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自1989年至今的河洛文化研究大致可以分為起步、開拓、繁榮和擴展等幾個階段。反思這20多年的河洛文化研究,雖然研究隊伍在不斷壯大,研究成果在不斷增多,研究領域在不斷拓展,研究層次在不斷深化,但也存在研究人員參差不齊、研究成果低水平重復等現象。洛陽是河洛文化的核心。要深化拓展河洛文化的研究,進一步提高河洛文化的研究水平,必須加強對洛陽的歷史文化研究,旗幟鮮明地叫響“洛陽學”。
關鍵詞:河洛文化;洛陽學;河洛學;包容文化
中圖分類號:G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751(2016)12-0126-07
1989年9月,在洛陽召開的河洛文化研討會,標志著河洛文化區域研究的開端,自此已走過了將近30年的歷程。河洛文化的研究形式,也實現了由個人的自發性研究,向集體的國家重大社科基金研究的轉變;實現了由地方學術團隊組織,向國家學術團體以及全國政協組織研討的轉變;實現了由主要在洛陽舉辦學術活動,向省內其他地方、南方諸省甚至臺灣舉辦學術活動的轉變。河洛文化雖然取得了巨大成績,但自2009年以來我們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推進河洛文化研究的深化與提升問題。提出和開展“洛陽學”研究應該是其中的一條重要途徑。
一、河洛文化研究的回顧:從初創到輝煌
1.1989—1992年:河洛文化研究起步階段
這一階段,主要是在1989年9月、1990年10月、1991年9月先后召開了由洛陽市歷史學會、洛陽市海外聯誼會主辦的三屆“河洛文化學術研討會”。其中,第三次會議以專題研討即夏商文明為主,所出版的《夏商文明研究》論文集,與前兩次會議出版《河洛文化論叢》第1、2輯在內容與形式上存在明顯區別,與河洛文化研究似乎也存在一定距離。但1991年8月,洛陽市第二文物工作隊為五周年“隊慶”舉辦“河洛文明學術研討會”,會后出版了《河洛文明論文集》,這次會議應該是名副其實的第三屆河洛文化研討活動。
我們從這三次研討活動,可以看出幾個特點:一是雖然大部分與會人員都是洛陽學者或河南學者,但也邀請了一些國內知名專家出席會議。如出席第一屆河洛文化學術研究會的專家有中國社會科學院的趙芝荃、杜金鵬,中國歷史博物館的李先登,等等;出席河洛文明學術研討會的專家有中國社會科學院的王宇信、楊升南、盧兆蔭、宋鎮豪,中國科學院的黃盛璋,中國歷史博物館的李先登,中國文物交流中心的雷從云,等等。參加這些研討活動的還有鄭州、開封等地文博系統、社會科學院和相關高校的專家和來自美國、日本、英國、泰國等國家和香港、臺灣地區的學者。這反映了河洛文化的研討一開始就具有高端性和國際性。二是研討的內容均涉及洛陽歷史考古的方方面面,特別是在河洛文化相關問題研究方面取得了一些開創性成果。如韓忠厚的《試論河洛文化在中國文化史上的地位》,陳昌遠的《先秦河洛歷史地理與河洛文化歷史地位考察》,李先登的《河洛文化與中國古代文明》,竇志力的《河洛文化淺說》和《河洛文化的內涵與特性述論》,任華光的《根在河洛》,楊彩霞的《“河洛文化”對日本的影響初探》,王新年的《河洛文化的地域和特點》,竇志力、劉佐泉的《客家“根在河洛”考》,黃明蘭的《談河洛文明》,蔡運章的《河洛學導論》,等等。
2.1993—2003年:河洛文化研究開拓階段
第一,河洛文化的研討活動走出洛陽。值得關注的是于1993年10月在鞏義由中華炎黃文化研究會、河南省炎黃文化研究會、鞏義市人民政府舉辦的以“洛汭與河圖洛書”為主題的“炎黃文化與河洛文明國際學術研討會”,這次會議規模大、規格高、成果豐碩。河南、北京、河北、江西、安徽、江蘇、湖北、山東、湖南、山西、遼寧和臺灣地區以及美國、日本等國的代表共174人到會,收到論文105篇。其中,涉及河洛文化的文章有戴逸的《關于河洛文化的幾個問題》,程有為的《河洛文化略論》,李昌韜的《河洛文化的形成及發展》,許韶立、王慶生的《論地理環境與河洛文明》,張天周的《客家根在河洛論》,徐曉望的《論河洛文化的南傳與閩文化的崛起》,等等。這些都反映了河洛文化研究已經在洛陽以外得到重視。另一次研討活動是2002年10月由中華全國臺灣同胞聯誼會、河南大學、河南博物院、河南省臺灣同胞聯誼會在鄭州主辦的“河洛文化與臺灣”研討會。這次會議共有60余位代表參加,所收論文更側重于兩岸在姓氏、民俗、移民、語言等方面的關系,不少臺灣代表就是從這次活動開始與河南建立了持久的聯系。①此外,2002年8月,河南省組織的“中原文化臺灣行”活動,在臺北舉辦了“河洛文化研討會”,河南省社會科學院王永寬研究員專門作了題為《中原姓氏尋根概述》的發言,引起了與會代表的熱議。到鞏義、鄭州甚至到臺灣舉行研討會,是河洛文化影響力擴大的具體表現。
第二,河洛文化專門研究機構的設置。1992年6月,由省社科院與鞏義市聯合組建的“河南省社會科學院河洛文化研究所”(1992年至1998年),是目前所知的國內第一家河洛文化的專門研究機構,該所立足于對洛汭與河洛文化的研究,不但承辦了“炎黃文化與河洛文化國際學術研討會”,而且出版了《洛汭與河圖洛書》一書。洛陽工學院(今河南科技大學)河洛文化研究所、洛陽師范學院河洛文化國際研究中心分別于1995年、2002年相繼成立,實現了高校河洛文化專門研究機構的新突破,至今這兩個機構還在發揮著重要的學術作用。此前,1995年6月,國內知名學者倡導成立“中國河洛文化國際研究中心”和1995年9月洛陽市委統戰部隸屬的“洛陽河洛文化研究院”,都反映了社會各界對建立河洛文化專門研究機構的熱情。②
第三,河洛文化研究成果的出版。除了前述若干本論文集外,一是在《文史知識》1994年第3期推出了“河洛文化專號”,張世軍、張岱年、張書田、劉家和、韓國磐、朱紹侯等專家和領導的文章,被《人民日報》(海外版)轉載后,引起了海內外社會各界的關注。二是洛陽和鄭州學者出版了一批專著。如史善剛主編的《河洛文化論綱》,2003年出版的12本“河洛文化系列叢書”;周文順、徐寧生主編的《河洛文化》,鄭淑真、蕭何、劉廣才主編的《根在河洛》,張華、蕭河、劉廣才編著的《臺灣河洛郎》,等等。據我們對2004年之前的河洛文化論文的粗略疏理,這一階段在河洛空間概念、時間概念和定義以及河洛文化性質和地位的討論方面,均已取得了較多的代表性成果。③
3.2004—2009年:河洛文化研究繁榮階段
第一,河洛文化研究由區域上升到國家層面。2003年10月,世界客屬第十八屆懇親大會在鄭州召開。2004年春,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副主席羅豪才、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河南省委員會副主席陳義初等到鄭州、開封、洛陽進行調研。6月,河洛文化研究工作領導小組在鄭州正式成立并開啟了工作機制。9月,在河南省社會科學院成立“河南省河洛文化研究中心”。11月正式舉行了“第四屆河洛文化國際研討會”。2006年2月,在羅豪才、張克輝、張思卿、陳奎元等全國政協領導的倡導下,中國河洛文化研究會正式在北京掛牌成立,標志著河洛文化研究由地方主導而上升為國家主導。
第二,河洛文化研討活動在河南四處開花。2004年11月,在鄭州舉辦“第四屆河洛文化國際研討會”,來自海內外的代表150余人到會,收到論文93篇,會前將論文正式結集為《根在河洛——第四屆河洛文化國際研討會論文集》。2006年4月,在洛陽召開“第五屆河洛文化國際研討會”,400余人參會,收到論文240多篇,會前出版《河洛文化與漢民族散論》。2007年10月,在安陽舉行“第六屆河洛文化國際研討會”,260余人參會,收到論文133篇,會前出版《河洛文化與殷商文明》。2008年9月,在鞏義召開“第七屆河洛文化國際研討會”,300余人參會,收到論文153篇,會前出版《河洛文化與閩臺文化》。2009年10月,在平頂山舉行“第八屆河洛文化國際研討會”,500余人參會,收到論文180余篇,會前出版《河洛文化與姓氏文化》。此外,2008年11月,“中原文化寶島行”活動期間,在苗栗舉辦了“2008年海峽兩岸河洛文化論壇”。時任河南省政協主席的王全書作了《河洛文化是中華民族文化的核心文化》的主旨演講。2009年7月,在臺灣舉辦了河洛文化與臺灣姓氏座談會,時任河南省政協副主席、中國河洛文化研究會副會長的鄧永儉作了《河洛文化與臺灣姓氏》的演講。2009年12月,時任河南省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主任的徐光春在中國文化大學作了《河洛文化與臺灣》的專題演講。這一階段的研討活動規模大、主題明確、規格高,使海內外參會嘉賓對河南有了更深的了解,提高了河南在海內外的文化影響力。
第三,以國家社科基金重大委托項目帶動河洛文化研究的深入開展。2004年春,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委托項目“河洛文化研究——河洛文化起源傳承與影響”獲準立項,截至2009年,河南人民出版社陸續出版了《河圖洛書探秘》(王永寬)、《河洛文化概論》(程有為)、《河洛文明探源》(李紹連)、《圖說河洛文化》(楊海中)、《中原移民簡史》(任崇岳)、《固始與閩臺》(李喬、許競成)等專著,以及前述8本論文集。2006年9月,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大委托項目“河洛文化與民族復興研究”獲得立項,2009年與2010年由河南人民出版社陸續出版了《河洛文化與中國易學》(史善剛等)、《河洛文化與客家文化》(安國樓等)、《河洛文化與閩臺文化》(楊海中等)、《河洛文化與宗教》(溫玉成等)、《河洛文化的對外傳播與交流》(薛瑞澤等)、《河洛思想文化研究》(董延壽等)共6部專著,共計230余萬字。與此同時,薛瑞澤與許智銀的《河洛文化研究》、徐金星與吳少珉主編的《河洛文化通論》等兩部專著以及洛陽歷史文物考古研究所編的《河洛文化論叢》第三輯、張素環與劉道文主編的《河洛文化研究》、徐金星主編的《河洛學與民族圣地研究》等3部文集也陸續出版。此外,《光明日報》還刊發了李學勤、劉慶柱、許順湛、李民、王子今、程有為、王永寬、高秀昌、謝重光、湯一介、楊海中、朱紹侯等專家的12篇文章,以及以楊海中執筆的《河洛文化:連結海峽兩岸的紐帶》的長篇文章。這對河洛文化的宣傳都起到了較為顯著的效果。
4.2010—2015年:河洛文化研究擴展階段
第一,河洛文化研討活動走向東南地區。2010年9月,第九屆河洛文化研討會在廣東廣州舉行,來自海內外的代表300余人到會,會議收到論文126篇,會前結集出版了《河洛文化與嶺南文化》。2011年4月,在臺北舉辦了第十屆河洛文化學術研討會,400余人參會,收到論文128篇,會前出版《河洛文化與臺灣文化》。2012年10月,第十一屆河洛文化研討會在江西贛州舉行,150人參會,收到論文102篇,會前出版《河洛文化與客家文化》。2014年6月,在福建廈門舉辦了第十二屆河洛文化研討會,200余人參會,收到論文110篇,會前出版《河洛文化與閩南文化》。2015年10月,在臺灣新北舉辦了第十三屆河洛文化學術研討會,150余人參會,收到論文70余篇,會前出版《河洛文化與臺灣》。河洛文化的研討活動,走向廣東、江西和福建,尤其是兩度入臺,極大地提升了河洛文化的影響力,也使河洛文化研究更接地氣,更加促進了河南與東南地區的文化互動。
第二,河洛文化的國家課題成果豐碩。河洛文化的研究仍得到全國社科規劃辦的大力支持,2009年4月,國家社會科學規劃重大委托項目“河洛文化與閩臺關系研究”獲得立項,已出版《河洛文化與客家優良傳統》《河洛文化與贛鄱文化》《臺灣知府陳星聚評傳》《河洛文化與閩南文化綜論》《河洛文化與客家文化述論》等專著。2012年3月,國家社會科學規劃重大委托項目“河洛文化與華夏歷史文明的傳承及創新”獲得立項。此外,洛陽學者推出《河洛文化論衡》的專著,反映了洛陽學界對河洛文化研究的最新觀點。
二、河洛文化研究的反思:成績不小,問題不少
1.研究者對河洛文化研究的反思
河洛文化進入繁榮階段后,參與者和研究成果數量雖然較前一階段明顯增多,但也出現了人員參差不齊和研究成果低水平重復等現象。對此,韓石萍在研究河洛文化若干問題時,將“河洛文化研究應注意的問題”作為專門的部分,她認為這些問題包括:“第一,研究方向不明確。對河洛文化中的某些問題反復研究,資料反復使用,抄錄現象比較嚴重,敘述多、創新少。第二,研究不夠全面、均衡,過于偏重某一方面。對考古文物方面研究較多,而理論性、綜合性研究缺乏探討。”④同時,她也強調河洛文化應選擇一些重點研究課題,以提高河洛文化的研究水平。石玉梅也談到河洛文化研究的不足,不僅是“對本地域特色的研究不足”而且是“對河洛文化漸進式輻射的研究不足”。⑤這些不足有的直到現在還沒有引起學術界的注意。薛瑞澤、許智銀在探尋河洛文化研究存在的問題時認為,研究隊伍幾乎談不上整齊劃一,研究選題無目的,不能有的放矢,研究隊伍不穩定,研究很難全方位展開,這些顯然制約了研究的深入。⑥李曉燕在談到河洛文化研究的瓶頸時,也談到“如何整合河洛文化研究的力量,如何使河洛文化研究既深入又普及等等”⑦。這些都是河洛文化研究整體上遇到的困惑。
從研究的“旁觀者”來看待河洛文化研究問題似乎更能“入木三分”。李振宏在談到河洛文化研究時認為,雖然“在國內諸多地域文化研究的比較中,河洛文化研究算是一個亮點”,但“存在的最大問題是浮華而不繁榮、熱門而不深入”,最關鍵是“主流學界的參與不夠,學理性方面的探究不夠”。因此,“拋棄急功近利式的浮躁,吸引學者的加入,推進學術性的探討,是今后河洛文化研究深入發展需要關注的問題”。⑧
河洛文化研究有區域歷史文化研究的通病,這種研究與特定學科研究有一定的距離。由于來自不同學科的研究者對問題的認識不盡相同,學術的規范度明顯受到了影響,這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研究的深入。所以穩定研究隊伍,自始至終都是河洛文化研究的關鍵。
2.組織者對河洛文化研究的反思
河洛文化研究的組織者是河南省政協與全國政協的領導。在第三階段開始前的準備時期,應該說在鄭汴洛召開專家座談會,比較多地聽取了專家對河洛文化研究的意見與建議,而且還到湖北、湖南、安徽等地進行調研,學習借鑒其他地方在區域文化研究方面的經驗。
自2006年開始,河洛文化研討要注意的問題都引起了研究會領導的關注。如2007年,郭東坡會長在安陽會上提出“河洛文化研究要突出重點”“要加強河洛文化與相關地域文化的比較研究”。2008年,陳義初常務副會長在鞏義會上提出要處理好四個關系,其中有一個就是“發掘與揚棄的關系”,這就說明河洛文化有優秀的和糟粕的東西,需要“批判糟粕”。王全書主席也提出“要多做深度研究”。2009年,陳云林會長在平頂山會上,在對河洛文化研究進行回顧與總結時也提出“研究要不斷深入”“隊伍要積極整合”。尤其是在2012年,中國河洛文化研究會的換屆會上,鄧永儉常務副會長的工作報告中提出:“在整合研究力量方面,仍有較大的拓展空間;在合作研究方面,需要進一步協調關系,爭取有新的突破;學術研究的質量和水平仍需進一步提高;比較研究方面還需要進行有益的探索;兩岸合作與海外交流方面仍需進一步加強等。”⑨因此,河洛文化研究過程中出現的問題,得到研究會領導的持續關注,有的也在一定程度上有所解決。如河南與東南地區研究力量的整合、研究課題的協同攻關等。這些在其他地域文化研究中似乎不好解決的問題,在河洛文化研究方面協調處理得相對比較好。
3.深化河洛文化研究的路徑探索
2014年12月,中國河洛文化研究會、河南省社會科學院、河南省政協港澳臺僑和外事委員會等單位,在鄭州聯合舉辦“河洛文化研究高層論壇(2014)”,這次論壇的主題就是“河洛文化的回顧、反思與前瞻”。這次會議匯聚省內長期參與和關注河洛文化研究的專業研究工作者以及來自北京的知名專家和領導。徐光春顧問提到了對河洛文化基本問題的關注,即要研究河洛文化的“源”“脈”“形”“核”“位”“力”。這對于深入開展河洛文化研究無疑具有啟迪意義。⑩
學界對于河洛文化研究所取得的成就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尤其是河洛文化,既是地域文化又不等同于一般的地域文化,給予了充分的認知。劉慶柱認為“河洛文化是古代中國國家‘政治文化的歷史載體”“是古代中國國家‘政治文化的軟件——思想文化、人文文化物化載體之源”“開啟了多民族國家的新時代”。B11因此,河洛文化支撐“國家統一”的政治使命是不言而喻的。宋豫秦從環境生態學的角度對歷史時期河洛文化的特質進行研究,認為這一地區的地形、氣候、景觀、資源等自然生態系統,經濟、區位、文化、政治等社會生態系統,組合而成“復合生態系統比較優勢”B12,從而成為古代中國的核心。這實際上是從一定的學術高度回答了河洛文化與中國文化的相似性,這也正是河洛文化區別于其他地域文化的關鍵所在。
河洛文化研究中存在的問題可以簡單歸納為“學”與“用”的問題:一是關于河洛文化基本問題的認識。涉及河洛文化的地域范圍、基本概念、特點內涵等,這些問題從河洛文化研究開始便已提出,在持續的研究中不斷有人涉及。“對河洛文化自身內涵、特點、形態、傳播與輻射等,從人類學、文化學、傳播學等角度切入進行全面深入的學理探討,用科學的方法,通過與不同地域乃至異國文化的對比,梳理其內容、概括其個性,是非常必要的。”B13實際上,“河洛文化研究需要向學術性回歸,需要展現地域文化魅力。將河洛文化置于學理性的視野下進行考察,摒棄一般性的泛泛而論,在研究深度上下功夫,揭示河洛文化的豐富內涵”B14。因此,學術回歸,并在基本問題上形成共識極為重要。二是要加強對洛陽的研究。河洛文化的核心是洛陽,不研究洛陽,猶如花朵的心是空的,沒有核。洛陽長期作為中國古代的政治文化中心,洛陽的問題搞清了,河洛文化的核心問題就搞清了。盡管“河洛文化等同于洛陽文化,認為河洛文化是洛陽的地域文化”B15是有失偏頗的,但是研究河洛文化“要特別重視洛陽”B16,要“緊緊抓住洛陽這個河洛文化的核心,深化研究,擴大影響”B17,旗幟鮮明地叫響洛陽學,應該是河洛文化研究下一步要關注的事情。三是河洛文化研究的成果要普及和利用,要形成產業。河洛文化研究成果涉及惠民問題,涉及讓更多的人接受問題。能否形成“河洛文化產業帶”B18,能否形成“河洛文化生態保護區”B19,都是我們需要認真思考的問題。
三、河洛文化研究的提升:打造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洛陽學勢在必行
1.回歸洛陽是河洛文化研究提升的標志
第十四屆河洛文化研討會在洛陽舉行,標志著河洛文化研究在繁榮擴展之后,回歸到河洛文化的源頭地。從1989年由洛陽學術單位開啟河洛文化研究的大幕,至今已有近30年時間。河洛文化研討在這期間盡管大舉擴展,在域外產生了較大影響,但河洛文化研究要重視洛陽,洛陽歷史文化研究是河洛文化研究的關鍵,已成為學界的共識。
深化河洛文化研究就應將河洛文化上升到河洛學這個層面,這種觀點尤其在洛陽學界較為盛行。“河洛文化研究之所以能夠成為獨立學科,即河洛學,也取決于它有與其他學科區別的典型特征。”B20實際上學科之間有差異,才會成為一門新的學科,而不同的地域文化也是因為差異而有不同的命名。“河洛學就是以洛陽古代歷史文化,現代城市發展和未來發展戰略為主要研究對象的綜合性學科。”B21這種學科所強調的“綜合性”實際上與地域文化的古今延伸并不矛盾。無論是河洛文化還是河洛學,沒有豐富的歷史文化內涵,都將成為無源之水。河洛文化研究的側重點雖然在歷史文化,但也應包括河洛地區的當代文化和文化資源的利用。
學界在討論河洛學的時候,對于河洛學所表述的內容,實際上還是有差別的。蔡運章認為“‘河洛既是古代河洛地區的稱謂,也是歷史上洛陽的別稱。河洛學就是以洛陽歷史文化、現代城市建設和未來發展戰略為主要研究對象的綜合性學科。”B22徐金星則從三個層面解構河洛學。他認為:“河洛學是研究河洛文化及其價值與意義的綜合性學科。”“河洛學是研究以洛陽為中心的河洛地區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探索其理念、價值與精神的一門綜合性學科。”“河洛學是以研究洛陽歷史文化為基礎,以建筑有古都風象的現代洛陽為目的,為洛陽發展戰略提供科學的前瞻性規劃的綜合性學科。”B23雖然不少人關注到河洛學的中心問題在于研究洛陽,但程有為對河洛學則有著不同的理解。他認為,與“中原學”“河南學”相比較,“河南地域文化學的名稱,‘河洛學是最佳的選擇”。B24程先生不但將河洛學界定為“河南地域文化”,而且時間上以古為主,地域上以河南為主。
在討論河洛學時,大家有一個認識上的誤區,就是河洛學要高于河洛文化,或者說河洛文化研究積累到一定高度時,可以提升為河洛學了。實際上,從國內區域文化研究的歷程看,文化與學科在有的地方是并行不悖的。北京學的提出,并不是研究北京文化積累的結果,而更多偏重于北京綜合發展的需要。長安學則幾乎是陜西歷史文化的代名詞,而長安學的提出,似乎并不全是長安文化研究積累提升的結果。
河洛文化的概念,經過二三十年反復研究與宣傳,已經得到海峽兩岸以及關聯地區、關聯族群的認同,這種認同從文化學的角度看具有寬泛性,而這種寬泛性,一方面包括河洛地區較之洛陽更為寬泛,從歷史發展的內在聯系看,更具有代表意義;另一方面河洛文化的擴展,所涉及的客家族群與閩南族群,某種意義上講,河洛文化正是中原與東南地區相關族群聯系的紐帶,文化的紐帶意義更加順理成章,學科的稱謂則過于嚴肅,而這種概念的討論或將會持續較長時間,而無法達成共識。因此,就目前而言,我們還應該堅定不移地推動河洛文化研究的深入,推動更多相關聯的族群去認同河洛文化,河洛文化的重點還是歷史輝煌的發掘以及當代應用價值探尋。
河洛學其實還是一個歷史概念,“河洛之學”“河洛學”與前述學者所討論的河洛學有著顯著差異。因為歷史上的河洛學,就是河圖洛書之學。河圖洛書的說法由來已久,但為北宋易理大師陳摶所倡導,“自陳摶之后,河圖洛書作為河洛之學,成為象數易學的重要內容”B25。河圖的歷史十分悠久,其與八卦、周易有著內在的聯系,成為歷代儒道關注的對象,宋代的河圖洛書研究成績最大,對數字(九、十)、形狀(方、圓)有著不同的解讀,因此宋代的河洛學成了一門學問,并與自然科學產生了廣泛的聯系。B26實際上,在倡導河洛學的學者中,最早也將河洛學界定為河圖洛書之學。“河洛學亦名圖書學,是中國古代經學界研究河圖洛書的一門學科。”“這門學科產生于戰國,興盛于漢魏,衰落于西晉、南北朝、隋、唐,復興于宋,千百年來,支脈繁衍,延綿不絕,成為中華文化史上的一顆璀璨的明星。”B27既然河洛學是一個具有悠久歷史的專門學科,有明確的研究對象,有連續千年的研究成果,在古今學界有明確的認知,一旦我們將已經形成共識的華夏核心文化的河洛文化界定為河洛學,在學界引起混亂與爭議是顯而易見的。
2.河洛文化研究提升的標志是洛陽學
河洛文化研究,在最初以洛陽為核心是正確的。這是因為河洛文化的關鍵是洛陽的歷史文化,只有對洛陽的歷史進行系統的研究,才能闡釋清楚河洛文化的內涵,因此將古今洛陽研究提升到洛陽學的高度,將洛陽學打造成具有國際影響力的學科,已屬迫在眉睫。
一是洛陽名洛已有3000余年的歷史,洛陽名洛陽有2400年的歷史,從戰國至今沒有改變,洛陽的名字深深地與中國的歷史、中國的文化、中國的輝煌聯在一起。在這期間,北京的名稱有燕、幽、北京、北平之變化,西安的名字有長安、西安之變。因此洛陽的名稱悠久,都是其他大古都無法比擬的。二是洛陽的建都始自夏代,漢唐時為主干,北宋仍為西京,前后有15個朝代為主都或陪都。洛陽為都可以早到4000年前,累積為都時間2000余年,在中國西安、開封的東西古都軸線上,居于中心地位。洛陽為都時間之早,累積為都時間之長,較西安、北京具有明顯的優勢。三是洛陽的歷史文化具有根源性、主干性兩個明顯的特點。洛陽是中華文化的發祥地,道學肇始于此,儒學淵源于此,經學興盛于此,佛學首傳于此,玄學形成于此,理學誕生于此。中華文化最早根源于洛陽,中華文化最早輝煌于洛陽,洛陽為中華文化圣城。四是歷史上有大量與洛陽有關的文獻,除正史中數量相當的有關洛陽的文字外,《洛陽記》《洛陽伽藍記》《洛中九老會》《洛中耆英會》《洛陽縉紳舊聞錄》《洛陽名園記》《洛陽花木記》《洛陽牡丹記》《洛陽名城記》《洛陽游記》《洛陽金石錄》《洛陽石刻錄》《洛中記異錄》等大量地方文獻,以及與洛陽有關的府縣志書,構成了研究洛陽的文獻基礎。尤其是洛陽出土的大量墓志資料,更為洛陽研究奠定了扎實的文獻基礎。五是洛陽學的概念,雖然在國內有人提及,但真正以洛陽學命名,正式將研究洛陽的學問稱為洛陽學,還是始自于日本學界。2010年11月,在日本舉行了有中國、日本學者參加的洛陽學國際研討會。B28日本以及海峽兩岸的學者參加了在東京明治大學舉行的洛陽學研究的國際盛會,之后在中國洛陽,韓國也先后舉辦了洛陽學的國際研討會。這說明洛陽學概念一經提出,便得到了學界的廣泛認同與響應。
河洛文化的核心是洛陽,河洛文化研究的提升是構建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洛陽學。目前,以城市命名的學問有長安學、北京學、泉州學、杭州學,甚至有人提出要構建張家口學。“北京學是一門研究北京城市及其環境共同組成的北京綜合體的形成、演化、發展規律的應用理論學科。”B29北京學更多地強調整體性、系統性、綜合性、應用性和科學性。而“長安學應是依托于周秦漢唐文明,對以古代長安為中心的陜西歷史文化進行全面研究的一門綜合性學科”B30。從兩個最具代表性的學科主導者來看,對相關對象的認識顯然是有區別的。長安學更多地關注歷史,研究的是盛世文化,B31而且面積涉及整個陜西,實則是陜西歷史文化的代名詞。而北京學則立足于對古今北京城市變化與發展的規律進行綜合研究。北京學的研究與有的學者所倡導的“西安學”更為接近,因為西安學“就是通過人文的、社會的、自然的各個側面的研究,對以現西安市為中心的自然條件基礎上和歷史發展過程中形成的關中核心區域的文明形成基礎,及人類社會發展演化規律進行整體研究的一門學問”B32。因此,有關西安、北京相關學科的界定,對于洛陽學無疑具有參考意義。
河洛文化的提升關鍵點在洛陽,但是河洛與洛陽、河洛文化與河洛學顯然不能畫等號。洛陽學的定義應該借鑒北京學和長安學。我們認為,所謂洛陽學應該是以洛陽的歷史文化為主要研究對象,對古今洛陽城市發展規律探索的學問。就范圍而言,以文獻中的“洛陽”,以及以洛陽為中心的洛陽地區,如河南郡、河南府的范圍為研究的界限;就時間而言,以古代厚重的洛陽歷史文化研究為重點,但要涵蓋古今洛陽城市發展規律、文化資源利用、文化品牌打造、文化產業拓展的綜合性、系統性研究。因此,洛陽學的構建不僅有益于河洛文化的深入與提升,也對當代洛陽城市的發展,尤其是中華文化圣城的確立,具有積極的意義。
總之,河洛文化的研究已經走了27年的歷史進程,要將深化和提升河洛文化研究當成河洛文化研究的重點,關鍵是要將洛陽作為研究重點,在河洛文化已往研究的基礎之上構建洛陽學,加大洛陽學的研究,已屬當務之急。只有洛陽學成為國際學問的時候,才是河洛文化在學術上立足和揚名的標志。
注釋
①衛懷:《河洛文化與臺灣研討會綜述》,《黃河文化》2003年第1期。
②薛瑞澤、許智銀:《河洛文化研究》,民族出版社,2007年,第1—2頁。
③張新斌:《河洛文化若干問題的討論與思考》,《中州學刊》2004年第5期。
④韓石萍:《關于河洛文化的若干問題》,《根在河洛》,大象出版社,2004年,第67頁。
⑤董玉梅:《目前研究河洛文化的幾點不足》,《河洛文化與漢民族散論》,河南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611頁。
⑥薛瑞澤、許智銀:《河洛文化研究》,民族出版社,2007年,第53—55頁。
⑦李曉燕:《二十年來河洛文化研究述評》,《東北史地》2011年第6期。
⑧李振宏:《大陸學界河洛文化研究的現狀及問題》,《中原文化研究》2013年第2期。
⑨中國河洛文化研究會編:《中國河洛文化研究會會刊》特輯(二),內部資料,2012年,第41—54頁。
⑩徐光春:《在河洛文化研究高層論壇(2014)上的講話》《黃河文化》2014年第4期。
B11劉慶柱:《新時期河洛文化研究的歷史使命》,《黃河文化》2014年第4期。
B12宋豫秦:《河洛文化可持續發展的復合生態優勢》,《黃河文化》2014年第4期。
B13楊海中:《對深化河洛文化研究的認識》,《黃河文化》2014年第4期。
B14王記錄:《河洛文化研究的兩個問題》,《黃河文化》2014年第4期。
B15劉紅旗:《關于河洛文化研究的幾點建議》,《黃河文化》2014年第4期。
B16楊海中:《對深化河洛文化研究的認識》,《黃河文化》2014年第4期。
B17張新斌:《深化河洛文化研究需要深入思考的若干問題》,《黃河文化》2014年第4期。
B18張希清:《河洛文化研究的幾點建議》,《黃河文化》2014年第4期。
B19尹全海、李技文:《河洛文化生態保護區建設與河洛文化研究散論》,《黃河文化》2014年第4期。
B20鄭貞富:《河洛學與河洛文化淺論》,《黃河科技大學學報》2007年第6期。
B21蔡運章、趙金昭、董延壽:《河洛學導論》,《河南科技大學學報》2009年第2期。
B22蔡運章:《河洛文化與河洛學研究》,《洛陽月談》2016年第1期。
B23徐金星:《構建河洛學——推進、深化河洛文化研究的途徑和目標》,《河洛文化研究高層論壇(2014)論文集》,內部資料,2014年,第34頁。
B24程有為:《關于重構河洛學的思考》,《河洛文化研究高層論壇(2014)論文集》,內部資料,2014年,第30頁。
B25冷德熙:《河洛之學源流略記》,《中國文化》1991年第2期。
B26蘇洪濟:《河圖洛書考釋》,《史學集刊》1992年第4期。
B27蔡運章:《河洛學導論》,《河洛文明論文集》,中州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475頁。
B28[日]氣賀澤保規:《洛陽學在日本誕生》,陳濤譯,《中國社會科學報》2011年2月22日。
B29張妙弟、張景秋、張寶秀等:《北京學研究的理論體系》,《北京聯合大學學報》2003年第1期。
B30李炳武:《長安學總論》,《長安大學學報》2010年第1期。
B31李小成:《長安學榷議》,《社科縱橫》2009年第6期。
B32王杜教:《對西安學研究的幾點思考》,《唐都學刊》2009年第4期。
責任編輯:南 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