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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家訓與陽明品格之養成

2017-01-25 02:50:00錢明
中共寧波市委黨校學報 2017年2期

錢明

(浙江省社會科學院,浙江 杭州 310030)

家教、家訓與陽明品格之養成

錢明

(浙江省社會科學院,浙江 杭州 310030)

家庭是整個社會的細胞,家庭環境和教育對一個人的成長過程具有重要影響。而一個家庭的興旺與衰微,在某種程度上反映的也是整個社會的興衰與變遷。王陽明之所以能成為一位對中國乃至東亞社會有巨大影響的偉大思想家,與其生長的家庭環境及長輩教育密切相關。對陽明成長過程產生過最直接影響的應是其父親王華、祖母岑太夫人和繼母趙氏。可以說,這兩代人的言傳身教與精心呵護,對陽明及其弟妹的健康成長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王家的興旺,肇始于王華而功垂于陽明,加之守文、守讓及徐愛等家庭成員的和睦友愛、品學兼優,從教育學和家庭社會學的角度來看,皆非偶然,其中所蘊涵的家庭倫理、家庭教育等方面的有益經驗,值得總結。

王陽明;家族;家教;家訓;思想品格

在王陽明的歷代先祖中,王吉、王綱以至父親王華,以忠貞稱著;王祥、王覽以至祖父王倫,以孝悌聞名;而更多的則如王彥達、王與準、王杰等,以胸次灑脫、隱遁避世而自得。因此,隱隱流淌在陽明血脈里的,既有追求功名的遠大志向,又有原創新說的現實沖動,亦有歸隱灑落的仙家氣象。性格的兩重性,決定了陽明而后思想的不一致性。可以說這是王陽明思想形成過程中一個不可忽視的家族文化背景。

對少年陽明產生影響的首先是其祖父王倫。王倫,字天敘,號竹軒,是一位有著作行世,生性愛竹,“門對千枝竹,家藏萬卷書”,“環堵蕭然,雅歌豪吟,胸次灑落”,猶如陶淵明、林和靖一樣的隱士,后追贈新建伯,封翰林院修撰,贈嘉議大夫、禮部右侍郎。王倫早年承父庭訓,德業夙成,浙之東西大家爭延聘為子弟師。他通經倫,善詩詞,高風亮節,灑落人生,其儒道互補的人生追求,對少年陽明的成長過程影響至深。據《陽明年譜》記載,陽明五歲就能默誦王倫平日讀的古書,十一歲隨祖父往京師,過鎮江金山寺,即席賦詩,語驚四座。

眾所周知,家庭是整個社會的細胞,家庭環境和教育對一個人的成長過程具有重要影響。而一個家庭的興旺與衰微,在某種程度上反映的也是整個社會的興衰與變遷。王陽明之所以能成為一位對中國乃至東亞社會有巨大影響的偉大思想家,與其生長的家庭環境及長輩教育密切相關。而就最直接或潛移默化的影響力和感染力來說,對陽明成長過程產生過重要影響的應是其父親王華、祖母岑太夫人和繼母趙氏。由于重男輕女等歷史原因,在陽明的先世祖輩中,六世祖王鋼至父親王華,皆有傳記、墓銘等史料傳于世,而對陽明思想性格的形成產生過重要影響的岑氏和趙氏,則鮮有記載。盡管有關王華的史料,在整個王氏家族中是最充實的,但仍顯得零亂無序,缺乏整合。因此就文獻而言,包括陽明本人在內,其整個家族留給后人在家訓、家教方面的史料并不豐富,以至使我們在探尋陽明成長的家庭環境時,常常會感覺證據單薄,力不從心。本文即以筆者從諸多明人文集及地方史志中挖掘搜尋出來的部分史料為依據,對陽明的成長過程與其所受家教之間關系作一梳理和解讀。

一、王華的言傳身教

陽明父親王華(1446~1522),字德輝,別號實庵,又號海日翁,因常讀書于余姚龍泉山,人稱龍山先生。關于王華對陽明的言傳身教,我們可以把它歸納為以下四個方面:

一是處世之道。當時的道學先生,大都給人以“支離瑣屑,修飾邊幅,為偶人之狀”[1](p248)的道貌岸然的印象,然王華卻與之迥異。陸深對王華的評價是:“先生氣質醇厚,平生無矯言飾行,仁恕坦直,不立邊幅,與人無眾寡大小,待之如一。”楊一清亦稱贊王華是“氣質醇厚,坦坦自信,不立邊幅”的謙謙君子。說明王華雖榮登狀元,身居顯位,但卻待人隨和,無官架子,有平民教育家的風范;且“議論風生,由衷而發”,[1](p1397,1390)有樸素自然的學者氣質。明成化年間,王華受提學張時敏的推薦,做為浙江方伯寧良之子的家庭教師,被迎至祁陽(今屬湖南)教喻寧良之子寧竑。[1](p1388,1394)其女婿徐愛曾在《梅莊書院記》[2]中稱贊王華,雖為一介儒生,卻能做到“守道范物,以不素餐”;“明道其間,化永弗替”。甚至認為王華對“祁陽文化之日新”所做的貢獻,“將與石鼓、岳麓并傳于世”。后來陽明便受其影響,在待人接物方面,亦是“和樂坦易,不事邊幅”;[1](p1)在講學教化方面,更是平等待人,循循善誘,體現出一個具有平民化傾向的偉大思想家的特殊風范和內在品質。

二是正直之氣。王華“少負奇氣,壯強志,存用世。顧其職業恒在文字間,而未能達之于政”。[1](p1390)后際遇孝宗,柄用有期,不料正德元年(1506),劉瑾竊權,士大夫爭走其門,惟王華獨行其善。后陽明疏瑾罪惡,瑾怒,逐陽明,顧素敬慕王華,不輒遷怒,間以語人,欲諷使就見,他又堅決不予理睬。及轉南京,瑾又使人言王華不久當召用,冀得往謝,而他照樣不去獻媚,表現出令人敬佩的氣節和傲骨。從表面上看這似乎與其子受劉瑾迫害而心懷怨恨有關,但實際上則是由其自身性格決定的,甚至可以說,陽明疏瑾之罪也多少受到了王華正直之氣的感染。

三是圣人之學。王華本人雖然在科舉上獲得了巨大成功,“自布衣魁天下”,[3]但他對陽明在科舉上的期望值并不高,而主要寄希望于求得圣人之學和圣人之道上。楊一清謂王華“之學一出于正,書非正不讀。客有以仙家長生之術來說者,則峻拒之曰:‘修身以俟命,吾儒家法,長生奚為?’”[1](p1390)表現出其先祖們少有的積極入世的態度。由于王華本人很早就在儒家學說中體悟到人生的意義,故而他明確反對通過神仙道術來求得生命之安頓。面對當時神仙道術盛行的局面,王華曾向道士質疑道:

人所以樂生于天地之間,內有父母昆弟妻子宗族之親,外有君臣朋友姻戚之懿,從游聚樂,無相離也。今皆去此,而槁然獨往于深山絕谷,此與死何異?夫清心寡欲,心怡神定志,此圣賢之學所自有。吾但安樂委順,聽盡于天而已,奚以長生為乎?

道士答曰:“神仙之學,正謂世人悅生惡死,故其所欲而漸次導之。今公已無惡死悅生之心,固以默契神仙之妙,吾術無所用矣。”[1](p1399)

“固以默契神仙之妙”,是說王華用儒家統攝了道家;名為“默契”,實為排斥,使道術“無所用矣”。所以史家謂其“于異道外術一切奇詭之說,廓然皆無所入”。[4]

正德十年(1520)秋,王華應內戚陳氏之邀,游上虞東山。途中當隨行者酌酒為其祝壽時,針對眾人“尊忘天下之達尊,而油油與士庶嬉飲賡歌于煙云泉石間,歷險夷,閱晦明,關順逆,而樂不變,翁真超物外者耶”的贊美之辭,王華正言厲色道:“否!夫君子之動也,以示法,故觀以輔德,義以節欲,妨學則弗樂,喪志則弗玩,故曰君子之游也。然則古之表風教于東江而不可忘者,將獨山川乎哉?將獨山川乎哉!小子識之。”[5]聲稱自己之游并不妨學,更不喪志,而是與“槁然獨往于深山絕谷”的神仙之游截然不同的“君子之游”。故其游東江的真實目的,亦是為了弘揚古之教化。也許正是基于這樣一種積極淑世的人生態度,王華才對當時的著名學者莊昹、陳獻章作出了不同之評價。據王華留存于世的僅有文獻之一《定山先生集序》載:華早年“已知定山(莊昹)之工于詞翰”,后又知“定山蓋直節敢言之士”,于是“心益趨向之”。然其“于定山雖甚愛慕,定山亦往往勤詩札之通,而竟莫得與之上下其論于一日”。[6]究其原委,恐怕與莊昹、陳獻章兩人過于緊密的關系有關。陳獻章弟子湛若水說:“白沙先生之詩,有曰千煉不如莊定山,蓋尊莊公也。……故世之君子欲知定山先生者,觀諸白沙先生之詩可也;欲知白沙先生之詩者,觀諸定山先生之詩可也。”[7]視莊、陳如一人。然在王華看來,“定山始與白沙陳公甫為友,齊名于時,人莫得而低昂之。其后定山復起,而公甫老于白沙,世遂以是為優劣”。[8]也就是說,定山和白沙這兩位齊名于時的詩人,在世人包括王華眼里還是存在優劣之分的,至于究竟孰優孰劣,則要看兩人的處世態度。王華顯然不喜歡白沙消極處世的人生態度,而這一立場正好與黃宗羲所述的陳、莊異同論相吻合:“又言莊定山為白沙友人,學亦相似。按:白沙云‘定山人品甚高,恨不曾與我問學,遂不深講’。其出處之際,白沙深責之,不可言其相似。”[9]后來王華的這種思想傾向又顯然傳給了陽明,致使其對白沙之學較為輕視。[10](pp324~341)明儒李材所謂“海翁最博古,陽明亦多聞”,[11]即使就父子二人積極入世的態度來說,亦屬實情。

四是至孝之心。據《海日先生行狀》載:弘治改元(1488),王華與修《憲廟實錄》,充經筵官。次年聞其父竹軒公王倫疾,即移病不出。當道使人來趣,親友亦交相勸喻。華曰:“親有疾,已不能匍匐歸侍湯藥,豈逐逐奔走為遷官之圖?須家信至,幸而無恙,出豈晚乎?”結果還是沒有出山。弘治六年(1493),王華聞竹軒公死訊,號慟屢絕,即日南奔,筑廬墓旁。“墓故虎穴,虎時時群至。先生(王華)晝夜哭其傍,若無睹者。久之益馴,或傍廬臥,人畜一不犯,人以為異”。如果說,因父母亡故而辭官歸鄉,以盡孝道,乃是古人“送死勝于養生”的丁憂守制,不得有違,那么王華對其母親岑太夫人的孝心,則可謂出于“天性之愛”,至使百官望塵莫及矣。武宗嗣位(1506)后,他便以母親年事高,執意乞歸便養。比致仕,岑已年近百歲,華則壽逾七十,猶朝夕為童子嬉戲以悅之,“撫摩扶掖,未嘗少離。或時為親朋山水之邀,乘舟暫出,忽念太夫人,即蹙然反棹”。[1](pp1394~1397)岑氏卒,王華悲痛致疾,“竟以是不起”,一年多后亦亡。在明代政治生活中,遵守儒家孝道雖說是一條重要的原則,但多數官場上的人只是擺擺樣子、走走形式罷了。然王華卻把孝養置于首位,甚至不惜放棄高官厚祿。為強調孝道,他還特地為上虞的曹娥祠撰寫碑詞,“咸極闡揚孝道,推引勸勵,沨沨可讀”。[5]在孝道實踐上,他不僅自己以身作則,而且還要求陽明身體力行。正德十六年(1521),陽明平宸濠之亂,凱旋而歸,“適公(王華)誕辰,伯安(陽明)捧觴為壽。公蹙然曰:‘吾父子乃得復相見耶!賊濠之亂,皆以為汝死矣,而不死;以為事難猝平,而平之。然此仗宗社神靈、朝廷威德,豈汝一書生所能辦?比讒構橫行,禍機四發,賴武廟英明保全。今國是既定,吾父子之榮極矣。然福者禍之基,能無懼乎?……吾老矣,得父子相保牖下,孰與犯盈滿之戒,覆成功而毀令名者耶?”[1](p1386)王華的意思很明確,就是要陽明功成而退,保身養家,以盡孝道。這種言傳身教,對陽明的鼓動力和感染力可想而知。故而在陽明幾十年的仕途生涯中,以乞歸奉養,歸葬省親等為內容的奏疏、公移、書信等,占據了相當大的比重,可謂不勝枚舉。

以上四個方面,在黃綰這位對王家有著深刻了解的親家[12]看來,圣人之學與至孝之心乃是王華最為看重的。他說:

公(王華)蚤以文哲第狀元,出入青闥,為講官,位卿長,獲天子眷寵,為士雅望,此固可為公榮,未足為公之至也。公門墻清夷,子孫羅立,閭里嘻呴,賓祭以無乏,此固可為公樂,未足為公之至也。公歷事三朝,卒以明哲自全,優游垅畒,放浪湖山,以與煙霞麋鹿樂其余,此固可為公賀,未足為公之至也。抑公行年古稀,而上有太母九十六年,耳聰目明,筋力如少壯,慈間正,則得以盡公孝養之心;而下有令子得圣人之學于無傳,方將龍蛇其身,求天地之化、鬼神之妙以為道,以待百世;有徵曰仁,則公之婿,亦以其學為時偉人,以此為公之至,古今可多有乎?……綰先選部,公同年而好。公子守仁,綰則從而賴其成,即所謂得圣人之學者,于是以為公壽。[13]

也就是說,王華的最高訴求不是“獲天子眷寵,為士雅望”的榮耀,也不是“門墻清夷,子孫羅立”的歡樂,更非“優游垅畒,放浪湖山”的灑脫,而是如何“盡孝養之心”、如何“得圣人之學”的境界。應該說,黃綰的這一評析是符合王華的思想和行為之實況的。

二、岑氏的養育之恩

關于陽明的祖母岑氏,史料記載很少。據王孫榮說,王華曾為《余姚上林岑氏家譜》寫過序,并有手跡存于世。[14]陽明也寫過一篇與岑氏有關的像贊——《簡卿公像贊》:“君敬稱字,謹飭謙和,克家有子,孫掇巍科,富而且貴,塵寰幾何,睹容景仰,泰山嵬峨。姻晚生王守仁拜題。”據該像贊旁注曰:“瑩房:六世元五,新九長子,諱俊卿,字子秀,娶邑中聞人氏,隨奩三百畝,名云柯莊,就產啟住石姆山,卒葬云柯塔子嶺施家灘。女適王,即海日公之母,陽明先生之祖母太夫人,享年百歲。”“愷十一,新九次子,諱簡卿,字君敬,贈儒林郎。生元大德十年丙午六月初八日亥時,卒至正七年丁亥二月廿九日戌時,年四十有二,配鄭氏,宰相鄭清之女,葬游深照面山,子二:沂四、沂五。”岑太夫人系簡卿長兄俊卿四世女孫,故陽明在像贊中自署“姻晚生”。[15]除此之外,陸深《海日先生行狀》中亦嘗略述岑氏對其子王華之教誨。

據錢德洪編撰的《陽明年譜》記載,成化八年(1472)九月三十日陽明出生時,其母鄭氏妊娠十四個月,祖母岑氏夢神人衣緋玉云中鼓吹,送一男兒予岑,岑警寐,即聞啼聲。祖父竹軒公異之,遂以“云”名。十三年后,生母鄭氏去世,陽明“寓京師”,“居喪哭泣甚哀”,[1](pp1220~1222)后岑氏遂承擔起了少年陽明的全部養育之責。[16]不僅如此,岑氏對陽明還有知遇之恩。她曾不遺余力地為陽明的講學活動推薦人才,甚至把自己家的親戚朋友也送到陽明門下,讓他們接受教育。比如余姚的丁行兄弟,是岑氏的姑孫,岑、丁二家雖同為余姚“巨族”,但岑氏卻執意要把丁行兄弟推薦給陽明,并對他們說:“爾長無望富貴易門閥,得與聞王門,學成一儒者足矣。”陽明歿后,丁行兄弟又繼續從學于其他王門高弟,最后竟“俱成大儒”。[17]這其中,自然有岑氏的一份功勞。

岑氏是王家最高壽的長輩,王華為她而致仕歸養,陽明為她而“兩年以來,四上歸省之奏”。[18]據黃綰說:“公(王華)行年古稀,而上有太母,九十六年,耳聰目明,筋力如少壯。”[13]對于這樣一位健康聰慧的老祖宗,陽明在敬重的同時而受其教誨,應是情理之中的事。當岑氏正德十四年(1519)去世時,陽明已五十虛歲,故而她對陽明的影響,可謂終生。這也是陽明對岑氏的養育之恩一直懷有很深的情結,甚至不惜為此而放棄自己理想的重要原因。如弘治十五年(1502),三十一歲的陽明告病歸越,筑室陽明洞中,行道教導引術,久之而有省悟,遂想離世遠去,惟岑氏與王華在念,于是猶豫不決,后又忽悟曰:“此念(指愛親孝養之本性)生于孩提,此念可去,是斷滅種性矣!”[1](p1226)翌年便移疾杭州西湖,并決意放棄“離世”想法而“復思用世”。可見,在陽明心目中,無論戎馬倥傯還是靜久隱遁,其“愛親本性”是始終如一的。而其愛的對象,就是祖母岑氏與父親龍山公。

正德十四年(1519),當陽明聽說岑氏病重的消息后,便“在贛屢乞終養,弗遂”;后“聞訃,已不勝痛割”。[1](p989)其奏疏云:“臣思祖母自幼鞠育之恩,不及一面為訣,每一號慟,割裂昏殞,日加尪瘠,僅存殘喘。”[1](p437)據陽明自己說,其四疏歸省的目的,一是為祖母“略為經劃葬事”,一是為“省父病”,還說這是出于“迫切之至情”,所謂“臣自兩年以來,四上歸省之奏,皆以親老多病,懇乞暫歸省親,實皆出于人子迫切之至情”也。不過后來他又坦陳,歸省的另一原因,是因“權奸當事,讒嫉交興,非獨臣之愚悃無由自明,且慮變起不測,身罹曖昧之禍”;“故其時雖以暫歸為請,而實有終身丘壑之念矣”。[1](p451)其實這一重大隱情,是陽明后來隨著政治環境的變化而對自己的人生道路所作出的主動調整。也就是說,在正德十五年八月以前的三次奏疏中,“歸葬省親”抑或“暫歸省親”,的確是陽明的真實動機,只是后來發生了“寧濠忠泰之變”,使他對官場徹底喪失信心,于是才想到了以省親的名義來達到終身歸養的目的。這無疑是犯了“欺君”之罪。但在“欺君”與“忘父”之間,陽明卻毅然選擇了“欺君”,而他的理由又是符合中國古代傳統倫理的,所謂“世固未有不孝于父而能忠于其君者也”。[1](p452)因此,在四乞歸省未被應允的情況下,他甚至想到過“冒罪逃歸”[1](p436)的極端做法。后見這招也不行,于是便開始“裝病”,從積極為政轉為消極避世,誠如其在《與朱守忠手札》中所言:“近因祖母之痛,哀苦狼藉,兼乞休疏久未得報,惟日閉門病臥而已。”[19]其實,陽明此時并非真的有什么大病,而是因祖母之痛加上仕途危局,才假裝稱病,閉門不出的。從中流露出的,既有陽明對朝廷不批準自己乞休省親的嚴重不滿,也有他對當時政治生態的心灰意冷,更有其對祖母養育之恩的報答懷念之情。這從陽明在四次上疏中講得最多的三句話,即“父老祖喪”、“祖母自幼鞠育之恩”和“冒罪逃歸”里就可感覺得到。換言之,為祖母盡孝、為父親養老,是陽明乞歸的最主要原因。

對陽明的所作所為,其高足錢德洪起初并不理解,曾言:

洪昔葺師疏,《便道歸省》與《再報濠反疏》同日而上,心疑之,豈當國家危急存亡之日而暇及此也?當是時,倡義興師,濠且旦夕擒矣,猶疏請命將出師,若身不與其事者。至《諫止親征疏》,乃嘆古人處成功之際難矣哉![1](p1274)

不惟錢氏,當時陽明的其他門人亦幾無一人表示贊同。據載:

初,先生(陽明)在贛,聞祖母岑太夫人訃,及海日翁病,欲上疏乞歸,會有福州之命。比中途遭變,疏請命將討賊,因乞省葬。朝廷許以賊平之日來說。至是凡四請。嘗聞海日翁病危,欲棄職逃歸,后報平復,乃止。一日,問諸友曰:“我欲逃回,何無一人贊行?”門人周仲曰:“先生思歸一念,亦似著相。”先生良久曰:“此相安能不著?”[1](p1277)

“著相”是佛教用語,意指有意識的表現型態。在佛家看來,“著相”即“起知見”,就會有礙佛性的顯現。然陽明認為,像“思歸”這樣的“著相”是不可能消除的,因為人的親情孝養之心是與生俱來的,若無此心,便是“斷滅種性”。故而為了親情,即使選擇“逃回”這樣的極端手段,也是有情可原的。但究竟是“歸省”還是“歸隱”,其實在陽明那里是時有沖突、前后有變的。而正德十五年(1520)前陽明選擇“歸省”,顯然與岑氏有著非常大的關系。岑氏歿后,陽明的“歸隱”之心開始凸顯,直至取代了“歸省”。在筆者看來,陽明思想的兩面性從一定意義上說,即由此而來。

三、趙氏的慈愛之心

王華元配夫人鄭氏,即陽明生母,去世較早。繼室趙氏,品性孝謹,對陽明督促甚嚴,委曲保育,撫若己出,故趙氏對陽明思想性格的形成亦影響至大。陽明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即守文、守儉、守章和守讓。[10](pp65~75,248)其中守文、守讓為趙氏所生,守儉、守章為王華側室楊氏[20]所生。守讓后嫁給陽明高足徐愛。所以陽明在得知徐愛病危的消息后,特地讓趙家八舅前往看望。趙家八舅及其子來氏諸人,曾隨陽明一起赴贛,與陽明關系非同一般。

關于陽明繼母趙氏的情況,陸深的《壽王母趙太夫人七十序》所述甚詳,序曰:

浙水之東,姚江之上,有壽母曰趙太夫人,先南京吏部尚書龍山先生王公之配,新建伯兵部尚書守仁之繼母,今鄉進士守文之母也。……太夫人進封一品,今年七十。守文自京闈取捷名在魁,選春試畢歸。……而問壽于深。深憶往歲,癸巳之春,持憲東巡,拜太夫人于紹興之里第。時太夫人出坐中堂,冠服雅艷,肅然語家門三數事,徐牽守文而囑之曰:“是兒或可教,以毋忘先尚書之德。”則又愀然曰:“守仁遺孤幼,老眼在望,門戶事儻可經理,以無忘新建伯之功。”……初尚書公例當蔭子時,守文有庶兄守儉,太夫人亟推之曰:“恩當自長受坐。”是守文居鄉校者,數年不與薦名。晚乃從太學,得列天子畿內之英,為翰林先生之高第弟子,使天下拭目而睹之曰:“是狀元冢宰之子,而會魁勛臣之弟,不又將繼踵而起矣乎?”一時京師亦復感動有聲。非太夫人之賢而能若是乎?[21]

序文中對趙氏的品行褒獎有加。趙氏曾因王華之位、陽明之功而進開國一品之封,雖地位顯赫,然勤勞謙遜依舊,故被視為人婦之典范。由于趙氏處處以身作則,且教育有方,其所出的守文、守讓在品行上皆超過陽明的另兩個弟弟守儉和守章。當年因尚書公王華而蔭子之典時,趙氏不庇護親子守文,而力薦繼子守儉,從而使“守文居鄉校者,數年不與薦名”。后守文經過自己的努力而賜予進士出身,官督府參軍,并成長為繼其父王華、長兄陽明以后在京師頗有名望的精英之士,至“使天下拭目而睹之”。至于守讓的事跡,錢德洪的《壽徐橫山夫人五十序》亦有詳述,可資參考。[22]而無論守文還是守讓,其成長過程皆離不開趙氏的教誨和培養。當然,有關趙氏的事跡,最值得注意的還是其對陽明的精心教誨,以及待陽明功成名就、學問卓著后,亟遣守文從學陽明的深遠眼光。誠如陽明高足鄒守益所言:

(趙)夫人之德,克迓續于天也。方先生(陽明)之幼失恃也,倜儻出常矩,龍山公欲夙其成,痛矜勒之;而委曲開諭,使克其量也,其慈慧有如此者。伯仲遺孤煢然,岑太夫人所閔也,攜入京邸,分俸,俾自樹,以順適姑志,其孝愛有如此者。守儉,庶出也;而長守文,夫人出也,而幼;蔭子之典,首以與儉也,其公(正)有如此者。先生官南都,與學者講明先王之道,守文尚幼,亟遣游學焉,其深識有如此者。徐曰仁,志士也,以女女之,后為虞部郎,有令名,其卒也,撫女館粲之,立孤以續其祀,其明斷有如此者。初相龍山公為冢宰,繼以先生功,進開國一品之封,貴盛,踰四年矣,恒不廢紡績,以為子婦先;驕奢之戒,凜然斧鉞,其謙虛有如此者。是以若是祝之也。[23]

當然,野史中還有一些對趙氏極為不利的傳言,說是生母鄭氏死后,繼母趙氏對陽明極為冷待,由于浙俗好巫,于是陽明便采用威逼利誘的手法,迫使一神婦極言生母鄭氏顯靈,欲治繼母趙氏虐待先子之罪。自此以后,繼母善待陽明,勝于己出。[24]但從鄒守益的記敘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出,事情的真相恐怕并非如此。那是因為,陽明生母早亡,使之幼失依靠,而祖母撫養,又免不了得寵過度,致其“倜儻出常矩”,“日與群兒為戲,斗雞走狗糜所不為”;[25]后全靠趙氏忍辱負重,“委曲開諭”,才使頑皮成性的小陽明改邪歸正,走上正路。若以陸深之言為參照,那么可以說,鄒守益在文中為趙氏所列舉出的“慈慧”、“孝愛”、“公正”、“深識”、“明斷”、“謙虛”之品格,是不能視為過譽之辭的。倒是自小“善謔”、“放逸”[1](p1223)的少年陽明,為尋一時之快樂,是極有可能不領真情甚至隨心所欲地胡編亂造的。

總之,撇開其他外在因素,僅就家庭內部來說,王家兩代人的言傳身教與精心呵護,對王陽明及其弟妹的健康成長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王家的興旺,肇始于王華而功垂于陽明,加之守文、守讓及徐愛等家庭成員的和睦友愛、品學兼優,從教育學和家庭社會學的角度來看,皆非偶然。而一些史料中所反映出來的陽明父子對岑太夫人近乎崇拜式的敬愛與至孝,亦恐非簡單的慈母子孝、高壽家福所能涵蓋,其中所蘊涵的家庭倫理、家庭教育等方面的有益經驗,值得總結。

[1]吳光、錢明、董平、姚延福編校:《王陽明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

[2]梅莊書院應在祁陽。據岡田武彥考證:王華在祁陽期間,住在梅莊別墅,別墅內的藏書達到數千卷。王華日夜誦讀這些書籍,三年未曾出門。永州陳氏聽聞王華是篤學之士,就特意來到梅莊別墅請教。陳氏取出其中任何一本書來提問,王華都能對答如流。陳氏驚嘆道:“昔聞《五經》笥,今乃見之。”(錢明審校、楊田譯:《王陽明大傳》,重慶出版社,2015年,第45~46頁)

[3]黃綰:《石龍集》卷二十四《祭實翁先生文》,明嘉靖十二年序刻本。

[4]楊一清《海日先生墓志銘》、陸深《海日先生行狀》,收入《王陽明全集》,第1390、1399頁。

[5]徐愛:《橫山遺集》卷上《東江吊古記》,明嘉靖十二年刻本。

[6]收入《嘉業堂藏書志》,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7年,第719頁。

[7]湛若水:《湛甘泉先生全集》卷十六《重刻定山先生詩集序》,明嘉靖四十四年刻本。

[8]莊昹:《定山先生集序》,收入《嘉業堂藏書志》,第719頁。

[9]沈善洪主編、吳光執行主編:《黃宗羲全集》第10冊,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212頁。

[10]錢明:《王陽明及其學派論考》,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

[11]李材:《觀我堂集》卷十八《答許敬庵》,明萬歷十五年刻本。

[12]按:黃綰父親在京師為官時,是王華的同年摯友,黃綰本人則是陽明的講友與弟子,后又成為陽明胤子正億的岳丈(民間亦俗稱阿舅,以示親近),與王家三代人皆有交往。

[13]黃綰:《石龍集》卷十一《實翁先生壽序》。

[14]王孫榮:《上林岑氏望族》,《慈溪史志》2007年第1期,總第2期。

[15]收入《余姚岑氏章慶堂宗譜》卷首,清光緒三十四年章慶堂活字本。

[16]然而錢德洪又說:“師(陽明)十二失恃,鞠于祖母。”(《王陽明全集》,第989頁)似與《年譜》陽明十三歲喪母說有異。據筆者估計,鄭氏病重后,陽明即“鞠于祖母”,一年后其母病逝,岑氏便完全承擔起養育陽明的重任。故稱陽明十二歲開始“鞠于祖母”,并不為過。

[17]參見王畿:《王龍溪先生全集》卷二十《丁母慈節傳》,清光緒七年重刊本。

[18]按:《王陽明全集》中只錄有三疏,即正德十四年六月二十一日的《乞便道省葬疏》、同年八月二十五日的《二乞便道省葬疏》、翌年閏八月二十日的《四乞省葬疏》(又稱《四乞歸休疏》)。這三道奏疏,內容皆為“父老祖喪”,乞求朝廷恩準歸葬省親。錢德洪在編纂《文錄》時何以要刪去第三疏,據筆者推測,可能是因第三疏與第二疏或第四疏之間不僅內容一致,而且文字亦大體相同之故。十個月后,陽明又上一疏,即正德十六年六月十六日的《乞便道歸省疏》,但此疏內容與岑氏無關,是“以親老(指龍山公)多病”為由,“懇乞暫歸省視”(《王陽明全集》,第451頁)。

[19]按:此文未收入通行本《陽明全書》,詳見拙文:《〈王陽明全集〉未刊佚文匯編考釋》,《中國典籍與文化論叢》第12輯,南京:鳳凰出版社,2008年。

[20]按:楊氏品性不端,為人自私,詳考可見拙著《王陽明及其學派論考》(第94~102)。此外,據陽明《寄正憲男手墨》,王華似另有一位姓白的夫人,正憲稱其為“白祖母”或“白老奶奶”(《王陽明全集》,第992~993頁)。

[21]陸深:《儼山集》卷四十,《四庫全書》第1268冊,第248~249頁。

[22]詳見《王門宗旨》卷九《徐曰仁語抄》,《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子13,第720~721頁。

[23]鄒守益:《鄒東廓先生遺稿》卷三《敘云山遐祝圖》,清光緒三十年刊本。

[24]王兆云:《漱石筆談》卷下《陽明用譎化母》。按:據鄧志峰說,此事后因《王陽明先生出身靖亂錄》等市井小說的流布而廣為流傳。島田虔次認為,此事“可作為敘述陽明這個人在當時是怎樣被理解的插曲”(參氏著:《王學與晚明的師道復興運動》,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4年,第117頁)。

[25]王世貞:《鳳洲筆記》卷十四《名卿紀績二·王守仁》。

責任編輯:郭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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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22

錢 明,浙江省社會科學院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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