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 璨
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北京 100102
盜竊毒品后再販賣行為的定罪問題研究
崔 璨
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北京 100102
我國是毒品受害大國,長期以來,針對毒品犯罪的打擊力度不斷加大。犯罪分子盜竊毒品后再進行販賣的行為是眾多毒品犯罪中具有爭議的問題之一。本文旨在對這一行為的不同定罪爭議進行辨析,進而闡明人們對于這類毒品犯罪的認識所存在的誤區,指出司法實踐中關于此類毒品犯罪的法律適用所存在的問題。
毒品犯罪;盜竊;販賣;牽連犯
在我國,毒品犯罪引發了各種嚴重的社會問題,成為中國社會經濟發展的羈絆。毒品犯罪的社會危害性極其惡劣,這決定了我國有關毒品犯罪的法律在立法上進行了嚴密的制度設計。在我國,有關毒品犯罪的罪名主要規定在刑法典第347條至357條,共規定了12個具體的罪名。在實踐中,運用較多的為走私、販賣、運輸、制造毒品罪和非法持有毒品罪等。在毒品交易猖獗的地區,犯罪分子盜竊毒品后轉手販賣的行為屢見不鮮,在理論界以及司法實踐中對于盜竊毒品后進行販賣毒品行為的定罪有不同的認識,這為罪數的判斷及罪數形態的確定帶來了爭議。這類特殊情形的定罪問題應當是毒品犯罪相關領域重點關注的問題。
行為人在盜竊毒品后進行販賣的這類行為,在毒品犯罪中,應當根據主客觀相一致的原則進行不同的定罪,這涉及到不同的罪數形態問題,主要包括以下兩種情況:
(一)為了販賣而事先盜竊毒品,盜竊得逞后實施販賣行為
一種觀點認為,行為人是為了販賣毒品從而實施盜竊行為,那么盜竊行為是手段,販賣行為是目的,兩者之間存在手段與目的的牽連關系。根據牽連犯的處斷原則,應當從一重罪處罰,按照販賣毒品罪進行定罪處罰。
另一種觀點認為,行為人的盜竊行為和販賣毒品行為之間并不存在牽連關系,應以盜竊罪和販賣毒品罪數罪并罰。表面上看,行為人盜竊毒品是為了進行販賣謀取利益。實際上,行為人實施的是相互獨立的行為,盜竊毒品不是販賣毒品的手段,無論行為人采取何種行為獲取毒品進行販賣,都應成立販賣毒品罪。
筆者認同第一種觀點,在此情況下應當從一重罪處罰。首先需要判斷行為人的盜竊行為與販賣行為是否具有牽連關系,是否成立牽連犯。牽連犯是指基于一個最終的犯罪目的,為實施某個犯罪,作為該犯罪的手段行為或結果行為又觸犯其他罪的情況。一般認為,只有某種手段通常用于實施某種犯罪,或者某種原因行為通常導致某種結果行為時,才宜認定存在牽連關系。即按照一般的社會生活經驗進行判斷,行為人的數個犯罪行為之間存在合乎情理的方法準備行為或后續結果行為的關系。牽連犯是數個犯罪行為觸犯數個罪名而按照一罪處理的形態,它的本質在于這數個行為之間存在牽連關系,并且數個行為是基于一個犯罪故意。在本案例中,行為人明知是毒品而實施盜竊、盜竊后又販賣的行為是基于一個概括的犯罪故意,即販賣毒品后獲取利益。受這一概括的犯罪故意的支配,行為人首先實施的盜竊行為可以認定為手段行為,后又實施的販賣毒品行為可以認定為犯罪的目的行為,行為人盜竊毒品的行為是為后面的販賣毒品行為做準備,兩個行為之間的牽連關系合乎邏輯。在此情況下,可以認定行為人成立牽連犯,應當從一重罪處罰。
而第二種觀點的不妥之處在于:毒品作為一種具有極高經濟效益的違禁品,對于從事毒品犯罪的人來說,完全存在先盜竊后進行販賣的經濟鏈的可能性,這種以盜竊方式來獲取所要販賣的毒品的方式符合販賣毒品的一般程序,是合乎常理的手段行為,不能強行將盜竊行為與販賣行為之間的聯系割裂開來。
(二)以盜竊一般財物為目標,盜竊完后才發現是毒品,進而進行販賣
在這種情況下,行為人的盜竊行為與販賣行為之間并不存在手段與目的或是原因和結果之間的牽連關系。行為人的盜竊行為與販賣行為來源于兩個先后獨立產生的犯意表示,基于這兩個不同的犯意表示,行為人實施了兩個相互獨立的行為。行為人在盜竊行為實施完畢后才發現盜竊了毒品,此時屬于對象認識錯誤。因此,在這一案例中,應當按盜竊罪和販賣毒品罪數罪并罰,這類情形并不存在定罪上的爭議。
另有一種較為特殊的情況,即行為人為了滿足自己吸毒的需要而盜竊毒品,在盜竊得逞后發現有多余毒品可供販賣,進而實施販賣毒品的行為。在這種情況下,行為人的盜竊行為成立盜竊罪,在滿足自身吸食的需要后發現仍有剩余,臨時起意實施販賣毒品的行為。這種情況下行為人的盜竊行為與販賣行為同樣基于兩個先后獨立產生的犯意表示,應當按照盜竊罪與販賣毒品罪數罪并罰來處理。
2008年12月1日最高人民法院印發了《全國部分法院審理毒品犯罪案件工作座談會紀要》(以下簡稱《紀要》),在這份《紀要》中明確規定“盜竊、搶奪、搶劫毒品的,應當分別以盜竊罪、搶奪罪或者搶劫罪定罪,但不計犯罪數額,根據情節輕重予以定罪量刑。盜竊、搶奪、搶劫毒品后又實施其他毒品犯罪的,對盜竊罪、搶奪罪、搶劫罪和所犯的具體毒品犯罪分別定罪,依法數罪并罰。”這份具有指導意義的解釋性質文件至今仍是實踐中解決這類毒品犯罪問題的重要參照。
根據《紀要》的規定,盜竊毒品的,應當以盜竊罪定罪,盜竊后又實施販賣毒品行為的,應當實施數罪并罰。如果司法實踐中完全按照《紀要》的規定進行定罪,可能會出現一刀切的不公平現象。根據本文第二部分論述可知,在不同的情況下,盡管行為人都實施了盜竊毒品后進行販賣的行為,但會因為具體情節的不同出現定罪結果的差別。若將一罪定為數罪,往往會導致無根據地加重行為的法律后果,一罪與數罪的混亂,必然造成量刑上的畸輕畸重現象。因此,在毒品犯罪的相關立法以及司法實踐中仍有不斷細化與完善的空間。
針對盜竊毒品后再進行販賣行為的定罪問題,從理論上來說尚存在爭議,更為合理的方式應當是區別行為人的主觀動機在犯罪行為中所起的具體作用。這一類型的案例在司法實踐中也應當區別對待,如果籠統的實行數罪并罰可能會造成司法適用上的不公。正確區分罪數有利于準確定罪和合理量刑,維護刑法的權威性與嚴肅性。
因此,我國當前需進一步加大毒品犯罪具體適用刑法的指導力度。近年來最高人民法院為了縮小毒品犯罪在各地實際審判的差異,通過出臺司法解釋、會議紀要、典型案例等方式來逐步規范毒品犯罪的刑罰適用標準。這些文件及時有效地彌補了現行刑事立法的缺陷,對于毒品犯罪中的疑難問題的定罪量刑給予了統一的指導意見。但是,毒品犯罪情節的多樣化、犯罪手段的復雜性以及毒品犯罪與其他犯罪相結合等疑難問題不能僅靠靜態籠統的指導意見來予以規范。隨著社會與科技的發展,毒品犯罪中的爭議點和疑難點越來越多,這要求我國在毒品犯罪的刑事立法上進一步完善,同時,在定罪時始終堅持罪責刑相一致的原則,合理地確定罪數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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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A
2095-4379-(2017)22-0095-02
崔璨(1991-),女,漢族,江蘇鹽城人,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法律碩士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