙伴關系是此筆軍購前提。

當然，在未來殲-11D的進一步定型，乃至未來殲-20新一代國產發動機的研制過程中，蘇-35包括其發動機是否有可借鑒之處，比如蘇-35上安裝的117S發動機，以及“雪豹-E”雷達，到底有什么門道，如何在國產戰機設計思路上進行借鑒，這是中國軍機研發人員需要動腦筋的。比如117S發動機，雖然存在著諸如使用壽命較短之類不足，但在中國完成自己的矢量發動機WS-15研發之前，117S將會是一個很好的過渡。

傅前哨即稱：“中國早晚有一天會大面積普及推力矢量技術，所以它對于幫助中國掌握相關技術特點，充分發揮空戰優勢具有一定作用。”

當然，目前對于中國空軍來說，如何讓蘇-35度過在華的適應期，才是首要的問題。在蘇-35交付中國之前，2016年10月中下旬，來自俄羅斯空天軍阿赫圖賓斯克第929國家試飛中心的2架蘇-35和第27混成航空兵師的2架蘇-30M2相繼抵達位于莫斯科近郊的格羅莫夫試飛院，以供正在那里進行蘇-35飛行培訓的中國飛行員進行實機操作。當時即有媒體稱，首批交付中國的蘇-35將由中國飛行員駕駛抵華。從飛行距離來看，蘇-35的生產廠就位于阿穆爾河亦即中國的黑龍江以北，其飛抵滄州的直線距離遠遠比去往敘利亞來得近。從飛行性能上看，蘇-35最大飛行速度為每小時2500公里，在沒有空中加油的情況下航程可達3400公里，戰斗半徑1600公里，也就是說，從生產廠飛到滄州，一個多小時也就到了。但在2016年的珠海航展上，俄方有關負責人披露——蘇-35交付中國的正確方式是“由俄羅斯飛行員駕駛蘇-35前往中國的基地，安全抵達后由中方對飛機的狀態進行全面檢查，中方想檢查多久就檢查多久，最后才簽字正式交付”。該負責人強調，“合同的執行是非常具有邏輯性的。假如飛機由中方飛行員駕駛回國，那中途出了問題該算誰的責任？”

俄羅斯《消息報》披露，在蘇-35飛抵滄州以后，首批俄羅斯培訓的中國蘇-35種子飛行員也已就位，將在俄方的幫助下盡快培訓中國飛行員。

《消息報》早前的報道稱，出口給中國的蘇-35，與俄羅斯自用版一樣在座艙采用俄文顯示系統。《消息報》援引俄無線電電子技術康采恩副總經理吉維·占季加夫的話稱，中方放棄漢化數據顯示的要求，唯一不同是整合了北斗導航系統。占季加夫透露：“因循慣例，根據訂購方的國情要求改裝機載設備是重要的技術程序之一。在長達一年的時間里，我們都在致力于將駕駛艙內的信息翻譯成中文。然而，改造的結果是——漢字在現有液晶顯示器上顯示的儀表讀數說明和指令，太過微小和模糊，難以閱讀。最終，在與中國人民解放軍飛行員進行溝通后，中方要求維持原樣，由此，駕駛艙內的操作盤將保留俄語界面。”

在占季加夫看來，若想將蘇-35座艙顯示器改造成中文界面，唯一的辦法是通過擴大顯示器的尺寸來完成，但這樣就要徹底改造駕駛艙，同時還需要一大筆額外的科研資金，以及時間。

就中國人民解放軍來說，其指揮系統，包括各型戰機的指揮系統、操控系統，無疑都是中文界面為主。未來蘇-35顯示界面改造成中文，必然是大勢所趨。特別是中國軍機的航電系統研發水平，本就已經超過俄羅斯，由中國人自主在國內完成改造，并完成解放軍自己的蘇-35教范編寫，將是近階段有可能付諸實施的。而之所以無需俄羅斯方面進行此類漢化改裝，又在于俄羅斯方面本就不是很情愿轉讓雪豹-E相控陣雷達的源代碼、飛推火一體控制系統的源代碼等，故而漢化工作不如由中方未來一并解決之。而一旦度過了在華適應期，到2018年，24架殲-35將全部列裝解放軍部隊，屆時，殲-35在解放軍中勢必將發揮獨到的作用。

2014年11月珠海航展。俄羅斯蘇-35戰機開始特技表演。

未來用途何在

在分析目前抵華的4架蘇-35將如何發揮效能時，傅前哨說：“不管蘇-35部署在哪個方向。中國首先要做的是熟悉機型，加強訓練，掌握技術特點。先學習怎么使用，再研究戰法和戰術。這對我們提高訓練水平和能力是有一定幫助的。”

就蘇-35的性能來看，比如蘇-35所擁有的矢量發動機，其可以通過噴口偏轉，來產生不同方向的推力，從而改變戰斗機的飛行姿態，進而使戰機可以短距乃至垂直起降。這類對起飛條件要求不高的戰機，恰恰是解放軍最需要的。假如中國領海發生爭端，沿海或島礁機場被攻擊，這些戰機只需要一塊空地就可以起飛，為增援的到來贏得寶貴的時間。同時，也可配合航母與攻擊艦，形成有效的打擊力量。

在蘇-35即將直接成為解放軍現成戰力之際，如何利用其長航程巡航南海，將是解放軍未來一個課題。另一方面，美軍在中國周邊部署有F-22，其亦系使用矢量發動機者。假使中國在演習過程中，以蘇-35扮作假想敵，亦能獲得應對此類戰機的經驗。

當然，如果結合近年國產轟-6K屢屢進行遠海訓練，并繞飛臺灣島，亦可從蘇-35的航程指數上探看其未來用途。其在沒有空中加油的情況下航程可達3400公里，戰斗半徑1600公里。而現在為轟-6K提供保護的解放軍蘇-30戰機是一款偏對地對海的多用途戰斗機，在空中與美日現役F-15相比，沒有什么優勢。而蘇-35不僅在空中具有優勢，且航程遠，完全適用于伴飛轟-6K。

當然，另一方面值得注意的是，未來中國人民解放軍的目標很可能會是建造空、陸、海、天全面互融的超大型大數據指揮體系，由此，無論是蘇-30、蘇-35，還是俄制S-300、S-400防空導彈，按照現有參數等，未來都無法融入到中國自己的超大型大數據指揮體系中。中國未來亦絕對不會允許存在這樣的短板空間。因此，未來中國勢必會完全使用自行研發的武器來最終替代這些引進的俄式裝備。俄羅斯方面無疑已經認識到了蘇-35和S-400很可能是中俄軍事貿易中，俄羅斯出口中國最后的大蛋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