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汝新,1958年生于鞍山,文學評論家、作家,曾任《文藝報》編輯、遼寧省文藝理論研究室任主任、《藝術廣角》雜志主編。在《文藝報》《當代作家評論》《文學自由談》《南方文壇》等報紙雜志發表文學理論、評論文章三百余篇,有多篇入選全國、省各類選集,結集出版《跌入低谷與走出困境的文學》《守望“后新時期”文學》《消費時代、欲望與純文學》三部文學理論、評論集,2001年獲“第二屆遼寧文學獎評論獎”。另有散文集《無法告別》、長篇紀實文學《黑太陽》、長篇小說《風塵或關于三個女人故事的小說寫作始末》《卡薩布蘭卡》出版。
“筆墨”當“從于心也”
中國畫何以在20世紀中后期開始衰落,這當然與意識形態的規約有直接關系;但最重要的因素我以為還是中國畫的傳統過于深厚與強大,沒有強大的思想與精神的力量是很難擺脫它的束縛與影響的。在我看來,中國畫與京劇在藝術精神與方法上極其相似,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假定性與程式化。設色(包括隨類賦彩)與留白就是一種藝術的假定性,而各種皴法、筆法、構圖及散點透視等則已經達至審美程式化的境界。這為后世的畫家無疑帶來了難以逾越的阻礙,在當代中國畫作品中若能讀到哪怕是一星半點的突破與創新都讓我們為之激動不已。即便是這樣的作品,其與社會現實生活也相去甚遠,更不要說為當下社會思想與精神建構提供動力了。石濤何以提出“搜盡奇峰打草稿”,而不是說“搜盡皴法打草稿”?顯然是在強調生活本身對畫家的重要性。石濤最重要的思想其實體現在“夫畫者,從于心也”。如果說前者強調的是方法,那么后者則道出了藝術創作最為核心的本質與規律,堪稱藝術之圭臬。沒有嶄新的創造,“筆墨”當然只能是吳冠中先生的駭世之言“等于零”。
影響的焦慮與“誤讀”
美國理論家哈羅德?布魯姆認為,一個作家的成長與作品風格的形成,多少在閱讀上都會受到前輩大師的影響,因而產生焦慮,并另圖他計擺脫。也就是說,他必須在閱讀時不斷“誤讀”,然后產生“誤囚”,才能另出新意,擺脫影響的焦慮。“誤讀”不是讀錯了,而是顛覆性破壞與創造。中國畫畫家如何擺脫巨大的傳統帶來的影響的焦慮,在世界美術的背景里進行嶄新的創造,無疑是一個一直無法實現的時代性主題。近年來,中國畫界在高調倡導回歸傳統及藝術價值觀的時候,似乎有意規避了這種聲音,這顯然是一個頗值商榷的方向性的命題。郎紹君針對中國山水畫提出的幾個問題我以為對當下中國畫創作極為重要,理應引起中國畫界的深思與追究——“畫家該如何回應這個巨變的世界?當代山水畫的精神追求指向哪里?‘現代性與山水畫的歷史傳統是什么關系?”如果我們在創作中不能回答這些問題,說中國畫已經達到了什么高度,不是欺世便是自欺。
水墨之緣與“一塘蓮”
對文學和繪畫的喜愛都始于少年,遺憾的是那不是一個文學與藝術的年代。之所以后來能走上文學之路,是因為那時通過同學與鄰居還能借到一些有關文學的書籍與雜志;而錢松巖先生寫的一本小薄冊子《硯邊點滴》則讓我與繪畫結緣,那是1973年。進入80年代后,文化狀況雖然徹底改觀,我也只是讀畫,而不曾拜師研習。涉筆水墨是在三十年后的2004年,沒有想當畫家,只是水墨的意趣讓我有些迷戀;但2005年我調任《藝術廣角》雜志,只身去了沈陽后,便沒有時間和雅興再在宣紙上涂抹了。二次撿起水墨則是七年后的2012年,那一年我調回鞍山,但在一年半的等待工作的時光里,我有閑浸潤在了墨韻茶香之中,直至今日,似已不能自拔。對蓮的喜愛不知道是始自藝術還是源于生活,我想,最真實的境況當是混搭的結果。并不在意具象的細膩描摹,更多的是一種印象與心境的表達,一種對水墨未知的想象與莫名的沖動。我總是在或想到一個畫面,或想到一種色彩,或想到一種構圖,甚至于什么也沒想,就是覺得有一種要涂抹幾筆的情緒的時候,才讓水和墨在宣紙上皴擦和暈染,當時的茫然與無措便漸漸地在清晰起來的畫面中隨風飄散。讀過昆德拉的《生活在別處》,我便想,繪畫是不是也在他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