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反歐言論震驚歐洲

●本報駐美國、德國特約記者　李勇　青木　●本報記者　谷棣　譚福榕　●柳玉鵬

贏得總統大選至今兩個多月，特朗普讓世界見識了他“嘴炮”的厲害。上周末，他又開火了，這次目標是美國的傳統盟友歐盟，尤其是德國。接受歐洲媒體采訪時，特朗普對歐洲一頓“狂轟濫炸”：北約已經過時；德國總理默克爾在移民問題上“犯了災難性錯誤”，歐盟成了“德國的工具”；英國脫歐是偉大的事，其他國家將步英國后塵……公開唱衰歐盟的同時，特朗普再次對俄羅斯伸出橄欖枝，提議與俄羅斯達成削減核武器協議，以結束對俄制裁。盟友和“敵人”的界限變得如此模糊，時間倒回幾個月，誰敢想象這些話會從美國候任總統嘴里說出來。再過3天，美國就將正式邁進特朗普時代，世界政治格局要大變樣嗎？昨天充斥歐盟政壇的是深深的不安與憤怒。

德媒：“狂扇德國政府耳光”

“北約、俄羅斯、默克爾和英國脫歐：特朗普對歐洲釋放一連串言語抨擊”，法新社16日以此為題概括特朗普的爭議性言論。特朗普日前接受英國《泰晤士報》和德國《圖片報》的聯合采訪，兩家媒體15日晚刊發了采訪內容，隨即引爆歐洲輿論。

談到北約時，特朗普稱：“我很早以前就說北約存在問題。第一，它是過時的，因為它是很多很多年以前設計的。第二，北約成員國沒有承擔應付的費用。”特朗普繼續表示，美國是應該要保護這些國家，但其中很多國家沒有為接受美國保護承擔起應付的費用，只有5個國家的付費達到應付的水平，這對美國非常不公平。不過特朗普也提了一句：“話說回來，北約對我來說非常重要。”

在選戰期間，特朗普就質疑過北約繼續存在的價值，稱如果北約盟友不承擔足夠的費用，他就要重新思考是否繼續提供幫助，結果引發歐洲盟友抵觸情緒。特朗普獲勝后，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表示，北約近70年來一直是大西洋安全的基石，在新挑戰層出不窮的時代，更是需要北約的存在。《紐約時報》16日稱，特朗普關于北約的新言論可能引發與歐洲盟友之間的新一輪緊張。這次他是對歐洲媒體說這番話的，而且是在他就任前5天，勢必給歐洲外交官拉響警報。

對于英國脫歐，特朗普稱，這是一件“偉大的事情”，并預測其他國家今后也會脫離歐盟，主要是因為歐盟會持續受到移民和難民大規模涌入的壓力。他說：“如果他們沒有被迫去接收大批難民，那就不會發生英國脫歐的事情。這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特朗普表示，他認為英國是“非常聰明地離開”歐盟，英國想要有它自己的身份認同，“我覺得你們做得很棒，我覺得這事正進展得很好”。特朗普表示支持與英國達成對美英雙邊都有利的貿易協議，并證實20日就職后，他將很快與英國首相特雷莎·梅舉行會晤。

受到批評最嚴厲的當屬德國總理默克爾。特朗普一面表示他認為默克爾是歐洲最重要的領導人，一面稱：“我認為默克爾犯下了非常災難性的錯誤，就是接收大量非法入境者，不管從哪兒來的人都接收，沒人知道他們到底從哪里來的。”特朗普還說：“如果你看看歐盟，它其實就是德國——它基本上就是德國的工具。”英國《金融時報》稱，特朗普在采訪中發表了迄今對歐盟最強烈的批評意見，這些說法或許會讓歐洲各國進一步擔憂跨大西洋同盟的未來。上周，美國駐歐盟大使加德納表示，美國給英國脫歐喝彩將是愚蠢至極的事情。加德納還透露，特朗普團隊曾詢問歐盟領導人接下來哪些國家還會退歐。

“特朗普狂扇德國政府耳光”，“德國之聲”16日稱，特朗普在采訪中對德國的難民政策及其在歐盟的強勢地位大加批評，他表示對默克爾一直“很尊重”，但這幾乎是未來美國總統在采訪中對德國作出的唯一正面表述。其余部分，如果說是對德國政府的一通“扇耳光”，也不為過。在特朗普看來，歐盟是一個整體還是四分五裂，對美國來說并不重要。

采訪中特朗普還對德國汽車制造商發出威脅。他稱：“我要跟寶馬公司說，如果他們在墨西哥建廠再把車賣到美國，不交35%的稅是行不通的。”美國彭博社稱，特朗普認為歐盟被德國主導，而歐盟的目的就是在國際貿易上打敗美國。特朗普的言論讓人基本不再懷疑他會堅持選戰中的立場，某些情況下甚至會顛覆數十年來的美國政策。他在自由貿易、難民、安全和歐盟世界地位等問題上都將與默克爾發生矛盾。德國《萊茵郵報》表示，種種跡象顯示，特朗普正在像管理一個公司一樣管理美國，他更多把歐洲當成競爭對手，而不是聯盟伙伴。

誰是盟友？誰是對手？

針對特朗普的言論，歐洲國家領導人16日連續做出回應。當天，歐盟各國外長會開始前，法國外長艾羅表示：“對特朗普采訪講話的最好回應就是歐洲人作為整體團結一致。”德國外長施泰因邁爾稱，對特朗普關于北約的表態感到震驚。施泰因邁爾表示，他周一早些時候已同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會晤，雙方都對特朗普的表態感到關切，“特朗普的講話與美國候任防長幾天前在華盛頓聽證會上的表態相矛盾，我們必須觀察美國政策后續有何變化。”德國副總理加布里爾表示，歐盟應以自信面對特朗普。當天晚些時候，德國總理默克爾出面表示，歐洲的命運“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她強調將努力讓歐盟27個成員強化經濟，應對挑戰。

默克爾有足夠的理由感到失望，因為特朗普還說了一句令美國媒體都感到不可思議的話。采訪中被問到更信任默克爾還是更信任普京時，特朗普說：“我一開始會兩個人都信任，不過要看看這種信任能維持多長時間，或許不會長久。”《紐約時報》稱，特朗普令人震驚地把美國重要盟友默克爾和經常跟華盛頓發生齟齬的普京放在同樣位置。兩名因擔心影響美歐關系而不愿透露姓名的歐洲官員表示，特朗普的講話讓人產生挫折感。

《金融時報》稱，特朗普的立場與奧巴馬大相徑庭，奧巴馬去年11月對歐洲進行告別訪問時表示，他“無法尋找一位比默克爾更穩定、更可靠的伙伴”。許多歐洲政客本希望隨著特朗普結束選戰模式、接到關于俄羅斯威脅的相關情報后能改變態度。歐洲改革中心主任格蘭特說：“特朗普的這些話讓人進一步確信，跨大西洋合作將進入二戰以來最動蕩的時期。”

在給歐洲潑冷水的同時，特朗普卻不斷向歐洲盟友最主要的防范對象俄羅斯示好。他在采訪中表示，將提議結束對俄羅斯的制裁，并以要求俄羅斯削減核武器作為交換條件，“看看我們能跟俄羅斯達成什么好的協議吧，當前的制裁給俄羅斯造成很大傷害，不過我認為有些情況的發生會讓許多人受益。”

據俄塔社報道，俄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16日針對特朗普的話表示，克里姆林宮將在特朗普就任后就取消對俄制裁的倡議做出回應。他同時表示，俄羅斯目前并沒有與美國就削減核武器進行談判。關于特朗普對北約的評價，佩斯科夫表示：“北約是一個真正的遺物，我們同意這一說法，因為北約整個機構都致力于對抗的理念。”

特朗普不斷對俄示好之際，英國《星期日泰晤士報》15日引述英國政府官員的消息稱，特朗普計劃在就職典禮后，很快與普京在第三國冰島會晤，推動華盛頓與莫斯科關系升溫。英國《新政治家》網站稱，特朗普和普京會晤，這是世界政壇最期待的相遇。特朗普會緩和新冷戰局面嗎？或者他會“出賣”烏克蘭和西方嗎？不過路透社隨后稱，特朗普的兩名主要助手否認他打算在冰島與普京舉行會晤。

再次提及中國

“特朗普的外交思路只有一個核心，就是一切事務都圍繞美國的國家利益轉。”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常務副院長吳心伯16日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過去的美國領導人把美國主導國際體系、保持世界領導權作為核心利益的部分。但特朗普在一定程度上把這些剝離掉了，他對美國國家利益的認知主要基于美國本土的安全和經濟利益。美國過去需要一個強大的歐洲來幫助它制衡俄羅斯，歐洲是美國的一條腿，北約就是在冷戰時期為對付蘇聯而存在的。現在，當特朗普不再那么強調美國的主導地位，在歐洲通過北約、歐盟來平衡俄羅斯就沒有什么價值了。在美俄關系上，雖然國內牽制因素很多，但特朗普恐怕已下了決心。美俄關系改善未來對美歐關系的影響將是全方位的，美歐關系的變化可能超出想象。

據英國廣播公司報道，特朗普在采訪中再次提到中國。他說，美國必須應對與世界其他地方進行貿易當中的赤字問題，特別是中國。他的政府要強調的是聰明的貿易，而不是自由貿易。采訪特朗普的《圖片報》記者凱·迪克曼向《法蘭克福匯報》描述了采訪時的場景：紐約特朗普大廈內外有全副武裝的警察執勤，特朗普的辦公室在26樓，通過安檢進入辦公室，窗戶是防彈的，可以看到紐約中央公園。辦公室內擺放著各種紀念品、獎杯和證書等，還有泰森的拳王金腰帶。桌子上有一本書很顯眼，是約翰·蘭多夫·桑頓寫的有關在中國生活的小說《美麗的國家》……

中國人民大學國際關系學院教授時殷弘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特朗普已在臺灣等問題上挑釁過中國，中國要做好應對“特朗普風暴”的準備。可能要付出一些代價，我們必須抓住戰略主次，改善自己的戰略環境，尤其是發展周邊外交。如果特朗普上臺后與歐洲疏遠，中國和歐洲的共同語言、共同利益就會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