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珠海市公安局高新分局、聯合國際學院課題組
信任度與警察公共關系
文/珠海市公安局高新分局、聯合國際學院課題組
西方國家及我國港澳臺地區較早開展警察公共關系建設,重視警務信息公開化,積極樹立警察良好形象,構建互動型警民關系。警察公共關系理念自20世紀80年代傳入中國內地,歷經三十余年的發展,日益受到高度重視。公安機關作為我國面對最廣泛公眾的組織之一,其公平、正義的執法行為,良好、親民的執法形象顯得尤為重要。因此,以提升自身影響力為基點,以民意為導向,通過與社會公眾雙向、及時、有效溝通,形成良性互動,贏得社會公眾的理解與支持、信任與合作,在公平、正義執法的同時,樹立良好、親民的形象將成為順應時代發展潮流的必然選擇。
“信”是中國價值體系中的核心因素之一。從社會學角度分析,信任關系常被認作是一種互動關系,一種依賴關系,一種行為意圖,通常是指甲相信且信賴乙,主觀意愿上配合并愿意為乙的行為承擔風險。
公共關系,認知角度不同,內涵理解不同。美國現代公共關系學主要奠基人愛德華 ·伯尼斯將公共關系定義為一項管理功能,主要任務是通過制定政策及程序獲得公眾的諒解、贊同和接納。公共關系的核心在于獲取公眾贊同并建立信任,而贊同和信任是建立和維持組織同社會公眾之間關系的前提和基礎。因此,我國公安機關須全面運用公關傳播手段,通過積極、有效的雙向信息交流,在社會公眾中樹立起良好的形象和聲譽,以取得社會公眾的贊賞、理解、支持和合作。
2007年,科爾奎特、斯科特和列龐收集了119篇研究“信任度”這個概念的學術論文,并合并其132個獨立樣本的數據進行薈萃分析。根據對這些論文的整理,科爾奎特等人總結出信任度的前置因素主要包括評價對象的可信度以及評價人本身的信任傾向,可信度的基礎來自評價人對評價對象其能力、善行和正直三方面的認知程度。研究發現能力、善良、正直與可信度的關聯高于評價人本身信任傾向與可信度的關聯。信任的后果通常表現在風險承擔和工作表現兩方面。
該研究對警察公共關系和警察信任度研究有深遠的影響。也就是說,社會公眾對警察產生信任,有其前置因素,分別跟能力、善良、正直等因素有關;當社會公眾對警察產生了信任,社會公眾會更愿意承擔風險,會有更好的配合表現。而能力、善良、正直、風險承擔、工作表現等因素放在警察公共關系的研究背景中,仍需要做出更為具體化的理解。
國外文獻指出,公眾對警察的信任度有別于其他概念,如滿意度及信心。公眾需要根據關于警察或警務部門的大量信息,才能夠決定他們是否給予對方信任。信任并非來自一個針對能力和責任的詳盡評價,而是來自如何認知共同的重要價值觀,也就是對警察隊伍作為一個組織以及作為一個執法機構的代表,對他們的角色、意圖、目標以及行為等方面的敘述所進行的評價。
泰勒的研究發現對警察的信任可以產生以下幾點積極效果:促使社會公眾愿意跟警方合作,更加服從警方的指示,更加遵從法律法規。很多國家及地區的研究都證實了這一點。
美國學者斯圖特蘭德認為信任度是一個多維的概念,她提出了“四個關于信任的問題”的研究框架,把信任度分解為四個方面,即優先性(priorities)、能力(competence)、可靠性(dependability)、尊重(respectfulness)。基于這四個方面,斯圖特蘭德以民族志的研究方法采訪了50多名波士頓犯罪高發地區的居民,并發現這些地區的居民盡管普遍認為警察在能力及可靠性方面達到了他們的期待,但在優先考慮及尊重層面上,居民并不滿意。這些居民認為警察忽視了他們的需求,并不夠尊重他們和社區里的其他居民。
杰克遜、布拉德福德、斯泰孔、霍爾的《只是權威?對英格蘭和威爾士警察的信任》一書堪稱警察信任度研究領域的經典。通過研究他們發現倫敦居民對警察的信任有三大方面,一是對警察效率(effectiveness)的信任(即技術層面的能力,如打擊販毒),二是對警察公平性(fairness)的信任(即程序公平,如尊重他人),三是對共同出發點(shared motive)的信任(即共同的價值觀,如傾聽當地居民的心聲)。在有效性這個概念上,他們發現倫敦的警察在反恐、重大安保事件的治理、對緊急情況及時做出反應、對受害者和證人支持等方面最有成效。在公平性這個概念上,倫敦居民認為警察在接觸他們表示出尊重這方面做得比較好,因此也更可信。但在公平地對待每個人,不論身份地位這點,倫敦的受訪居民表示倫敦警察相對來說并沒那么可信。在動機和共同利益方面,倫敦受訪者認為倫敦警察在對付小型犯罪跟傾聽當地居民的顧慮這方面最為可信。
有專家在2007年通過調查歐洲16個國家的社會公眾對警察的信任度,發現:第一,政府系統的正直(integrity)跟信任度確實有關。第二,國家對公共秩序和安全機構的投入越高,社會公眾對警察的信任越低。在個人層面,經濟收入的不穩定性會增加個人對警察的不信任。處于經濟最底端的社會公眾對警察的信任度最低。此外,人際關系與對警察的信任度也有影響:無親密朋友的社會公眾更不愿意相信警察。第三,犯罪被害(criminal victimization)和對犯罪的恐懼也會導致對警察的不信任。第四,受訪者跟腐敗的政府官員有關的私人經驗會導致對警察的不信任。這篇文章對我國公眾對警察信任度相關研究最大的借鑒意義在于:腐敗不僅是政府內部的事宜,更會導致一系列公眾層面的問題。
克雷恩和斯考甘文章的關注點在警察對上級和對市民的信任上。他們提出了三個主要理論觀點:首先警察對他的上級和公眾的信任度與警察對內部程序公正的認知觀念有關;其次,警察對他的上級和公眾的信任度與他們的工作執行有關,即對上級的信任會使他們更加服從上級,而對公眾的信任則能增強警察對公眾的責任感和合作度;最后,內部程序公正能產生外部程序公正。該作者認為:創造一個可信的警察系統須從內部開始。上級可以為警察起到榜樣的作用,為警察設立一個正確的執法基調,進而對警察的態度和行為產生正面影響。這種關于警察對上級和公眾的信任度的研究在日益強調警察公平、公正對待社會公眾的今天是不容忽視的。
關于程序公正(procedural justice)的研究最早由蒂鮑、沃克等人提出。他們發現在法庭辦案過程中,如果公眾認為法庭的辦案程序公正,則更愿意服從庭上作出的判決。泰勒將這個概念延伸到警察公共關系領域,發現影響公眾對警察信任度的決定性因素是公眾是否認為警察的執法程序公平,并且公眾的信任與他們配合警察工作的意愿是相關的。這種“基于信任的服從和合作”的概念得到了其他學者的認可和進一步發展。
習近平總書記2014年在北京會見全國公安機關愛民模范集體代表和愛民模范時指出,人民警察來自人民,心系人民、植根人民、服務人民是公安機關的優良傳統。獲得人們的信任是建立警察公共關系的核心因素。社會公眾對警察的信任代表著社會公眾對警察程序公正的認識和認可。通過借鑒西方國家對警察信任研究的回顧,我們可以得出以下幾點結論。
一、在我國開展警察信任度研究具有迫切性、重要性。通過警察信任度研究可以發現社會公眾對警察信任有哪些具體表現,警察建立公正形象在哪些方面做得好,哪些方面做得不足。這些問題可以通過系統科學的調研得到鑒別。
二、反腐倡廉對樹立公眾對警察的信任具有正面作用。習近平總書記提出要更加科學有效地防治腐敗,堅定不移把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引向深入。而公眾對警察的廉潔公正有哪方面的期待和看法,這些有待我們通過科學調研去發現。
三、警察不應該只注重社會公眾對警察的信任這一維度。上級對警察的信任,警察對社會公眾的信任對于建立警民相互信任相互合作的良好關系都有直接而且顯著的影響。
四、對不同民族、不同經濟地位、不同戶口的公眾應該采取不同的公關策略。并不是越發達的地區,社會公眾對警察信任度越高。社會公眾的教育背景、社會地位、經濟收入等因素都會對警察信任產生影響。
五、應注重網絡與新媒體的應用,通過網絡與公眾建立更密切、更開放的溝通,提高警察與社會公眾的互信程度。鑒于公眾對媒體內容很多時候不是直接接受,警察公關應該多通過意見領袖、公眾號等“社交性”比較強的方式與公眾溝通,以取得更好效果。除此以外,公安形象的廣告宣傳片也是一種溝通方式。2016年7月27日發布的中國共產黨的宣傳片《我是誰》在網絡上廣受傳播是很好的借鑒例子。關于公眾看完宣傳片能否對警察產生更高的認同和信任,這是未來可以研究的內容。(聯合國際學院全稱:北京師范大學——香港浸會大學聯合國際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