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大山包歌唱（組詩）

木木

夜宿跳墩河

月光吹著風的軟

陶醉在

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懷里

所有的匆匆步履

在雀躍的波光下

四圍的蟲鳴里

落荒而逃

掬水掏月 弄花香衣

足以捅破每一個城市過客

滿腹心事

跳墩河

以兩千多米的高度

洗劫俗世中貪嗔癡妄

仰望滿湖的靜

總想借著月光

度到彼岸

待破曉

我與露水一同醒來

喂鶴的女人

比五星紅旗更艷麗的紅領巾

裹不住高原的凜冽寒風

風中起舞的背影

輕于山巔漂浮的流云

給鳥喂食

這是一份多么光鮮的職業

鎂光燈像天空扯下的火閃

照亮了襤褸的衣衫

從此 你經常活躍在各種影展上

你與仙鶴共舞的鏡頭

讓你粗糙的雙手

蠟黃的臉

隱匿在黃昏的氤氳里

讓嗷嗷待哺的孩子

以及那個一輩子講不出半句真話和假話的

啞巴男人

連同那些結不出籽的廣袤田地

統統退避三舍

這些高原的精靈

像極了釘在這片黃土地上的耶穌

成了庇護你的神

佑你逃離生活的恓惶

牧羊人

我和我的羊

掛在山巔

裝幀成一幅精美的圖畫

裝進每一個旅客行囊里

但他們永遠不知道

我內心的秘密

渴了

喝一口軍用壺里的山泉水

累了

看一會天邊的流云

孤獨了

朝山谷吼兩聲

我也是個旅客

但我無法寄居在自己的肉身

為了報復那個離開我的女人

我修煉成柏拉圖的信徒

把滿山的杜鵑花當成我的戀人

黃土地

金黃的土地

滲出血色

群山起伏

撒滿了連綿的謊言

我的祖輩

陶醉在美麗的神話里

用盡勤勞的躬耕

供放了一生的光陰

也無法救贖

積勞成疾的肉身

大山包的一切

一切的山水云霧

裹在神秘的色彩里

蘸著蜂蜜的汁液

裝扮成荒蕪的處女地

一切虛構的歡樂都沒有微笑

一切痛苦都沒有淚痕

電影《好大一對羊》戴著沉重的呻吟

發出了冗長的回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