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 玥
(首都師范大學,北京 100000)
唐代樂舞詩中的“劍器舞”考察
厲 玥
(首都師范大學,北京 100000)
“劍器舞”作為唐代三絕之一,在唐代文化藝術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從初期并不是正式的舞蹈發展到有相當藝術造詣的獨舞,再到氣勢恢宏的群舞,“劍器舞”在唐朝的發展經歷了跌宕起伏,雖然不同時期的“劍器舞”形態有些許差異,但是通過樂舞詩仍能發現其中專屬于“劍器舞”的功能、特征變化以及影響。本文以樂舞詩為著陸點考察唐時的“劍器舞”,希望能夠拋磚引玉,吸引更多學者研究唐時的樂舞文化并與當下的舞蹈創作相聯系。
唐代;樂舞詩;劍器舞;特征;變化
經過宋以后“以舞為恥”的舞蹈文化衰弱期,很多人都認為中國的舞蹈發展最為滯后,殊不知中國的舞蹈藝術也是最為豐富的,只不過是由于社會發展以及受到時間的限制,尤其在科學技術尚不發達的封建社會,總是面臨著難以保存的問題,而文學作品成為我們探尋古代舞蹈文化的一個重要途徑,通過古典詩詞,可以更好地體味到舞蹈藝術的文化精髓,唐時期好樂喜舞的大環境促進了唐朝樂舞詩的繁榮,而通過對相比之下更利于保存的樂舞詩的研究,為我們還原當時的樂舞環境有著重要的幫助。劍舞作為唐代“三絕”之一,受到了唐朝人民的追捧,更是唐朝人民心中最為自豪的技藝。筆者查找相關的舞蹈史學資料、詩詞資料,對樂舞詩中的劍舞進行研究,能夠更加準確地了解唐代劍舞的表現形式,并且有助于對當時社會審美心理的把握,以此來聯系當下的唐樂舞文化中劍舞的傳承和創作活動。
(一)“劍器舞”的舞姿、舞容
唐朝舞蹈有健舞、軟舞之分,健舞風格多為健朗明快、豪放灑脫,軟舞則較婉轉抒情,依大部分詩作看,“劍器舞”應屬于健舞。從詩句中可以看出不同于柔美清麗的軟舞,大多數描寫“劍器舞”多著重于其姿態的灑脫。其中裴旻將軍的“劍器舞”作為三絕之一有著絕對的說服力,“劍舞若游電,隨風縈且迴”(顏真卿《贈裴將軍》),可以看出裴將軍的劍舞干凈利落,給人輕盈之感,據《獨異志》載,他“擲劍入云,高數十丈,若電光下射...觀者千百人,無不涼驚粟。”整個舞蹈正是因為氣勢動人,得以吸引觀眾數千人。公孫大娘,唐朝時期的舞蹈名伶,尤其以“劍器舞”著稱,她的舞蹈不僅吸收了裴將軍“劍器舞”的特點,并且在其之上加以創新,使得舞蹈更加具有觀賞性。杜甫觀看過公孫大娘及其弟子李十二娘的“劍器舞”后寫道:“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可見舞者極其高超的劍術并非是一朝一夕練就的,她使得劍在手上如游龍一般,動勢如雷霆乍現,收起如江海波濤,可見即便是女子的表演,也是英姿颯爽、明快雄勁的。
唐時劍器雖然因為慢慢變成禮儀性的武器受到普及,但畢竟仍屬于武器,使用者多為武人、將士,即便是佩劍的文人雅士,也多崇尚俠客精神,由于與武術相結合,故“劍器舞”的風格應是矯健明快的,舞姿多以快速度的刺出、來回的轉身亮劍為主,加入一些跳躍、翻騰等三度空間的動作使舞蹈更顯輕盈流暢,整個舞蹈抑揚頓挫、動靜結合、收放自如,自始至終吸引著觀眾,這同時也對舞者的控制能力有很高的要求,道具與舞者融為一體。
(二)“劍器舞”的舞者、規模
在《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并序)》中,作者提到最初觀看公孫大娘“劍器舞”的時候還是幼時,如今暮年,再見到“劍器舞”已經是由公孫大娘的弟子李十二娘表演并以此來撫今追昔,感嘆韶華易逝。公孫大娘,確實是唐朝著名的舞蹈家,她曾在民間獻藝,引得數千人前來觀看,“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后來又應邀進入宮廷為皇室貴族表演,仍然是無人能夠與之媲美,鄭嵎《津陽門詩》描寫唐明皇生日千秋節宮中舉行盛大樂舞表演時自注:“有公孫大娘舞劍,當時號為雄妙”“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孫劍器初第一。”便可以看出公孫氏當時的名氣。不少學者因為公孫大娘的名氣以及其弟子李十二娘便斷定“劍器舞”舞者多為女性,筆者以為并非如此,詩中“晚有弟子傳芬芳”證明也許是由于“劍器舞”具有較高的難度及技巧,使得難以傳承,以至于公孫大娘到晚年她的技術才得以傳承,另一方面,其余唐代保留下來的樂舞詩,如“酒泉太守能舞劍”(岑參《酒泉太守席上醉后作》)“酒酣拔劍舞,慷慨送子行。”(韋應物《錢雍之潞謁李中丞》)“將軍出使擁樓船……三杯拔劍舞龍泉”(李白《送羽林陶將軍》),其中多是描寫男性舞劍的場面,劍器雖然逐漸作為配飾得到普及,但女子佩劍仍在少數,加上“劍器舞”的難度比較高,非技藝精湛者不能為,所以筆者認為唐朝女性舞劍并沒有普及,一般的“劍器舞”舞者多為男性。
根據詩文記載,“劍器舞”的規模應該存在著一定的變化,早期的“劍器舞”以獨舞為主,“將軍自起舞長劍,壯士呼聲動九垓。”(李白《司馬將軍歌》)領頭的將軍拔劍起舞,繼而戰士士氣大增,描寫公孫大娘以及李十二娘“劍器舞”的場面也都是獨舞,只是觀者眾多,一人要將劍器舞出千軍萬馬的氣勢。而發展到唐晚期逐漸成為規模較大的群舞,如姚合詩“陣變龍蛇活...今朝重起舞,記得戰酣時”。描寫的是模擬激烈戰爭的男子群舞,可能是在戰爭后歌頌勝利的一種舞蹈。且晚唐有許多由獨舞改編而成的群舞,此時距公孫大娘已有百余年之久,唐人的審美不斷變化,“劍器舞”由于難度較大對于獨舞舞者要求過高或為了更突顯其氣勢,慢慢被改編成群舞表演。
(三)“劍器舞”的音樂、節奏
唐朝統治者開放的態度使得中原地區開始廣泛吸收各民族的文化為我所用,“劍器舞”也不例外,據詩文看來,“劍器舞”的配樂有可能是具有西域少數民族色彩的曲調。“酒泉太守能舞劍……胡笳一曲斷人腸”(岑參《酒泉太守席上醉后作》)“羌笛橫吹阿亸回……將軍自起舞長劍,壯士呼聲動九垓。”(李白《司馬將軍歌》)“軍中宜劍舞, 塞上重笳音”(張說《幽州夜飲》),《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并序》中也曾提到:“記于郾城觀公孫氏,舞劍器渾脫”。這其中“渾脫”并非指“渾脫舞”,而應是指的是曲名,與“劍器舞”相配合,并且前文提到駐守邊疆的將領時常在軍中舞劍為樂,西域的樂曲可能由此與“劍器舞”相呼應。此外,舞劍器時可能還伴隨著擊鼓聲,鼓聲可以很好地為舞蹈造勢,更加突出其氣勢之磅礴。而酒泉太守舞劍助興、戰爭之前鼓舞士氣,以及“玳筵急管曲復終”都可以看出,“劍器舞”應該是一種比較有氣勢的舞蹈,能為宴飲中增加娛樂性,推動氣氛,這樣看來舞蹈的節奏是比較快的。
由于許多劍舞都是隨性而舞,即興而成,并不是時刻都有樂曲相配,所以也有單獨擊鼓以配合“劍器舞”,可能較多出現在出征之前伴隨鼓聲以鼓舞士氣,如“烈士擊玉壺,壯心惜暮年。”(李白《玉壺吟》)這便是視死如歸的將士擊節詠嘆,“陣變龍蛇活,軍雄鼓角知。”(姚合《劍器詞三首》)亦是形容舞蹈中隊形隨著鼓聲靈活變換;或是邊歌邊舞,彰顯唐人瀟灑隨意的人生態度。
唐代的樂舞詩是研究唐代舞蹈、唐人的審美意識以及唐朝文化的重要手段,曾經流行一時的“劍器舞”雖然已經失傳,但從詩篇中我們仍能窺得名家在當時舞劍的風流姿態,并且劍舞也以其巨大的藝術魅力影響到各級階層及文化。唐代是文化、藝術等發展的高峰絕不是偶然的,而是在文化的相互交融、碰撞中不斷發展而來的。今天我們也正處在一個開放的、高速發展的時代中,如何在文化的碰撞交流中繼續發展舞蹈藝術是我們都將面對的新難題,但同樣艱難的還有探尋古代舞蹈藝術之形態。舞蹈由于是人體的藝術,在條件不足的時代難以保存,如何復原古老的舞蹈形態,從古老的藝術發展之路展望未來發展之路,相信通過研究會開辟越來越多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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