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課,應該教什么,不應該教什么,應該用什么方法教,不應該用什么方法教,得益于教學內容的確定。問題的設計直接體現著所要教授的教學內容,不言而喻,問題是否有“含金量”直接影響著教學內容的合適與否,教學目的的達成與否。如要提高“含金量”,則應足夠地重視與全方位地考量問題的設置。
新課標把閱讀教學定義為學生,教師,文本三者之間多重對話的過程,課堂模式由傳授型模式轉為對話型。在具體的教學實踐中,課堂對話流于形式、碎片化、空泛化,游戲化的對話充斥于課堂,倍受詬病。偽對話的“泛濫”偏離了語文課堂所追求的“真”。何以“糾偏”,科學、高效的問題設置“當之無愧”成了剔除詬病的關鍵。
斯滕伯格設計了三種提問策略:第一個是以講課為基礎的,稱之為照本宣科式策略;第二種是以事實為基礎的問答式策略;第三種是以訓練思維為基礎的問答式策略。如何訓練思維,“苗頭”直指問題的設置。
主問題的設置契合了在思維理論指導下設計問題的要求,把學生的思維與文本內容緊密地粘合在了一起,使課堂對話緊貼文本內容,帶動學生深層次地理解文本,避免流于表面的膚淺的課堂教學。學生的發言雖不乏精彩之語,但比較零散,如果能夠嫻熟地設計出高質量的主問題,關注學生的思維訓練,讓教學過程至始至終處于思維的“流”中,那么,課堂對話的效率則有望大幅提高。
主問題的設計是教師文本解讀功力的彰顯,是追求高效課堂實現的保障,是學生學習興趣提高的關鍵,是教學方法得以確定的基礎。
有論者指出,主問題設計可從“文章的核心句,留白處,語言特色,思想感情,結構脈絡方面入手”,也有論者指出可從“文章的標題,關鍵詞句,中心事件,文本類型處入手”。為主問題的設置提供了可資借鑒的“抓手”,但了解了“抓手”不代表就具備了“萬能鑰匙”,主問題的設置要根據所確定的教學內容,所要達成的教學目標而選擇恰當的切入點,本文僅以《孔乙己》一文為例來談談教學中所應具備的設置主問題的理念。
《孔乙己》是一幕悲劇,然而,文中沒有一個“悲”字出現。葉圣陶在1924年5月15日發表在《國文雜志》第一期上的一篇文章《〈孔乙己〉中的一句話》,認為《孔乙己》的主題在于“表現舊式教育的不易發展人的才能,潦倒的讀書人的意識和姿態,以及社會對于不幸的人的冷淡——除了隨便的當作取笑的資料以外,再沒有其他的關心”。縱觀全文,不難發現,一個細節——“笑”貫穿全文。“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幾聲”。這里的笑聲,不是一般的描述,而是整篇小說情緒的邏輯起點和整篇小說的結構支點。整篇課文中,笑聲伴隨著孔乙己的活動全程,孔乙己在人們的笑聲中迂腐地走來,又在人們的笑聲中難堪地離去,最后,在人們的笑聲中孤寂悄然地死去。小說立意的焦點,顯然就在這種“笑”上。因此,筆者以“笑”為切入點,統領全文,進行主問題的設置,即“誰在笑?笑什么?為什么要笑?這些笑又說明了什么?”
一、笑者為誰?
閱讀課文,不難找出這樣的兩句話,“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著他笑”,甚至“哄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丁舉人的狂笑,掌柜的奸笑,眾人的哄笑、取笑,孩子們湊熱鬧的笑以及我附和著的笑。總之,所有喝酒的人都看著他笑。
二、笑什么?為何要笑?
1.孔乙己的可笑首先在于他是一個“站著喝酒的穿長衫的唯一的人”,既穿長衫,又站著喝酒。
一個被時代拋棄了的窮困潦倒的書生,就在這站著的與坐著的夾縫里艱難地生存著,作為這矛盾結合體的孔乙己一出現在人們中間,自然就成了人們取笑的對象。
2.孔乙己的可笑還在于他的言談舉止,熱衷于科舉的孔乙己,但“終于沒有進學,又不會營生。”那些喝酒的嘲笑他又偷了書,又挨了打,而且有人指出是親眼所見,“吊著打”的。這是確確鑿鑿的事實。
而孔乙己否認的態度又是十分堅決的,“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但是,否認的論據卻是十分薄弱的,甚至是不能成立的:“竊書不能算偷”。顯而易見,這不過是把偷竊的概念從白話變成了文言,并沒有改變偷竊的實質。
3.教小伙計識字,孔乙己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回”字的四種寫法。
但他所教的卻是毫無用處的“回”字的四種寫法,也無怨小伙計表現出鄙夷的笑。
4.即使對孩子們講話,孔乙己也是滿口的之乎者也,“多乎哉,不多也”。
文白夾雜,語體不辯,也無怨孩子們都笑出了聲。
5.“溫兩碗酒,要一碟茴香豆。”便排出九文大錢以及后文的“從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錢”。
從“排”時的得意炫耀到“摸”時的傾其所有,他骨子里的窮酸相就躍然紙上。
三、“笑”說明了什么?
也即是魯迅在這笑里挖掘了怎樣深刻的含義呢?
從掌柜的冷漠無情的笑,到長衫主顧的輕蔑的笑,再到短衣幫的取笑,嘲笑,哄笑,孩子們湊熱鬧的笑,從上層到下層構成一個魯迅慣用的小說結構模式,即看與被看的模式,不單是《孔乙己》存在著一群看客,在魯迅的其他小說里如《明天》里的單四嫂子,《祝福》里的祥林嫂,《阿Q正傳》里的阿Q,《狂人日記》里的狂人,他們周圍都有一群看客存在著,這些看客是一群“無主名無意識的殺人團”,無時無刻地制造著吃人的悲劇。我們從這些笑聲中聽出了看客們的冷漠,無情與精神麻木,同時,也從側面認識到了科舉的罪惡。
牽一“笑”字而動全文,即孔乙己這一人物形象所揭示的社會意義。四個問題的設置環環相扣,層層推進,由表到里。
傳統的文學理論形成了傳統的文學解讀模式:時代背景——作者生平——作品內容——藝術特色。這一模式被應用到文學教學中,直接轉變成為機械的程序化模式:時代——作者——社會內容——藝術特點。這一固定的程序化模式長期“統領”語文教學實踐,根深蒂固于語文教師的心目中,已然形成了教學思維定勢,但是,若教學中一味地循著固定模式進行教學消解的不僅僅是教師的文本解讀能力,更是學生的學習興趣。教學中,忌諱一種模式一統天下,當然,主問題的設置能否適合于每一篇課文,要根據具體的教學內容而定。而語文教師需要逐漸培養“窺一斑而知全貌”的能力,走出長期“統治”語文教學的固化模式,著力于語文教學效率的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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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曉云,山西太原師范學院文學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