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 濤
融媒體時代電視新聞的著作權保護
——兼評“取消錄像制品”的觀點
賀 濤
融媒體時代電視新聞著作權保護模式的選擇與構建首先涉及的是對其保護客體的定性問題。對此,建議從視聽藝術創作的角度,將電視新聞劃分為電視新聞節目和電視新聞素材,并進行區分保護。經鏡頭剪輯和組合形成的電視新聞節目應作為視聽作品保護,而單鏡頭的電視新聞素材可通過錄像制品予以保護。此外,提倡通過法定獲酬權和集體管理的方式,實現權利人、使用者和公眾之間的利益平衡,以最終達到激勵文化創新和促進產業發展的立法目標。
電視新聞 錄像制品 視聽作品 鄰接權 融媒體
“現在,媒體格局、輿論生態、受眾對象、傳播技術都在發生深刻變化,特別是互聯網正在媒體領域催發一場前所未有的變革。”①參見習近平總書記于2015年12月25日在視察解放軍報社時發表的重要講話,載《解放軍報》2015年12月27日,第01版:要聞。為順應和引領這場媒體變革,中央提出媒體融合發展戰略,戰略實施兩年多來,傳統主流媒體加速轉型,相繼進入融媒體時代。本文所稱的“融媒體”是指充分利用媒介載體,把廣播、電視、報刊、網絡等既有共同點又存在互補性的不同媒體,在人力、內容、宣傳等方面進行全面整合,實現“資源通融、內容兼融、宣傳互融、利益共融”的新型媒體。②參見鄭紅:《自信與擁抱:鳳凰的融媒體之路》,載《中國新聞出版廣電報》2015年4月9日第8版;關于融媒體的概念及時代特征,請參見姜赟:《媒體轉型,加速跑進“融”時代》,載《人民日報》2016年8月23日05版;欒軼玫:《建議用“融媒體”代替“全媒體”》,載《光明日報》2014年12月27日第10版。在媒體融合的發展實踐中,新聞信息的融合傳播處于優先地位。中央三臺、③中央三臺系對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中國國際廣播電臺和中央電視臺的統稱。省級臺和主要地市臺普遍建立了融合新聞中心,并相繼建設云平臺,實現一次性采集、多媒體呈現、多渠道發布,以此再造新聞生產流程,實現新聞內容的融合生產和傳播。④參見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發展研究中心:《中國廣播電影電視發展報告(2016)》(2016廣電藍皮書)第2章第7節廣電媒體融合發展的相關內容,中國廣播影視出版社2016年7月第1版。
媒體融合戰略的踐行,需要理論上的回應以及制度上的保障。但當前電視新聞網絡侵權嚴重且方式多樣,⑤互聯網形態下侵犯電視新聞作品版權的形式主要包括碎片化使用、深度鏈接、直播流媒體侵權、未經許可轉載、侵害提前發表權等五種形式。參見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政策法制司委托,中國廣播電視協會電視版權委員會承擔的《電視新聞節目著作權及互聯網侵權問題研究》課題報告,2014年10月提交并通過專家評審,未發表。司法實踐又缺乏統一的裁判標準和對保護客體統一的類型化認識。具體而言,有的法院將電視新聞認定為“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適用狹義著作權予以保護,⑥參見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2008)穗中法民三初字第352號,法院認為:“圣火耀珠峰”直播節目采取了人物訪談、選用歷史文獻資料、模擬性的演示等手法,將奧運火炬登頂珠峰的過程生動地呈現給觀眾,而并非簡單地對登頂珠峰行為的事實拍攝,具有獨創性,應當作為以類似攝制電影的方法創作的作品受著作權法保護。有的法院則認定為“錄像制品”適用鄰接權予以保護,⑦參見廣東省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2013)穗中法知民終字第972號,法院認為:網易公司播放的視頻內容雖涉及2011年日本大地震及海嘯這一時事新聞,但是中央電視臺作為上述節目的制作者,其在反映地震消息的視頻內容剪輯、主持人播報和評述內容、專家觀點和意見轉述等編排上具有一定的獨創性,因此,上述視頻應當作為凝聚了一定智力創造的錄像制品予以保護。也有法院適用反不正當競爭法進行保護。⑧參見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2013)海民初字第21471號;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民事判決書(2014)一中民終字第3198號。法院認為CCTV5等涉案電視頻道轉播的體育競賽節目非以展示文學藝術或科學美感為目標,不構成著作權法意義上的作品,適用反不正當競爭法予以了保護。歸根結底,上述在司法裁判中出現的標準適用混亂的現象皆源自于理論界和司法界對保護客體定性無章的事實。因此,在著作權法的理論視閾內,需要我們重新思考有關電視新聞的版權定位及確權問題。對此本文試圖從理論上回答:我國著作權制度對電視新聞提供的保護機制為何難以滿足產業的需求?作為媒體核心資源的電視新聞可否版權化以及如何版權化?電視新聞究竟應當作為視聽作品還是錄像制品予以保護?最后,探討在融媒體時代如何通過電視新聞的賦權、確權,以兼顧權利保護和信息傳播的雙重效益,最終實現《著作權法》創新激勵和產業促進的立法目標。
就電視新聞保護的實踐運行而言,制度實踐體現了市場轉型換擋時期的階段性特征,從法律及制度運行層面來看,電視新聞著作權制度運行中的上述失靈可從三個方面探究原因:
第一,新聞屬性特殊,新聞類版權資源的經濟價值開發缺乏應有的制度指引。長期以來,在我國新聞媒體被認為是黨的喉舌,始終堅持社會效益優先,并努力做到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相統一。而《著作權法》屬于私法范疇,是對科學文化領域的創作性成果進行私權賦權及保護的法律。從不同角度觀之,電視新聞節目及素材既是受著作權(鄰接權)保護的作品(制品),也是進行輿論引導和信息傳遞的文化產品。⑨報刊出版等平面媒體在我國也遇到了功能從“一元”到“綜合”的改變,其保護路徑也曾出現不清晰的狀況。對此,參見李陶:《媒體融合背景下報刊出版者權利保護》,載《法學》2016年第4期。自2004年廣播電視領域全面推行制播分離改革以來,⑩關于制播分離改革的相關研究請參見朱虹、黎剛:《關于推進廣播電視制播分離改革的若干思考》,載《現代傳播(中國傳媒大學學報)》2009年第6期;李嵐:《新時期電視制播分離改革的現狀、問題與趨向》,載《電視研究》2009年第4期。釋放出了影視劇、綜藝節目等的巨大生產力,但制播分離改革只涉及影視劇、綜藝節目等的市場化運營,廣播電視新聞的采、編、播仍然由廣播電視臺掌握。可見,雖然單從著作權法角度來看,影視劇、綜藝節目、電視新聞節目及其素材都可根據獨創性的有無,納入視聽作品或是錄像制品概念之下,但是從文化管理的角度來看,影視劇、綜藝節目和電視新聞仍有所不同。因為“新聞履行社會的守望功能,它在相當大的程度上決定著‘社會視野’、‘議程設置’和‘輿論導向’”,“新聞節目產生著直接的社會效益,如信息類的新聞報道滿足了公眾知情權,《焦點訪談》之類欄目則發揮了社會監督作用。”1參見喻國明:《“互聯網+”時代關于“新聞立臺”的思考——兼析中央電視臺的媒體價值》,載《中國廣告》2015年第12期。如果忽視了這種不同,就很難從著作權理論上解釋電視新聞版權制度失靈的真正原因,進而尋求有效解決方案。
第二,立法相對滯后,缺乏可操作性的配套制度保障。法律對視聽作品及錄像制品的保護,從程度上來說仍是一種強調排他權的制度設計方案,即使用視聽作品和錄像制品需要先經過權利人許可授權并支付報酬,這對時效性強、外部性大的電視新聞而言,完全不符合融媒體時代對電視新聞許可效率的要求。因此,獲酬權取代排他權的立法技術應當為立法者所采納。雖然實踐中電視媒體也在探索更有效率的許可模式,如通過一攬子許可的模式,約定新聞素材的使用范圍。但是,在電視媒體探索如何進行電視新聞資源更有效率的授權許可之外,我們更應該關注如何在制度上,通過運用立法技術,以獲酬權代替排他權,輔之以集體管理及法定許可等方式,在保護權利人經濟利益的同時,實現更有效率的傳播。
第三,理論觀念誤讀,忽視著作權與鄰接權分立的立法價值及其優勢。一方面,理論上和實踐中存在誤讀時事新聞不受保護的除外規定。根據我國學者的研究,著作權法上所謂不受保護的時事新聞應指受合并原則限制的對特定客觀事實的表達或不具有原創性的表達。相對于文字性表達來說,用可視的方式表達特定客觀事實受合并原則限制的可能性較小。因此,在通常情況下,照片報道、圖片報道和音像報道等可視的表達方式不屬于著作權法中不受保護的時事新聞。1參見盧海君:《著作權法中不受保護的“時事新聞”》,載《政法論壇》2014年第6期;王遷:《論〈著作權法〉中“時事新聞”的含義》,載《中國版權》2014年第1期。另一方面,權利人總是一味執著追求新聞節目作為作品的強保護,持有一種全有或全無的態度,這也從某程度上影響審判機關在審判中將視聽作品獨創性的判斷標準一降再降,這更加模糊了作品和制品之間的不同法律屬性,也未正視著作權和鄰接權不同的保護方式和價值取向。
(一)兩分法:區分“電視新聞節目”與“電視新聞素材”
為了能夠應對上文提出的制度失靈,明確電視新聞保護的客體尤為關鍵。對此,國內少有關于電視新聞著作權的分類研究,為了能夠充分保護電視新聞產品,本文主張從鏡頭、鏡頭的剪輯和組合等影視創作的角度出發,對電視新聞進行相應的分類。之所以選擇這樣的分類標準,是因為從歷史發展角度來看,視聽藝術是從電影發展而來的,而早期的電影只是用單一鏡頭機械地拍攝觀光片、時事片等,并以實況記錄的類型呈現。2參見[美]大衛·波德維爾、克里斯汀·湯普森著:《世界電影史》(第二版),范倍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2月第1版,第31-32頁。之后,影視藝術語言蒙太奇的運用,促使電影從最初的機械錄制發展成為獨立的第七藝術。簡單的講,蒙太奇是指鏡頭的剪輯和組合。3參見栗曉樞、王秀峰:《影視語言之蒙太奇探究》,載《電影評介》2011年第2期。隨著電影發展成為一門獨立的藝術,電影的著作權保護方式也完成了從在戲劇作品和攝影作品名下進行的間接保護,到作為獨立客體存在的,對電影作品進行直接保護的歷史演變。4電影著作權保護方式從間接保護到直接保護的相關研究請參見Pascal Kamina, Film Copyright in the European Union (Second Edition),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6, P7-62.因此,就電視新聞著作權保護的客體化研究而言,本文運用這種影視藝術語言——蒙太奇(即鏡頭的剪輯和組合),將電視新聞區分為“電視新聞節目”和“電視新聞素材”。
所謂電視新聞節目,是指由多個鏡頭剪輯和組合而成的,通過廣播電視媒體或具有相應資質的互聯網視聽節目服務機構編輯、制作的所有傳遞新聞信息的各種視聽類新聞節目的總稱。電視新聞節目一般包括消息類(如《新聞聯播》)、專題類(如《焦點訪談》)和評論類(如《鏘鏘三人行》)三種類型。而電視新聞素材,則是指由未經剪輯和組合的單一鏡頭構成的,未經過編輯的,用以制作電視新聞節目的鏡頭之總稱。具體可包括記者采錄的以及網友分享的視聽資源。
本文認為,在現有著作權法理論和立法框架內,電視新聞節目和電視新聞素材根據其類型和獨創性的不同,可分別納入《著作權法》第3條第(六)項“電影作品和以類似攝制電影方式創作的作品”和《著作權法實施條例》第5條第(三)項“錄像制品”的范疇。之所以如此歸類和界定,原因在于:基于新聞真實性的要求,作為電視新聞素材的鏡頭,多是對現實生活的客觀記錄,一般很難體現出獨創性,較宜作為錄像制品進行保護;而電視新聞節目則是根據報道的主題,對不同新聞素材進行選擇、編輯而形成的作品,其間能夠體現獨創性,宜作為視聽作品進行保護。因此,對電視新聞的整體保護,既要對經過鏡頭剪輯和組合形成的能夠體現獨創性的“電視新聞節目”運用視聽作品予以著作權保護,又需要對單鏡頭的“電視新聞素材”提供錄像制品的鄰接權保護。
(二)“視聽作品”和“錄像制品”分類保護的正當性分析及制度構建
獨創性是區分視聽作品(電視新聞節目)和錄像制品(電視新聞素材)的標準,同時也是影響劃定私權范圍和公有領域的界線的決定指標。獨創性標準越低,視頻資料劃入視聽作品的保護范圍的就越多,相應的,落入錄像制品保護范疇的也就越少;獨創性標準越高,納入視聽作品保護范圍的視頻資料就將減少,進入錄像制品保護領域的會相應增加。就電視新聞節目及素材保護的路徑選擇而言,兩種保護模式具有其不同的價值基礎和立法目標。區別在于,法律對視聽作品和錄像制品的保護強度不同,權利人對作品(制品)的控制力不同,因此留給公眾使用的空間也有所差別。但論其實質,視聽作品和錄像制品都是客體化的無形財產權益,其保障權利人相應經濟求償的功能確是相同的。1正如德國慕尼黑馬克斯—普朗克創新和競爭研究所的迪茨(Dietz)教授在2016年9月13日對中國代表團提出咨詢意見時所強調的:“實踐中,無論是尋求電影作品(著作權客體)還是尋求動態畫面(鄰接權客體)的保護,保護對象所體現的經濟價值并不是區別兩種保護模式的標準;從法律制度功能論的角度出發,不論哪一種保護路徑,生產者尋求產業保護的愿望均不會落空,其至少能依據鄰接權中的動態畫面制度得到一定的保護。該保護思路,對于業余性的錄制行為也同樣適用。”第二,錄像制品是鄰接權的客體之一,鄰接權是在狹義著作權之外一種比較靈活的制度安排,旨在對科學、文化、藝術領域的勞動、投資進行保護,立法者可以從具體產業發展的制度需求出發,在保護權利人財產權利同時,運用法定許可、獲酬權制度、保護期等立法技術和制度安排對鄰接權作必要限制,從而劃定在文化創新過程中,私權領地和公有領域的范圍。通過比較可以發現,與狹義著作權制度統一保護的標準不同,鄰接權制度并沒有統一的總論,而是根據不同保護類型的需要,在兼顧權利人和公眾利益的基礎上做出的具體制度安排。此外,即便在不同鄰接權之間,保護時效、保護范圍、權利限制也各有不同。
具體到電視新聞著作權保護,需要從法政策價值層面進行考量,兼顧信息傳播和權利保護的雙重效益。一方面要認識到電視新聞的特殊屬性,既是受著作權(鄰接權)保護的作品(制品),也是進行輿論引導和信息傳遞的文化產品。因此,雖然單從著作權法角度來看,影視劇、綜藝節目、電視新聞節目及素材等都可根據獨創性的有無,納入視聽作品或錄像制品概念下,但是從行業管理的角度來看,影視劇、綜藝節目和電視新聞節目及素材是有所不同的,因為電視新聞在民主實現、國家治理以及輿論形成層面的特殊性質,在我國其政治宣傳功能也不容忽視。2參見宋建武:《論新聞媒介的雙重性質》,載《新聞與傳播研究》1997年第1期。另一方面要認識到給予電視新聞著作權保護并非要控制普通公眾接收信息,而只是針對商業使用者,控制其未經權利人授權許可的“二次使用”行為,即將電視新聞作為素材制作其他節目或再次商業利用等行為。
融媒體時代電視新聞的制作和傳播都發生了深刻變革,3例如,中央電視臺正在不斷創新融合報道模式,設立了“融媒體編輯部”,統籌報道資源,推動融媒體中心和“中央廚房”建設,對原有流程進行數字化、集約化改造,加快從相“加”向相“融”轉變。 新聞中心運用分工明確、團隊協作的專項統籌協調機制,打通了傳送收錄、剪輯包裝、轉碼傳輸、生成發布等環節,引入TVU4G信號背包、VGC全球記者回傳共享平臺、Gopro運動攝像機等先進技術手段。參見彭景暉:《央視:創新融媒體 傳播正能量》,載《光明日報》2016年9月4日。探討電視新聞節目及素材的版權屬性及定位時,除了堅持獨創性標準外,更需要考慮如何在保護創作和勞動、投資的同時,實現電視新聞節目及素材的更大范圍的使用,實現傳播效率的最大化。為此,電視媒體也在不斷探索和實踐,例如中央電視臺正在集中打造新聞信息內容“中央廚房”,實現一次性采集、多媒體呈現、多渠道發布,以此再造新聞生產流程,釋放新聞生產力。另外,隨著智能手機和Wifi 、4G網絡的大范圍普及,大量突發事件和新聞視音頻素材是由個人拍攝并分享到UGC(用戶產生內容)網站和社交媒體平臺的,電視新聞媒體在日常報道過程中也會使用這些視頻作為新聞節目素材。中央電視臺正借鑒CNN“iReport”模式,以建立可管可控的短視頻新聞征集平臺和新聞拍客隊伍,匯集各類新聞素材。1參見聶辰席:《以重點工程為抓手 打造“智慧融媒體”——中央電視臺媒體融合實踐》,載《中國廣播電視學刊》2015年第11期。這些電視新聞素材著作權屬性的界定,是建立均衡有效保護的前提。鑒于此,結合前述有關從影視藝術語言——蒙太奇運用的角度對電視新聞節目和電視新聞素材所做的區分,本文重申,經鏡頭剪輯和組合形成的電視新聞節目,無論是消息類(如《新聞聯播》)、專題類(如《焦點訪談》)還是評論類(如《鏘鏘三人行》)電視新聞節目,都應該作為視聽作品給予著作權保護。相應的,單鏡頭的電視新聞素材,如無人機航拍視頻、記者采錄的用于編輯制作電視新聞節目的視頻以及個人業余拍攝的視頻等,都宜作為錄像制品予以鄰接權保護。
此外,就權利屬性和實現機制而言,筆者也建議以獲酬權代替排他權的方式,結合強制性集體管理,實現許可效率和傳播效率的最大化均衡。2015年12月,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國家集團(GRULAC)曾向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版權和相關權常設委員會提交了一份《關于分析與數字環境相關的版權問題的提案》,該提案提出:“《世界知識產權組織表演和錄音制品條約》(WPPT)和《視聽表演北京條約》所規定的以獲得合理報酬權來代替專有許可權的安排,或許是數字環境的一種可供選擇的解決方案,因為它可以使我們在數字平臺更容易獲得和使用版權作品,同時也更符合網絡(在線)商業模式有關速度和效率的需求。”2WIPO/SCCR/31/4, Proposal for Analysis of Copyright Related to The Digital Environment. Document presented by the Group of Latin American and Caribbean Countries(GRULAC), http://www.wipo.int/meetings/en/doc_ details.jsp?doc_id=322780(最后訪問日期2017年3月9號)。此提案意在保障權利人財產權益的同時,通過弱化權利人對其作品(制品)的控制,改排他權為獲酬權的方式,實現數字環境下對傳播效率的需求。從制度效果來看,法定報酬請求權與強制性集體管理相結合的制度安排,更能有效地保障和實現作者的經濟利益。鑒于該制度在保障作者利益、平衡權利人與使用人利益上成功的實踐效果,其已被西班牙、瑞士、匈牙利、波蘭等很多歐陸國家借鑒,進而被歐盟多項有關著作權的指令采納。3參見李陶:《非會員作品著作權集體管理模式的選擇與重構——以德國法為借鑒》,載《法商研究》2015年第3期。國外的相關理論、制度及其實踐,可供我國在構建視聽作品和錄像制品著作權制度以及選擇電視新聞節目及素材的著作權保護方式時予以參考和借鑒。
“我是記者,我在現場!”多少珍貴的影視資料是記者冒著槍林彈雨搶拍而來,多少歷史性音像素材是記者日夜守候抓拍而來,又有多少無價的史志紀錄是記者歷經歲月跟拍而來,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們相信一支筆、一個話筒、一臺攝像機,蘊藏著改變的力量。這些珍貴資料不應在一期節目播出完后就被封存入庫,在融媒體時代,它們應該經合法的方式,以多種形式出現在我們的手機、Pad屏幕上,從而讓我們的新聞更有故事、更有細節、更有溫度。著作權理論所能做的是研究如何通過對電視新聞節目及素材進行適當的賦權、確權,以實現權利人、使用者和公眾之間的動態利益平衡,最終達到激勵文化藝術創新和促進產業多元發展的目的。
At present, China's judicial practices are not united in determining the copyright nature of TV news as well as the choice of protection methods thereof. The main reason lies in the lack of theoretical research on copyright protection for the audiovisual works and video recordings. It is especially true when there is a theoretical view and legal solution that tries to integrate video recordings into audiovisual work in the amendment of the copyright law. This theoretical view and legislative direction is of a major fallacy. It is shaped based on the misunderstanding of relevant theories. It neglects the demands coming from the industrial development and it lacks in the considerations on the legislative policy. This paper argues that the existing legislation mode of separating protection on audiovisual works and video recordings should be retained in China, and the standard of originality should be reconstructed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use of audiovisual art language. Based on these arguments, it is suggested that a distinction should be made between TV news programs and TV news material when talking about the protection of copyright about TV news.In general, the edited TV news programs should be protected as audiovisual works, whereas the TV news material can be protected as video recordings.
TV news; video recording; audiovisual works; neighboring right; convergence media
賀濤,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