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亮
幫 忙
□于心亮
李長安是個瓦工,長得挺憨厚,也挺實在。三年前因房屋拆遷,我想多賺點拆遷費,找過他,跟他一說,極短的時間里,他就幫我蓋了兩間偏房。結算工錢時,我多給了他200塊錢,他很感激,說以后有啥事,只要言語聲就可以了!
后來我幫他介紹了幾次活,他干得都很好,有一回被欠了工錢,我還幫他討了回來。有人認為我肯定從中賺取了好處,其實我沒有,無論是雇主還是李長安,都沒因我從中幫忙,而對我表示過什么……這是真話,沒必要撒謊。但有人偏不信,誰呀?我媳婦。
我媳婦啥都好,就是疑心太重,懷疑我在外面養了小的。這令我很苦惱。
應該說說我,現在說讀書人,是令人噴飯的。但我就是個讀書人。我每天都讀書,腦子里裝滿了形形色色的故事,這讓我覺得挺充實,而且腦子也變得很活絡,比如李長安幫我蓋的兩間廂房,就讓我在拆遷的過程中賺了不少錢。所以讀書使人聰明,的確不假。
但就因為我聰明,所以媳婦不信任我,說我費心費力幫李長安介紹活兒,能從中不賺取好處嗎?—鬼才信!說我不抽不賭,賺了錢干啥,肯定是養了小。所以跟我鬧,要跟我離婚,我上火得不得了,牙齦都爛了,我恨恨地責罵自己到底是圖的什么呢!
于是我不再幫李長安攬活了,做熱心人凈給自己惹麻煩,真是劃不來,況且他與自己非親非故的,我憑什么要那么熱心地幫他的忙呢?而且自始至終,我半點好處也沒得到,反而還受媳婦冤枉鬧得不團結,我這不是吃飽撐的沒事找事又是什么呢?
即使這樣,媳婦還是跟我鬧,要跟我離婚,弄得街坊鄰居都對我指指點點的。我是讀書人,頭腦很聰明,平時還寫點東西,喜歡用逆向思維考慮事情,比如媳婦懷疑我在外面養小三,我憑什么就不能考慮她是不是背著我紅杏出墻而故意要這樣做呢?
我被我的想法蠱惑得興奮不已,于是收拾了一下行裝,跟媳婦說:“我要出差,很遠,你開車送我去車站吧?”媳婦雖然不樂意,但還是送我去了車站,然后跟我揮手告別。火車到了下一站,我隨即下了車,搭乘另一輛火車偷偷潛了回來……都是書上的故事,很好學。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還真如我所料,面對媳婦遮掩的驚慌,我冷靜極了。我說過我是讀書人,讀書人是用腦子來解決問題的,而不是靠庸俗的暴力。比如我就打了電話給李長安,說:“你不是保證隨叫隨到嗎?那好,現在就來,帶上沙磚水泥,過來砌堵墻……”
在李長安趕來之前,我跟媳婦說出差的計劃取消了,于是就趕回來了。媳婦說:“你累了吧?還不趕緊去浴室里沖個澡?”我說:“我不累,身上也不臟。”媳婦又說:“你困了吧?要不去臥室里躺會兒?”我說:“我不困,這才下午兩點鐘,怎么會困呢?你該干啥就干啥去吧!”
說著話,李長安就來了,果然很快。問我哪里要砌墻。我說:“儲藏間,你把儲藏間的門窗給我砌上,一點氣孔也不留!”李長安詫異地看著我。我說:“讓你砌墻你就砌,別問那么多,一個小時夠嗎?”李長安打量一下,說用不上,說完就叮叮當當地干了起來……
我媳婦臉色煞白。我權作沒看見,悠悠泡壺熱茶,看起書來了。
一個小時不到,李長安果然就把活干完了。我很滿意,遞給他200塊錢,說“辛苦了”,李長安不接。我說:“嫌少?那好,給你400!”李長安說:“于哥,你……是不是有事?你是讀書人,故事肯定不少,要不你講出來給我聽聽吧?”我想了想,就講了我從書里看到過的故事:“說從前有個國王,發現王后和情人約會,國王很生氣,就令工匠將王后情人躲藏的房間給封死了,然后他一邊喝酒一邊跳舞,直到里面的人活活給憋悶死了……這只是個故事,書上看來的,當不得真的。”看著李長安驚怔的表情,我笑呵呵地安慰他。
“可……可是……”李長安艱難地舔一下嘴唇說,“可那畢竟是書上的故事,你……你莫非……”我瞥一眼旁邊臉色蠟黃的媳婦,冷笑著跟李長安說:“誰敢保證書上的故事就是假的呢?現實中你敢保證就沒有發生嗎?”李長安聽了,沒說一句話。
……

一個月后,我跟媳婦離婚了。房子和所有的財產全歸我所有。
我想重新裝修一下房子,尤其要拆了儲藏間那堵扒掉一半的破墻。打電話給李長安,沒想到接電話的是李長安的母親。問清了我的緣由,老人就哭起來:“長安這孩子被抓走了。”我忙問為什么。老人說一個月前李長安夜晚偷偷回家,發現他媳婦在家里偷野男人,火冒三丈的李長安也不知跟誰學的,竟將那個男人砌進了墻里……
(原載《思賢文學》2016年第1期 作者自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