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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

2017-01-11 18:46:27葦子
山西文學 2016年12期

剛上車不到五分鐘,二哥就悄悄湊到弟媳耳旁說,后面有個小偷。一路走來,這是二哥第四次發現小偷了。

二哥嘴巴里有一股隔夜的大蒜味,弟媳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二哥支棱著耳朵,黑豆似的眼珠子滴溜亂轉,像處在警惕狀態的黃鼠狼。兩只手緊張地護在腰上,恨不得后腦勺上長出幾雙眼睛來。

二哥又湊到弟媳的耳旁小聲地問,你覺得那人是小偷嗎?

弟媳側側身,讓鼻孔盡量躲開二哥的嘴巴,濃重的大蒜味還是撲面而來,弟媳憋一口氣,二哥一說完話,她就忙把腦袋轉到車窗外,指著那座摩天大樓說,這是臨沂市最高的樓,看看吧!

二哥斜眼瞅了瞅高樓,很有一點見過世面地說,也就那么回事,比上海的凱旋金茂差遠了。弟媳冷笑一聲,明知故問地說,你去過上海呀?二哥說沒有。弟媳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二哥還想說點什么,弟媳已經把眼睛閉起來了。

二哥是在一個遠房親戚家的相框里看過照片,那親戚家的表兄弟去南方打工回來路過上海,就在凱旋金茂樓下給自己拍了個照,二哥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半天,心想這照片咋沒人呢,光一座大樓有什么好拍的,吃飽了撐的!吃完飯,二哥還惦記著這張照片就又拿在手里反復地瞧。后來才發現照片里建筑物的腳底下那個小小的黑點兒就是人。我的那乖乖!二哥驚呼,這樓真他媽高。從此之后二哥就記住了金茂大廈。有人跟他聊天說誰家那孩子才八歲已經多高多高了。二哥便一臉不屑地說,再高能高過凱旋金茂嗎?有人跟他談到自家林子里的竄天楊,一年工夫就多高多高了,二哥一臉不屑,再高能高過凱旋金茂嗎?有人跟他談自己家起三層小洋樓的計劃,二哥更不屑了,撇撇嘴,多高?再高能高過凱旋金茂嗎?

二哥的手在腰上護了一會,突然覺得這動作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忙把手拿開了,放到膝蓋上面。

昨天晚上,二哥基本沒睡。結了三千五百塊錢工資,實在不知道藏到哪,最后看到了腳上的臭襪子,心想倒不如把錢裝進襪子,再把襪筒系在褲腰帶上,誰會去掏一個大老爺們的褲襠呢?二哥這樣做完之后,心里果然踏實了,倒頭安穩睡覺。睡著睡著,二哥看到一條黑影溜進了民工宿舍,那黑影直奔自己的床鋪而來,掏出雪亮的刀子壓在自己脖上問要錢要命。盡管黑影子蒙著臉,但二哥還是聽出了他的聲音,就是上鋪那尖嘴猴腮的南蠻子小鄧。二哥早就懷疑他是個小偷,果不其然。二哥拼命保護著腰里的錢,南蠻子小鄧掀起被子一把奪走了那只臭襪子。二哥大喊一聲“抓小偷!”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

夜闌人靜,工友們豬似的打著呼嚕,一只貓在簡易房的鐵皮頂上飛跑過去,房后的馬路上,汽車輪胎碾壓著柏油路,裂帛一樣,鎮子深處藏著一兩聲狺狺的犬吠,縹緲而曠遠。

二哥又躺下了,睡眠卻像驚飛的鴿子。二哥睜著眼睛聽著柏油路上不絕如縷的裂帛聲,過完了后半夜。天快亮的時候,驚飛的鴿子又飛回來,棲落在二哥身上。二哥正朝夢里下墜,一個黑影子闖進來,那黑影子拍著床板子大嚷,起床!起床!二哥醒來的第一個動作便是雙手捂住腰里的臭襪子,卻發現那影子是三弟媳婦。

弟媳一臉不高興地說,幾點了還在睡?不回家了是吧?說好七點半在801路公交站臺碰頭,七點我就去了,一個小時不見你影,虧我過來瞧了,要不還不知道睡到幾點!

二哥忙問現在幾點。弟媳沒好氣地告訴他,九點過了五分!他們已經錯過了早班車,現在只能坐十二點半那趟慢車,到家天就大黑了!

輾轉兩次公交車,差點就擠掉鞋。趕到汽車站,忙去買票,一問才知道由于春運緣故,十二點半的班次調到了下午一點。

弟媳的嘴巴上能掛醬油瓶了,她看也不看二哥一眼,一屁股在排椅上坐下,掏出一只面包啃起來。

二哥挨著弟媳坐下,環顧候車大廳,南腔北調的人們,似乎都在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二哥把包放在腿上,遮住小腹,稍稍安心了點,就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假如有人跟他搭話,千萬不能理會,那人定是小偷;假如有人找茬,他也應該忍著,那都是小偷的伎倆,惹他站起身來,另一個偷兒伺機下手;假如有人熱情地遞煙遞水,那就更明白了,鐵定小偷,煙里水里都下了毒,一聞就昏。

一點整,車子離開徐州站,不緊不慢地朝臨沂駛去。

車子一上路,瞌睡蟲就爬過來,二哥的眼睛早睜不開了,睡著睡著,車子一顛,二哥條件反射般醒過來,雙手去尋找腰里的臭襪子,還在,真險,居然睡過去了,八輩子沒睡過覺似的,二哥罵著自己又看看一旁的弟媳,弟媳驕傲的公主一樣昂首挺胸目視前方。二哥又去觀察周邊情況,突然看到一個刀疤臉,端坐在他的左側,中間只隔一條過道,幾乎是近在咫尺。二哥緊張壞了,忙把身子朝里面側著,將半只屁股蛋子對著刀疤臉,這一來他和弟媳的距離就太近了。

弟媳有點兒不適地朝里面挪了挪。二哥竟又跟上去。弟媳問他到底想干嗎。二哥悄悄地指了指身后又把嘴巴貼住弟媳的耳根子說,小偷!

側身一個小時,右腿就酸麻了,二哥拍著大腿,重新調好坐姿。不行,又把行李架上的提包取下來,壓在腿上,遮住腹部。狠狠地在臉上掐一下,又掐一下,又掐一下……二哥還是很快打起了呼嚕。

睡得正香,一只手突然伸過來。二哥驚醒,大喊“小偷!”

弟媳撇了撇嘴說,二哥,你到底賺多少錢,一路上嚇掉了魂。我在喊你下車呢,到臨沂啦!

二哥發現車上已經空了,二哥忙去腰里一摸,還在!心里卻撲通撲通直跳,心說,咋一不小心又睡著啦?這不爭氣,幸好沒出事情。

原本三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因為天冷路滑,四個小時才到臨沂長途車站,五點鐘了。他倆去窗口買票,去蒙陰的過路車,在中途下。買上這一班票,二哥的心踏實了,兩小時后,就可以到家了,就可以驕傲地將三千五百塊錢,嘩啦啦地搖在老婆面前,再底氣十足地甩到桌子上,讓老婆隨便花。這也是他不存銀行的原因,銀行卡雖然不擔驚受怕,可是,厚厚一沓鈔票,一張一張存到里面變成一個輕飄飄的數字,總覺得那錢白扔了,揣在身上沉甸甸的感覺,心里踏實。

等車的時候,二哥渴了,考慮再三就去買了幾只梨子。二哥不買水卻買梨子是因為覺得花錢買水不劃算,不如梨子,既解渴還有營養。弟媳吃了一只,二哥吃了兩只,吃完覺得肚子有點兒餓,于是就又吃一只。快發車的時候,二哥尿急。司機狠狠地瞪他一眼說,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快去快回!二哥忙跑下車,打聽半天才知道公廁在大廳里,又繞了一些冤枉路終于找到了廁所。

已是薄暮十分,走出廁所,二哥辨不出東南西北,糊里糊涂跑到南廣場,一輛車挨一輛車找,看到北京的上海的濟南的青島的車就是沒看到蒙陰的。二哥急得要死,一男人攔著他問,伙計徐州的走了。二哥說我剛從徐州來。那人聽成了我正要去徐州來!于是一把抓住二哥的手就把他朝車上拉。二哥慌了,一邊拼命掙脫,一邊捂住自己的腰說小偷!小偷!小偷!那人愣了,二哥拔腿就跑。二哥又回到了大廳,把手伸進棉褲一摸,二哥只覺得全身的毛孔頃刻間變成了泉眼,呼呼朝外冒著冷汗,臭襪子不翼而飛。他想一定是剛剛在廁所解腰帶時掉的,因為著急趕車就忘了腰里的錢。

二哥忙跑到公廁尋找,小便池附近的地板上臟兮兮的,各種各樣的鞋底印字,還有一些擦過屁股的衛生紙,有浮在尿液上的,有粘在地板上的。二哥一張紙也沒放過,沒有找到他的臭襪子。明知道自己沒蹲茅坑,二哥還是把茅坑挨著看了一遍。沒有!二哥瘋了,又想起剛才拉扯自己的“小偷”,二哥又腳不點地地跑回去,歪打正著,卻跑到了北廣場。

弟媳站在廣場上,腳邊放著兩只大行李包,氣鼓鼓的眼睛瞪著二哥說,車早走啦!人家把我也趕下來了,改簽!

二哥幾乎就要哭了說,我的錢丟了!我的錢丟了!小偷!操他媽的小偷!我在找小偷,那個徐州的小偷。

弟媳還沒搞明白什么徐州的小偷。二哥卻突然發現了一個可疑的身影,那身影很像落荒而逃的樣子,二哥拔腿就追過去,那影子在前面跑,二哥在后面追,邊追邊喊“小偷!小偷!抓小偷呀!抓小偷!”

前面的影子在一家商場入口一閃便不見了。二哥追進去,發現那里面是一個比鎮上的集市還熱鬧的集市,季末清倉,人們正在瘋狂搶購。人擠著人,人挨著人,人推著人,人山人海,幾乎沒有插腳的地方。二哥仰著頭,艱難地朝前移動,如同溺水的小動物用不會游水的爪子劃動水面,但身體卻一點點地沉下去,眼里滿是絕望。“小偷,抓小偷!”二哥身邊的人聽到他的叫嚷,捂住自己的錢包像看天外來客一樣看著二哥。嘈雜的叫賣和討價還價很快壓住二哥的聲音,最后連他自己也聽不到自己在喊什么了。

走出商場的二哥,一只腳光著,另一只腳趿拉著鞋子,鞋后跟已經被人踩爛。上衣的扣子全被擠掉,敞著懷,露出里面那件豬肝色的絨線衣。二哥走在街上像個瘋子,嘴里喃喃地念叨,我的錢呢,我的錢呢,我的錢呢……

二哥走了一圈又走回商場門前,人來人往的空地上一屁股坐下來。二哥越想越難過,就拍著自己的腿喊起來,誰偷了我的錢?誰偷走了我的錢?誰是小偷?小偷,把我的錢還給我!把我的錢還給我!二哥拍著說著,說著拍著,不一會就哭起來,二哥一哭就停不下來了。

很快里三層外三層圍滿看熱鬧的人們,外圈的人們不知道這男人什么情況,里圈的人們就解釋說,錢,錢,丟了錢!外圈的人又在互相解釋,錢,丟了錢,這個男人丟了錢!有人搖著頭說,都是錢害的,可憐,可憐。又有人說沒準是個騙子,現在騙子真多。馬上就有人站了出來證明說,沒錯,是個騙子,前幾天在藍山電影院門前遇見過他,也是又哭又鬧,挺可憐的,原來是個大騙子!又有人附和,這些騙子,都是團伙做案,別看這會兒又是赤腳又是破棉襖的,晚上回去就是皮鞋大衣,開著法拉利,拿著智能機,逛舞廳找小姐,這些敗類!就有個年輕的小伙子,跑上去朝二哥踹了一腳說,裝,叫你裝,看你還裝不裝。

二哥的肚子上挨了一腳,很疼。

二哥抱著肚子不哭了,坐在原地發呆。臘月的水泥地面,冰塊一樣刺骨。起風了,嗖嗖的風,一刀一刀砍在二哥臉上。不知何時,頭頂下起了雪粒子,一顆一顆小小的雪粒子,紛紛揚揚地下著,砸在二哥頭上,身上,幾乎將二哥掩埋。

人群漸漸散開了。

二哥低著腦袋,想著他那不翼而飛的錢,看到一雙锃亮的皮鞋在他面前停下來。二哥緩緩地抬頭,沿著皮鞋,西褲,呢子大衣,一路看上去,看到一張文質彬彬的臉,鼻梁上架著黑框眼鏡。那男人說,快起來,天太冷了,走吧,再坐下去也沒用,凍死在這里錢也回不來。走吧,走吧!二哥說,三千五百塊錢,一分還沒花呢,全都丟了!二哥說著又哽咽了,抽抽搭搭地哭起來。那男人說,要不然你去報警,不過報也是白報,最多錄個口供,耽誤你兩小時,啥也解決不了,別說你這點錢,就是三百五十萬,也未必能破掉。回吧,回吧,你家在哪,我開車送你回去。

二哥說,我去蒙陰,弟媳在車站等著。我來抓小偷,小偷跑了。說著說著又哼哼唧唧地哭了。

那男人塞給二哥五十塊錢讓他去買票,這個時間還有最后一趟加班車,再磨蹭磨蹭,耽誤了車,去住店又得花錢,總不能住大街吧。男人抬抬頭,看著天空里紛紛落下的雪粒子說,只怕夜里會有一場大雪要下,這么冷的天,要凍死人了。

二哥回到北廣場的時候,弟媳已經變成雪人了。弟媳不敢挪窩,生怕二哥回來找不見人。二哥披著糖霜似的雪粒子一跛一跛地走過來,前面的三岔口,赤腳踩上了玻璃碴子,二哥尖叫一聲,抱住那只腳在雪地上坐下來,二哥抱了一會,見那血還是流,就只好撕下襖領子,裹住那只凍僵的腳。

好歹上了最后一班汽車。

一路上,二哥哭哭啼啼,像坐花轎出嫁的姑娘。有時,哭著哭著就睡過去,睡著睡著又哭醒來,看看外面墨汁般的夜色,一兩點燈火像魔鬼的眼,二哥覺得自己真不幸呀,那么多有錢人不偷,偏要偷他這窮光蛋,這樣的小偷也是個沒水平的小偷。

下車后,弟媳掏出三百塊錢給了二哥,告訴他,回去就跟嫂子說只發了三百塊錢過節費,工錢沒發,老板耍熊躲了。只能等明年開春再去討。

二哥接過錢黑著臉不說話。

岔道口上,弟媳突然又說話了,二哥,弟媳說,我總覺得不大對勁,你說那個男人給了你五十塊錢,還要開車送你回家。無親無故,他憑什么對你這么好?我想了一路,覺得有問題,有大問題。

二哥說有什么問題。

弟媳說,你仔細想想看呀。別人都不管你,還說你是騙子。只有一個人知道你不是騙子,那個人會是誰?

二哥說不知道。

弟媳說,二哥你糊涂,這有什么不知道的。

二哥說真不知道。

弟媳說,哎呀,二哥呀,那個人就是小偷呀!你怎么會想不到?

二哥愣住了沒再說話。

一路上,二哥想,小偷不該長成他那個樣,小偷應該是刀疤臉,應該是蛤蟆鏡,應該尖嘴猴腮,像他上鋪的南蠻子小鄧,那才是小偷的臉,不會是文質彬彬的樣子。

二哥剛進門的時候,老婆歡天喜地,就像接了個天上掉下的財神爺,一把搶過二哥手里的包,拉他到爐子旁叫他快烤烤火。看到二哥的腳,又心疼地倒一盆溫水,叫二哥泡泡腳,說自己去下餃子,一會就好,白菜豬肉餡的,肥得流油。二哥不敢泡腳,也沒讓老婆去下水餃。二哥黑著臉,想了半天才開口,就用弟媳的說辭撒了那個謊。老婆還沒聽完,一腳把那盆水踢翻,咣啷一聲,滿屋里都是熱氣,滿屋里都是回聲。

老板不發工資!老板不發工資!不發工資這個年怎么過?年貨用什么買?欠了誰家誰家的債用什么還?開春吃什么喝什么?你在外面逍遙自在!老板不發工資,你怎么不跳樓呢?你為什么不去跳樓?電視不經常演的嗎,老板欠工錢,工人就去跳樓,一跳樓老板就怕了,當天就結了工資,一個子也不敢少。你明天就回去跳樓,就跳老板家的樓,看他還敢不敢拖欠工資。這個狗日的世界你還不知道嗎?馬善有人騎人善有人欺,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就去,也來個一哭二鬧三跳樓……

老婆氣呼呼地上炕睡了,耳朵一樣整整齊齊的水餃擺在篦子上,老婆很會做水餃,老婆做的水餃大小一樣,就跟用模子翻出來似的。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二哥就起床了。外面的世界一片銀白,夜里下了一場大雪,此刻已經停了,刺骨的寒風還在刮著,呼呼呼的風,像魔鬼一樣拽住他家房頭的那棵大楊樹,扯過來扯過去,扯過來扯過去。二哥擔心那大楊樹挺不過去,折了。

天氣冷得能凍掉鼻子,二哥把脖子縮在衣領里,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國道走去。

三個小時后二哥又出現在了臨沂長途汽車站。二哥不知道該去哪,想了一會,就去了公共廁所,二哥不死心,總覺得上帝折騰了自己一次,這次定會大發慈悲,把他的錢還給他。二哥走進公廁的時候,保潔員老大爺剛剛洗了廁所。老大爺看著干凈的地板被二哥踩出一個個臟兮兮的鞋底印,皺了眉頭說,哎呀!還沒有檢查就被你弄臟了,快點完事快點走,領導就要來檢查衛生了呀!你看你這個人,成心跟我搗亂是不是?二哥一臉焦急地說,廁所是你打掃的?你為什么打掃廁所?保潔員老大爺奇怪地看了看二哥說,你這人沒病吧?我干嗎打掃廁所?我也想當美國總統,我當得了嗎?二哥說那你有沒有看到我的錢?三千五百塊錢?我的錢掉廁所里了,我來找我的錢,你一定看到我的錢了。保潔員老大爺握緊手里的拖布冷笑兩聲說,我天天都看到黃金萬兩,都是你的?二哥沒明白他的話說,我找的是錢不是黃金。保潔員老大爺揮舞著手里的拖布說,既不拉屎又不撒尿,你給我滾出去,這是我的地盤,少在這里裝神弄鬼,這樣的人我見多了,訛人!

二哥的腿上到底被敲了一拖布桿子。

二哥走出去,不知不覺又來到那個商場,商場還沒開門,二哥一直等到開門,早上的商場非常空曠,只有服務人員和零星幾個顧客,二哥看了看陳列柜里那些锃亮的皮鞋和皮大衣,心想,三千五百塊錢能買幾雙皮鞋幾件皮大衣呢?三千五百塊錢呀!說沒就沒了,他該去哪里尋找小偷?那個天殺的小偷呀,世界上有那么多百萬富翁,千萬富翁,億萬富翁,他該去偷他們去,干嗎偷自己這樣的窮光蛋呢?看來,小偷也是欺軟怕硬的,人都一個樣,吃柿子揀軟的捏。可是,自己那三千五百塊錢,是一滴汗珠子一滴汗珠子換回來的;是自己這個五十來歲年紀的老頭子,在工地上當小工花三個月時間一分錢一分錢攢起來的;是他和老婆過年的資本和開春的口糧。

二哥想著想著,一陣巨大的委屈襲來,二哥一屁股坐在商場中島的空地上,又拍著自己的大腿哭起來,我的錢呀!我的錢呀!

商場里的服務人員漸漸地圍攏上來。有人說,這家伙怎么能在商場里面哭呢,要哭也得出去哭呀,這里是商場,是做生意賺錢的地方,叫顧客們看到像什么話。有人說,昨天晚上門口也有一個人哭鬧說丟了錢。這年頭丟錢的人怎么那么多,小偷這么猖獗呀?這個時候,一個男人匆匆走了過來。男人擠進人群,走上前看了看二哥。

二哥低著頭,又是先從皮鞋到西褲再到呢子大衣最后看到了那張文質彬彬的臉。兩人對視的剎那都嚇了一跳。二哥正要說話。那男人就說了,怎么又是你呀?原來你是騙子,沒想到你是干這個的!

二哥一下子站起來,眼睛里放射著怒火,一把抓住男人的大衣領子說,小偷,你這個小偷,總算抓到你了。把我的三千五百塊錢交出來!交出來!交出來!

人群里爆發出一陣笑聲。那個男人也笑了。還沒開口說話,兩個穿制服的保安便沖進來朝那個男人敬個禮說,谷經理早上好!誰在這里鬧事,抓起來,抓起來。說著就上去捉二哥的手。二哥死死地拽住那男人的衣領不松開,一迭聲地喊著,他是小偷,他偷了我三千五百塊錢。你們干嗎抓我呀!我才是受害者!你們還講不講道理了?

那個男人制止了兩個保安說,先別動手。他也怪可憐的。說完又對二哥說,你憑啥一口咬定我是小偷?這個男人說完,人群里又爆發出笑聲。

二哥說,你要不是小偷,昨晚干嗎給我五十塊錢?還勸我回家?你一定是良心不安才這么做的。我不信這個世界上還有好人。所有的好人都是小偷扮的。你就是小偷。

二哥話音剛落,人群里再次爆發出笑聲。有人說,我在這商場里工作了七八年,第一天知道谷經理是個小偷,哈哈哈哈哈,笑掉大牙!

二哥被人從商場攆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出來了,二哥沿著正在化雪的街道漫無目的地走,來來往往的人,誰是小偷?誰偷了他的錢?

正在化雪,天更冷了。二哥找不到可以去的地方,二哥想,就這么兩手空空回家,這個年是過不了的,老婆非得天天跟自己鬧不可,他能去女兒家躲一躲嗎?大女兒嫁得太遠了,在黑龍江邊的撫遠縣,隔江就是俄羅斯,那個地方會更冷的,他已經六七年沒見過大女兒了,幾年前大女兒家孩子念大學,跟自己借錢自己沒有,大女兒就有點不高興。去二女兒家嗎?女婿早跟他們斷了來往,女兒怕女婿,是絕不敢收留自己過年的。三女兒呢?那個還不到十歲就夭折的小娃娃,現在都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二哥想要是這三女兒能長大成人的話,一定會是個孝順的孩子的。可是二哥甚至連三女兒的相貌都模糊了,越是努力回憶就越模糊。二哥想了一圈,覺得除了自己的家哪里都去不了。

二哥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回到了長途汽車站,偌大的臨沂市,二哥只知道這一段路,從汽車站到商場,再從商場到汽車站。

二哥抬頭看了看進站口,覺得這條路行不通,二哥又回頭朝后面看去,然后就看到了那棟全市最高的建筑,二哥想,雖然沒有上海的凱旋金茂高,但如果從上面跳下來的話,自己也一定會像只西瓜似的摔個稀巴爛。二哥的眼前便出現了一幅慘烈的畫面,二哥突然捂住了眼睛,這個畫面把他嚇壞了。

這時候有個男人從二哥的身邊走了過去,這男人走過去后又想起了什么,退回來說,工廠招工,過年工資翻倍,找活干嗎?

二哥本想說,不去,不去,過年都回家了,誰還干活。轉念一想,這么好的機會怎么不去?心里就有些松動地開了口,干什么活?工錢咋算?地方遠不遠?

男人說,杭州,知道嗎?康師傅,知道嗎?

二哥說他知道杭州,但沒去過杭州,他只去過徐州,徐州離杭州遠不遠。

男人沒回答徐州離杭州遠還是近,而是給二哥遞過來一根香煙,男人說,工錢翻倍,過年都回家了,所以廠子缺人。這個月能賺萬八千的。干還是不干?

二哥接過了香煙叼在嘴里。男人忙用火機幫他點煙,自己也掏出一根捏在手里。

二哥說,干!我又不是傻子,能跟錢過不去嗎!干!干!干!說著說著,二哥覺得舌頭一陣發麻,漸漸地腦子也有些麻,不一會全身就都麻了,二哥努力睜了睜眼,心想,我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是高興糊涂了嗎?一個月能賺萬八千,這輩子還有這么好的地方嗎……

就在這天中午,弟媳去了一趟郵政局,給某個自己長年資助的寺廟寄了三千五百塊錢。填寫匯款單的時候,弟媳的手抖得幾乎寫不出字來。弟媳在心里說,二哥,真不是我偷了你的錢。我不是小偷。是你的錢跑進我包里面去的。

弟媳說的沒錯,昨天晚上下車后,她掏錢給二哥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只臭襪子,一捏,里面硬邦邦的,弟媳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回到家后,她才打開臭襪子,點一點,一共三千五百塊錢。

弟媳說,這是老天爺的意思,她不能不聽老天爺的意思。她不信人,只信神,所以她聽老天爺的。

葦子,1982年生,山東臨沂人。作品散見《大家》《文學界》《時代文學》《青春》等刊物。曾獲《上海文學》新人獎。現任教于山西農業大學信息學院創意寫作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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