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張世程
村
——“村居”與“美麗鄉村”的距離
文丨張世程
■還記得最初學習語文的情境嗎?字組合成詞,詞再連綴成句。每一個漢字是語文最基礎的元素,一筆一畫都是先人的智慧,音形義中蘊藏的是人類文明發展的歷史。以字開篇,讓你從頭開始感受漢語的美妙與魅力。
套用一下孔乙己的說法,“村”字有兩種寫法:一是“村”,二是“邨”。哎呀,二者相差也太遠了吧!“回”字的四種寫法,大概面貌都還差不多呢!的確,這倆字在當初的制造上想必是大異其趣。
先說“邨”吧,篆書寫作“村”,左邊的“屯”,篆書作“屯”。本是草木的種子向土地之下扎根的樣子,由此引申出“駐扎,定居”的意思。右邊的“邑”,即是“邑”,指人口聚居的地方。那么,合起來就表示人口聚居的自然屯落,中國北方就稱為“屯”,如屯子、三里屯等。可見,這“邨”實在是合起來會意的,當然也兼形聲。而《說文解字》說:“從邑,屯聲?!比糁蛔餍温曌挚淳惋@得片面了。倒是在解釋“屯”時說“難也,象艸(草)木之初生”,又說“屯然而難”,似乎通過比喻引申,告訴后人當初先民們篳路藍縷從游牧到定居,并逐漸壯大成自己的屯子、村落。
再說“村”,“寸木”就是“村”?不是,“寸”原本與手有關,想必是一群人遷徙流浪已久,一天來到某個宜居之地,于是親手用木材一點一點搭建起家園,然后逐漸擴大,形成了有一定規模的村落。
從游牧流浪到定居,這個過程是何等漫長與艱難,但帶給人們的又是何等的溫暖和美好,尤其在形成安定和諧的村居之后。
試想想吧,陸游某天游山西村,許是游了大半天了,眼前是“山重水復疑無路”,可在不經意間,驀然發現“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們今天讀到的是哲理,但其實也許是詩人忽然看到村落的由衷歡悅。巴金有篇散文叫《燈》,記得其中寫到夜行人看到一點點燈光,就感到一種無比的欣喜,也正是這世間的美好村居帶給人無盡的溫暖和慰藉。
我們的印象中,辛棄疾是那個壯志不能酬以至于“闌干拍遍”的英雄(《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其實他也有著揮之不去的“村居”情結。且看《清平樂?村居》一詞: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媼?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亡賴,溪頭臥剝蓮蓬。
不用多解釋,稍稍讀一讀,你就能看到一幅美好的生活剪影,那是何等有生機有情趣的春日村居,讓人感到做個“農村人”的幸運與幸福。特別是那個“溪頭臥剝蓮蓬”的“小兒亡賴”,就像是幾年前在村頭遇見的那個盡情玩樂的小淘氣。
還有一首詩《村居》,是清代高鼎寫的絕句,也不妨照錄如下: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早春二月,萬物向榮,令人迷醉,后兩句寫到一群活潑的孩子們早早放了學,生怕錯過似的趁著東風放起了風箏,那歡聲笑語也仿佛傳過來了。唉,這又是何等的富于生機與情致,真可以說是那時的“美麗鄉村”了!這樣的村居多么值得一居,這樣的游戲多么值得一玩,這樣的“農村人”多么值得一做!
可是像上面這樣的村居今天還剩多少呢?似乎都在與我們漸行漸遠,甚至是迅速遠去。特別是那群早早“散學歸來”“放紙鳶”的孩子,你到哪里去找?他們都去城里進名校求學去了,上學放學兩頭黑,即便不是兩頭黑也是住校,埋進作業里頭了,縱然玩一玩也是“手機控”“電視控”,偶爾有幸遇上那么“一丁點兒”類似的場景都是一種奢侈。
城市給了我們太大的魔力,城鎮化建設給了我們太大的動力。這無疑是時代進步的要求與必然。但不要忘了,“美麗鄉村”也是我們這個時代不要辜負的美好選項,城鎮化建設絕不排斥“美麗鄉村”,“美麗鄉村”也絕非完完全全的“推陳出新”!
我們至少還要記得有這樣的地方,可以領著孩子們細數四季的更替,仰望滿天的星辰,聆聽田野的蟲唱,可以與風日為伴,與花鳥共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