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英語模糊語言的特殊語用功能

莊國偉

（肇慶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肇慶 526061）

法律英語模糊語言的特殊語用功能

莊國偉

（肇慶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肇慶 526061）

在法律工作中恰當?shù)剡\用模糊語言是必要的，因而法律英語中也存在模糊語言。模糊語言不僅具有豐富的法律內涵，也有其特殊的語用功能。

法律英語；模糊語言；語用功能

法律英語是工具性語言（instrumental language）。一般認為，法律英語主要指英語為母語的法學研究人員、立法人員、法官、檢察官、律師和其他司法工作者，在立法和司法等法律職業(yè)活動和法學研究活動過程中所使用的法律習慣語言（customary language）。法律語言隨著法律制度的誕生而出現(xiàn)，法律活動需要通過書面或口頭語言來進行。法庭的訴訟、合同的訂立和履行、法律條文的制定和解釋，所有的法律職業(yè)活動，都離不開法律語言，由此可見法律語言的重要性。英國著名法官Lord Nansfield曾說過，”Mostof the disputes in theworld arise from words”[1]。的確，因語言不準確或有歧義引起了不少糾紛。

因而有人說，“準確性是法律語言的生命線”。法律英語是以英語表達的法律語言，作為規(guī)范性語言，法律英語最重要、最基本的特點就是準確性。法律英語要求高度嚴謹精確，這與法律工作的特點有直接關系。法律是一種社會規(guī)范，法律規(guī)定公民的權利義務，因此，在從事法律工作中，在語言應用方面，遣詞造句要求客觀、準確。但強調準確性并不是說要完全排斥模糊性，在法律英語中，模糊語言的確占有一席之地。

一、模糊語言的含義

一般認為，模糊語言的概念最早是由Peirce提出，他對語言的模糊性作了完整而十分準確的解釋：

“A proposition is vague where there are possible states of things concerning which it is intrinsically uncertain whether,had they been contemplated by the speaker,hewould have regarded them as excluded or allowed by the proposition”[2]。

語言的模糊性是指表達不分明、不確定，不能確定某些事實是否包含在命題中。張喬認為，模糊語言就是詞義具有邊緣不確定現(xiàn)象[3]。這里的“模糊”并不是說意思含糊不清、產(chǎn)生歧義。模糊與歧義是不同的，歧義是指在理解上可作兩種或多種解釋，而模糊主要是指詞義的不確定性。

其實模糊和準確是對立統(tǒng)一關系，準確中存在模糊，而模糊又反映了一定程度的準確。在法律語言中，模糊性其實是普遍存在的。法律模糊語言的存在有多方面的原因。首先，從認知與思維關系看，語言的模糊性源于思維的模糊性，而思維的模糊性源于認識對象的復雜性。在人類的認知過程中，人類的思維是受限的，而客觀事物是復雜多變、無限的，這就決定了人類對客觀事物的認識是一個逐步清晰、全面深化的過程。語言又是思維的載體，思維的局限性反映在法律語言領域正是法律語言中的模糊特性。其次，法律本身也存在局限性，即法律只注重適用對象的普遍性，而忽略了適用對象的特殊性。要克服這種缺陷，就要求法律對其所能調整的法律事務具有較大的涵蓋性和靈活性，因而要求用較模糊的語言表述法律的這種概括性[4]。

Channell把模糊詞語劃分為以下幾類：（1）模糊標簽（vague tags），如and/or something like that，and so on等；（2）含蓄表達程度的詞語(downtoners)，如sort of，kind of等；（3）約數(shù)詞(approximators)，如about，approximately等；（4）非數(shù)字化量詞(non-numerical quantifiers)，如many，a lotof等；（5）表可能性和頻率的模糊詞，如likely，usually等；（6）緩和詞(shields)，如I think，Ibelieve，according to等；（7）復數(shù)第一人稱代詞和復數(shù)第一人稱代詞，如we，you等。其它幾類，因法律英語中甚少出現(xiàn)，在此不列。

二、法律英語模糊語言的特殊語用功能

法律英語的模糊語言不僅具有豐富的法律內涵，而且有其特殊的語用功能，充分發(fā)揮法律的調節(jié)功能，折射出法律所追求的公平正義價值觀念。

（一）概括功能

法律是對全社會具有普遍約束力的一種特殊行為規(guī)范，為人們的行為提供模式、標準、式樣和方向，法律因而具有高度概括性的特點。法律是從人類社會大量的實際而又具體的行為中高度抽象出來的一種行為模式，可反復多次適用。法律的規(guī)范性和概括性決定了法律文本語言也具有高度概括性和抽象性的特點，不可能事無巨細地逐一羅列，需要運用模糊語言實現(xiàn)概括性、抽象性。例如：

“Where notalready provided for by existing legislativeorothermeasures,each State Party to the present Covenant undertakes to take the necessary steps, in accordance w ith its constitutional processes and w ith the provisions of the present Covenant,to adopt such laws or othermeasures asmay be necessary to give effect to the rights recognized in the presentCovenant”[5].

這是《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國際公約》（International Covenanton Civil and Political Rights）當中的條款。該條款規(guī)定，如果成員國現(xiàn)行的立法或其它措施不足以保障本公約所確認的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則應當采取必要措施，通過新的立法或其它措施加以保障。文中用了“othermeasures（其它措施）”和“necessary steps（必要措施）”等模糊詞語，囊括所有能保障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的法律和措施，這樣就使該條文既有一定的限定性，又有高度概括性，表義更嚴密，最大限度地對公約所確認的公民權利和政治權利加以保護。

（二）使法律規(guī)定具有一定的靈活性，賦予司法、執(zhí)法人員一定的自由裁量權

法律條文并非機械地逐一羅列具體情形，然后一對一地對應適用。在明確地限定適用條件和范圍的同時，法律規(guī)定通常會使用一定的模糊語言，賦予司法、執(zhí)法人員一定的自由裁量權。

例如美國《聯(lián)邦刑事訴訟規(guī)則》(Federal Rules of Crim inal Procedure)當中的條款：

“If the complaint or one ormore affidavits filed w ith the complaintestablish probable cause to believe thatan offense hasbeen comm itted and that the defendant comm itted it,the judgemust issue an arrestwarrant to an officerauthorized to execute it”[6].

文中“probable cause（合理的理由）”是模糊詞語。有充分合理的理由法官就可簽發(fā)逮捕令，對犯罪嫌疑人予以逮捕。何為“合理的理由”，對此可作不同的解釋，由法官根據(jù)實際情況作出裁量。

（三）維護法律的穩(wěn)定性

法律是相對穩(wěn)定的，不可能朝令夕改，有時法律甚至是滯后的，而現(xiàn)實社會則是不斷變化發(fā)展的，各種社會現(xiàn)象紛繁復雜、瞬息萬變，不斷變化，最超前的法律也難以預見將來會出現(xiàn)的新的社會現(xiàn)象，因此，法律需要運用模糊語言，以便法律規(guī)定能適用于不同的情形，維護法律的穩(wěn)定性。例如：

“A party who was unable to perform a contract due to forcemajeure isexempted from liability in part or inwhole in lightof the impactof the eventof force majeure,exceptotherw ise provided by law”[7].

這是我國《合同法》中關于“不可抗力”的規(guī)定的英文譯文。“forcemajeure（不可抗力）”和“in part or in whole（部分或全部）”都是模糊詞語。“不可抗力”是不能預見、不能避免并不能克服的客觀情況，是模糊詞語，“部分或全部免除責任”也是模糊語言。這些模糊表達法維護了法律的相對穩(wěn)定性。例如《聯(lián)合國國際貨物銷售合同公約》中的條款：

“If the goods do not conform to the contract,the buyermay require delivery of substitute goods only if the lack of conform ity constitutes a fundamental breach of contract and a request for substitute goods ismade either in conjunction w ith notice given under article39 orw ithin a reasonable time thereafter”[8].

文中的“fundamentalbreach of contract（根本性違約）”和“w ithin a reasonable time（合理時間內）”都是模糊的表達法。何為根本性違約？可以根據(jù)實際情況確定，囊括各種各樣的實質性違約，不能供貨，或數(shù)量短缺，或質量有缺陷，或不按時供貨等，都可構成根本性違約。至于何為合理時間內？也可根據(jù)實際情況確定一個具體時間為合理時間。國際貿(mào)易市場瞬息萬變，不可能具體羅列窮盡各種根本性違約，因此必須運用模糊表達法，使法律適用于各種具體情形，維持法律的穩(wěn)定性。

（四）增強語言的靈活性，加強自我保護

在處理法律事務中，特別是針對一些復雜敏感話題，為了避免把話說的太實、太絕，避免束縛自己的手腳，作者或說者往往運用圓滑的模糊語言來表達自己的觀點立場或承諾，為自己留有余地。如1982年8月17日的中美《聯(lián)合公報》的有關表述：

“Having in mind the foregoing statements of both sides,the United States Governmentstates that it does not seek to carry out a long-term policy of arms sales to Taiwan,that its arms sales to Taiwan w ill not exceed,either in qualitative or in quantitative terms, the levelof those supplied in recentyears since the establishment of diplomatic relations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and that it intends to reduce gradually its sales of arms to Taiwan,leading over a period of time to a final resolution”[9].

文中“to reduce gradually（逐步減少）”和“over a period of time（經(jīng)過一段時間）”都是模糊的表達方式，沒有明確削減售臺武器的數(shù)量，也沒有明確提出最終解決問題的期限。對于怎樣削減售臺武器、削減的數(shù)量以及何時停止出售，未作具體說明，都是用模糊詞語來表達。在這里，模糊詞語用得恰如其分，比用精確數(shù)字更合適，更有說服力，承諾方為自己留有很多余地，可游刃有余。

又如Vichy牌護膚品廣告寫道：

“Vichy would like you to receive this pack of their Cleansing M ilk and Tonic Lotion for￡3.This does save you eighty or so pence.But it is as nothing to the kindnessyouw illbe show ing your skin”.

文中“eighty or so pence（大約80便士）”就是模糊語言。買護膚品，促銷價每盒3英鎊，便宜“大約80便士”，為什么這則廣告不直接說出能節(jié)省的具體金額而只說一個大約數(shù)？產(chǎn)品的市場價格時常變動，有時候促銷價比零售價節(jié)省80便士，有時候可能不到80便士，例如，只有78便士，因此只說“大約80便士”，遵循“合法、真實、誠信、得體”廣告原則，避免引發(fā)不必要的糾紛，做好自我保護。

（五）忠于事實真相，確保嚴謹性

法律語言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它的嚴謹性。所謂嚴謹,就是力求語言準確嚴密,無懈可擊。因受主客觀各種因素影響，人的認識能力是有限的，有時侯，對客觀事物的認識是模糊的，這就反過來要求必須運用相對應的模糊語言來表達，方為嚴謹，才能最大限度忠于事實真相，確保法律文件的嚴謹性。試看下例：

“At about 8:20am on 08-11-2014,a 2011 BMW belonging to Kelly Phillips,arrived at the Holiday gas station at 1920 Highway 96 in Arden Hills,Ramsey County.Witnesses described hearing arguing coming from the vehicle and then saw Kelly Phillips run from the vehicle.Another occupant of the BMW got out, shot Phillips tw ice from a distance,then approached and shotPhillips,whowas on his knees at the time,in the back of the head,atnearly pointblank range.The murderer then fled in Phillips BMW”.

這是一份起訴書中關于涉案槍殺事件的一段表述。查明案件的發(fā)生時間、地點、作案手段方式、受害人身份等細節(jié)，當然十分重要。但在本案中，案發(fā)的確切時間、行兇者射殺受害人的確切距離，無法查得精準確切，因此，對于這些細節(jié)，在表述中只能運用模糊語言，力求最大限度忠于事實真相。文中“At about8:20am（約上午8：20分）”，“from a distance（隔開有一段距離）”，“atnearly pointblank range（幾乎緊貼著）”都是模糊表達法。

（六）使語言表達更委婉、含蓄

使用模糊語言表達，更顯得委婉、含蓄。例如：

“In view of M r.C’s employmentby the Embassy,itwould be appreciated if an appropriate entry and exitvisa could be issued to him”.

文中“appropriate（合適的）”是模糊詞語，這句話的實際意思就是要求簽發(fā)出入境簽證，但在命令句里使用模糊詞語，則顯得高雅、有禮貌。

又如：“Unless this account is paid w ithin the next ten days,wewould take further measures”。

這句話中的“take furthermeasures（采取進一步的措施）”就是模糊詞語，它完全可以用“起訴、訴訟”等詞語來取代,但采取委婉的說法，用模糊詞語表達，則顯得婉轉含蓄，口氣沒那么強硬。

三、結語

總之，模糊語言在法律英語中的作用還是很重要的，法律工作中恰當?shù)剡\用模糊語言是必要的，能起到特殊的功效。法律英語有一定的模糊性，更有利于準確、高效、公平、公正地執(zhí)法用法，體現(xiàn)了法律的人文關懷精神。

參考文獻:

[1] 馬慶林.法律語言學、法律語言[J].西安外國語學院學報，2003(3):12-15.

[2] CHANELL，J.Vague Language[M].Oxford:Oxford University，1994：6-7

[3] 張喬.模糊語義學[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11.

[4] 武芬，陳建平.法律模糊詞語的語用功能及其翻譯策略[J].現(xiàn)代語文，2015(4):149-151.

[5] theOffice of the United Nations High Comm issioner for Human Rights.International Covenanton Civiland Political Rights[EB/OL].[2016-10-02].http://www.ohchr.org/ EN/ProfessionalInterest/Pages/CCPR.aspx.

[6] the United States Supreme Court.Federal Rules of Crim inal Procedure[EB/OL].[2016-10-02].https://www.law.cornell.edu/rules/frcrmp.

[7] 法律教育網(wǎng).英文法規(guī)[EB/OL].[2016-10-02].http://www. chinalawedu.com/new/23223a23228a2010/20101222shangf111537.shtm l.

[8] the United Nations Commission on International Trade Law.the United Nations Convention on Contracts for the International Sale of Good[EB/OL].[2016-10-02].http:// www.uncitral.org/uncitral/en/uncitral_texts/sale_goods/1-980CISG.htm l.

[9] 百度百科.Sino-U.S Joint Communiqué(August17,1982) [EB/OL].[2016-10-02].http://wenku.baidu.com/view/c4ae63482b160b4e767fcff2.htm l.

The Pragmatic Functionsof Vague Expressions in LegalEnglish

ZHUANGGuowei

（Collegeof Foreign Languages，Zhaoqing University，Zhaoqing，Guangdong，526061China）

In legal English,there are some vague expressions.Sometimes it is necessary and appropriate to use the vague expressions.There are some specialpragmatic functions in the vague expressions.

legalEnglish;vagueexpressions;pragmatic functions

H313

A

1009-8445（2017）03-0045-04

（責任編輯：姚 英）

2016-01-15

莊國偉（1968-）男，廣東肇慶人，肇慶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