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政法意義之“行政”詞源考

魏 帥

中國政法大學中歐法學院，北京 102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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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法意義之“行政”詞源考

魏 帥

中國政法大學中歐法學院，北京 102200

本文旨在考證現代中國行政法意義上之行政一詞的起始和來源。作為當下廣泛使用的語詞，它在古代中國卻沒有統一的和今一致的表達，而它的統一使用也只是近代一百多年的歷史。最早可追溯至日本的法制語詞大量的傳入中國，“行政”一詞從那時起便一直被中國的法律人所利用。本文通過歷史的考察，從行政詞源入手，從一個側面厘清了我國行政立法的比較法之法律移植路徑也說明了我國行政立法的歷史情況。

行政；行政法；詞源

一、引言

“行政”在不同的國家有不同的表達方式。其英文和法文都為“Administration”，拉丁文為“Administrare”，德文則是“Verwaltung”①。由此可以看出，在不同國家的語言表達中，對于此對象有著各不相同的表達方式。更為重要的是，對于此對象，在不同國家或者確切說不同的法域(Legal Unit)均有著不同的內涵和外延，在歷史上也表現出了曲曲折折的發展。②而考證其差別與歷史流轉及相互影響則是另一學術任務范疇。本文主要限題在中國法律語境之下的行政法意義上之“行政”一詞的形成及流變。

二、歷史之行政法與法律之行政法

(一)歷史現象和法律現象當區別研究

我們首先要區分作為歷史現象的行政法和作為法律現象的行政法，這是兩個不同的研究進路③，本文旨在后者。從全局看，中國本土法律文化具有有關行政的歷史很久遠的內容很豐富的法律，最早在西周時期就有了關于國家行政方面的立法。但不同于“刑”這一語詞與概念的對應一致性，歷史上卻未曾有過“行政”二字來表達其相應法律概念，雖然“行”和“政”是兩個很常用和常見的中國語詞，此情況類似于“憲法”一詞。

(二)作為法律現象之“行政”在中國

目前，中國的相關法律活動諸如立法，司法和法學研究已統一運用了“行政”一詞，來表達相應的概念。在立法中，最早可見1989年4月4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訴訟法》(下文簡稱《行政訴訟法》)的頒布。而在這之前的有關行政領域的立法活動，除1987年4月21日《行政法規制定程序暫行條例》的頒布和1989年9月17日國務院發布的《投機打吧行政處罰暫行條例》外其余都是有關某類特定行政事務的單行法律，其中并未出現“行政”二字。但是在法學學術研究方面“行政”卻一直可追溯至建國初期。1950年初，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都曾開設行政法課程，并翻譯了數本蘇聯的行政法著作。但此時新中國將這一概念用“行政”一詞進行漢語表達的統一繼受卻不是來自蘇聯，而是繼受自民國政府的歷史沿襲使用。

(三)單項立法習慣考略

因為在實際立法活動中，“行政”二字一直在很晚才出現，而此前一直到1987年有關于行政行為和行政組織等的法律都是以單行法律文本出現，有著較強的管理色彩和就事論事的立法作風，同時也說明當時立法技術的稍顯落后，對于法律的整合和對高位階法律的抽象提取能力不足，但這一作法也明顯有助于司法實踐和法律的執行④。而這一特色典型直接來自于陜甘寧邊區的立法習慣和源自蘇聯布爾什維克政黨務實的工作作風。列寧對于立法工作曾說：“不允許有一點拖延，不能浪費時間去精雕細琢。因為這只是表面的修飾……盡管用資產階級社會的眼光看，這些法律有形式上的缺陷……蘇維埃可以因地、因時制宜，修改和擴充。”⑤據《蘇俄法令匯編》統計，蘇維埃政權初期頒布的各種法令近千件⑥，列寧對此還頗為得意，他說：“像我們這種立法速度，其他大國可惜還未有過。”同時由于馬恩對于羅馬法的高度評價和歐陸國家包括古代俄羅斯對羅馬法的繼受傳統，在傳統羅馬法領域，蘇聯都很快制定了相應的法典。但在社會管理和經濟調整的行政法領域則充斥著大量的單行文本。從八十年代蘇聯立法機關對法律的整合就可以看出其聯盟法律在行政領域多呈單行文本形式出現。

三、清末民初的“行政”概念之形成

以上可以看出，改革開放后在立法領域諸如最早的《行政法規制定程序暫行條例》(1987)，《行政訴訟法》(1989)，《行政處罰法》(1996)等廣泛使用的“行政”二字并非源于新中國一直以來的歷史繼受，也非來自蘇聯的立法習慣。而與此同時，建國后“行政”二字卻并未絕跡，如上文所述，在法學學術活動中，“行政”一直是作為一個統一使用的一般語詞來表達和轉譯其相對應的概念的。這又直接受益于清末民國時期的法律表達。

(一)南京國民政府時期

直接冠以“行政”二字的《中華民國行政訴訟法》于1932年11月頒布。與行政有關的“訴愿法”則早在1920年3月就頒布了。這一時期，南京國民政府通過大量的頻繁的立法活動，建立了“六法全書”的法律體系，而“六法”體系就有“行政法”一支。而在這之前的袁世凱北京政府則早在1914年7月就頒布了《行政訴訟法》和《訴愿法》等有關法規。民國特別是民國初期的立法很大程度上是清末立法的延續，因為立法者都是剪了辮子的滿清官員，就連大總統都是滿清曾倚重的國之重臣。改朝換代甚至是國家體制的徹底改變背后則是國家之中處理具體事務的官僚的不變，歸根到底人還是那些人，他們干的事自然是一貫的。所以民國初年的立法要歸功于清末改制。民國初年的大量現代立法是清末結的果在民初開了花。

(二)清末和北京國民政府時期

光緒三十二年(1906)載澤擬定奕劻呈奏的新管制方案就有“行政裁判員”，載澤還擬定了《行政裁判院官制草案》。在實體法方面，清政府對一直沿用的“會典”立法進行大規模修改，頒布了很多單行行政法規，達44部之多。雖此類法規皆未以“行政”二字冠名，但在其行文中已廣泛“行政”一詞，其概念與今相差無幾。

清末政府繼受不少大陸法系國家法律，這與1905年五大臣出洋考察得出中國體制要學德、日的結論有直接關系。因此總體而言，清末以來有關行政法之發展，大體直接繼受日本，間接則繼受自歐洲大陸。

四、日本對“行政”一詞的貢獻

最早出現有關于中國的行政法意義上之“行政”二字的是日本織田萬1903年應后藤新平之邀編著《清國行政法》一書，其使用的漢語“行政”二字已表達與現代相同含義之概念了。而此書是東方學者第一次用近代西方法理來研究中國封建社會的行政組織和行政法規的力作。促進了二十世紀初期中國行政法學的形成，也讓“行政”的語詞和概念抽象剝離了出來，起到了如同德國古納伊斯特所著《英國行政法》使得英國人始知自己國家有行政法的結果。

五、結論

因此，中國實用“行政”一詞來表達其相應的現代意義上之法律概念乃是一百多年的歷史。中國古代法律文化沒有這樣的表達，受歐美日殖民文化的侵略，中國被動使用來自侵略者也是強大者的一系列語詞和表達進而其制度與文化。日本學者為我們創造了幾乎全部現代意義上的法律語詞。今天雖然這種法律拿來主義的背景和動因已然消失全無，但考證其傳來的歷史進路還是有助于學人把握實體法的引進路徑，從而在法史和比較法方向能有清晰的判斷。

[ 注 釋 ]

①胡建淼.行政法學(第四版)[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8：3.

②翁岳生編.行政法(上冊)[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2，7：43-69.

③關保英主編.行政法制史教程[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6，7：4.

④田成剛.中國當代行政法史通論[M].濟南：山東人民出版社，2008，6：63-132.

⑤列寧全集(第3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5.52.

⑥張國安.列寧法治思想研究[M].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0，1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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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4379-(2017)21-0170-02

魏帥(1992-)，男，漢族，山西忻州人，中國政法大學中歐法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較公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