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虻 唐粒齊
鋼琴曲《春舞》賞析
李虻 唐粒齊
孫以強,美籍華裔鋼琴家、作曲家,自幼表現出杰出的音樂才華,19歲進入上海音樂學院鋼琴系,師從李翠貞教授,1966年畢業;1980年去美國密蘇里州圣路易斯市的華盛頓大學音樂系攻讀碩士學位,5年后取得碩士文憑,并讀完了為取得博士學位所必修的科目。其創作的音樂作品大多篇幅不長,但音樂構思巧妙新穎、音樂形象生動貼切,具有鮮明的中國民族風格,深受眾多音樂愛好者的喜愛,如小提琴協奏曲《送紅榜》《唱支山歌給黨聽》,鋼琴曲《谷粒飛舞》和《春舞》等等。
1980年金秋時節,在中央樂團(1996年更名為中國國家交響樂團)工作的孫以強到新疆采風。當他來到果實累累的葡萄園時,被年輕的男女們圍在一起歡慶豐收的場景深深地感動了。他們配合著新疆獨有的音樂、節奏,舞之蹈之,觸發了作曲家的創作靈感,具有濃厚的新疆維吾爾族民族風格的經典鋼琴作品《春舞》由此誕生,并廣為流傳。
本曲以新疆維吾爾族民族調式為基礎,旋律和節奏都有著濃郁的新疆風格,剛柔并濟、動靜結合、情緒跌宕起伏、音樂形象生動,仿佛置身于天山腳下領略新疆獨有的風土人情。優美的旋律時而激昂、剛毅,時而溫柔、輕快;富有動感的音型采用了維吾爾族音樂的典型節奏,重音落在切分音和最后一個音上,模仿了新疆民間舞蹈常用的手鼓鼓點,色彩絢麗,充滿了生機與活力,讓人耳目一新。
譜例1:貫穿全曲的新疆手鼓舞節奏(19~20小節)

譜例2:新疆民歌的特征曲調

40~41小節100~102小節
樂曲采用三部性結構,由引子、第一部分、中部、再現部等4個部分構成。準確地劃分其中樂段、樂句,明確其中調性關系的變化,進而了解音樂的表現形式和意境,對正確處理和彈奏,并更好地欣賞《春舞》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引子(1~18)安靜而富有幻想性,中板速度,D大調,富有歌唱性,具有4個樂句的結構特點,每個樂句都以和弦形式形成一個小的回聲。音樂從主音開始,第1句緩緩上行,寧靜、舒展,似緩步登山;第2句采用連續的三連音下行,讓音樂流暢地動起來,似潺潺流水。11~18小節是前面兩個樂句的變化重復,加入了切分音符節奏,引出貫穿全曲的手鼓節奏型,既為主題的出現作鋪墊,又推動了音樂繼續發展。
第一部分(19~73)是帶再現的三段體結構,左手始終保持新疆手鼓舞的特征節奏,也是典型的新疆音樂節奏,但極致的變奏手段使主題的每次出現都不是簡單的重復,都有音樂形象及情緒的變化。中間的B樂段是在A樂段主題基礎上轉調變奏而成,這部分音樂在歡快、輕松的基調上,由簡入繁地突出了“春”的主題和“舞”的形象,使主題旋律更深地感動我們。
19~37小節為A樂段(每次呈現的A樂段前面都有3小節音型化的小引子襯托主題),旋律優美動聽,向d小調的轉換給音樂一絲柔和色彩。第21小節開始的主題旋律先由右手指尖輕盈地奏出3個音符的小動機,持續發展中靈巧、快速地掠過顫音,達到樂句的小高潮后反向平穩下行,音樂與富有動感的左手切分節奏相互配合,旋律形態形成向上的弧線,形成性格鮮明的維吾爾族音樂風格的主題。后一個樂句的裝飾性變奏,好似自由地即興發揮,拓展了音域,音樂更加活潑。仿佛清晨,小姑娘們三三兩兩地匯集到一起,輕巧地拍著手鼓,靦腆地跳著舞蹈,嬉笑著走向葡萄園。
譜例3:A樂段(22~25小節)

38~53小節為B樂段,轉入D大調,情緒變得明朗,并在音色、音域、伴奏織體上與前面的A樂段形成對比。音樂從兩個層次變為3個層次,中間的和弦與低音形成相互交替的切分節奏,音符的密度加大,織體變得豐滿,變化音突出了新疆民歌的特色,強化了音樂的動感,氣氛變得更加活躍,更具有舞蹈音樂的效果。
譜例4:B樂段(38~41小節)

54~73小節為A樂段的變化再現,音樂回到d小調。右手旋律由單音變為了八度彈奏的雙音,三十二分音符和八分音符五音組合的穿插音型,在旋律中間快速、靈巧地閃過,平添了幾分靈動的華彩。音樂在強弱之間快速轉換,更富有色彩變化和表現力,增添了舞蹈的熱烈氣氛。隨后是雙手一連串華彩式的下行音階,富有特征的增二度保持了民族色彩。當最后一組自由節奏的上行音階在逐漸趨于平靜的ppp力度中把旋律推向第一部分的最高音時,視角仿佛被拉遠了,人們即將投入熱火朝天的勞動之中。
中部(74~176)為全曲的高潮部分,音樂熾熱、奔放,描述了一幅載歌載舞的歡慶畫面,由并列的3個段落組成,前兩個樂段分別變奏一次,后一個為展開性段落。
74~93小節為C樂段,降B大調。左手四分音符向八分音符過度轉變,右手組成兩個短小的動機,連奏部分十六分音符,跳音部分四分音符,分別變奏、重復,在高音區動機化回旋式模進、發展。94~113小節是C段的變奏重復,力度由pp轉為f,仿佛勞動間隙的一場歡快的舞蹈,情感熱烈而奔放。經過一段華彩性下行的音階,為音樂進入高潮做了鋪墊。
譜例5:C樂段(77~82小節)

114~129小節為D樂段,D大調,左手第一個八度音強奏后,開始了雙手八分音符整齊的弱奏,第122小節開始又變化為雙手緊密交替的十六分音符,每組音都要彈得清晰、干凈,有顆粒性,使得氣氛更加熱烈。130~145小節是D樂段在G大調的轉調變奏,突出左手旋律,除八度彈奏的低音強奏外,雙手交替疊加的部分都以弱的力度輕輕地襯托;延續的平穩節奏與高音區3個八度分解和弦的琶音有規律地交替。這個變奏的樂段均以4小節為一組,由p-ff的波浪起伏,似節奏感強烈的嗒嗒馬蹄聲響,由遠及近、由慢到快,那是遠處的男兒們被這熱烈的氣氛所吸引,馬不停蹄、快馬揚鞭地趕來。男兒們的加入,大家的爭相表演,使場面變得更加熱鬧。
146~168小節為展開性的E樂段,音樂回到D大調。這個段落,沒有明顯的樂句劃分,先以3小節為一組,然后再分裂為兩小節一組,延續著前面的主題,音響效果更是豐富到極致,富有張力。最后的顫音與主和弦fff力度的強勢收場,將載歌載舞的狂歡情緒推向高潮。
169~175小節的連接過渡的音色好像模仿了民間彈撥樂器的彈奏手法,充滿幻想與期待,音樂重歸狂歡過后的寧靜。
再現部(176~228)又回到了恬靜、抒情的意境中,是第一部分的縮減再現,只再現了A、B兩個樂段。音樂一層層地安靜、平息下來,B樂段的變奏性再現又起到了尾聲的作用。力度逐漸地變弱,速度逐漸地放緩,情緒逐漸地平息,音色逐漸地渺遠,直至結束,給人以意猶未盡的感覺。太陽落山了,夜晚的天山之畔又恢復了往昔的平靜,唯有舞蹈的音韻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