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變中的不變：《月亮灣的笑聲》中的農民心像

⊙田春艷

［天津職業大學社科部， 天津 300410］

多變中的不變：《月亮灣的笑聲》中的農民心像

⊙田春艷

［天津職業大學社科部， 天津 300410］

《月亮灣的笑聲》是上海電影制片廠于1981年拍攝的作品。作為“文革”后的“反思”作品，影片展示了當時農村多變的政策和農民多變的社會生活。不僅如此，影片還在多變中展示了一顆不變的農民心。這顆心善良、真誠、寬容；這顆心迷茫，渴望受到尊重，渴望得到保護；這顆心向上，追求幸福，追求美好生活。

《月亮灣的笑聲》 農民 心像 心結 心愿

《月亮灣的笑聲》是一部農村題材的喜劇故事片，編劇為金海濤和方義華，導演為徐靈蘇，由上海電影制片廠拍攝于1981年。作為“文革”后的“反思”作品，影片展示了當時農村多變的政策和農民多變的社會生活。彈指一揮間，三十余年已經過去。在歷史的長河中，無論世事如何變遷，那顆不變的農民心一直持續跳動，令人動容。

一、生活多變中的善良：農民心像

《月亮灣的笑聲》以“文化大革命”時期的農村為背景，演繹了農村的故事，映射出農民的心靈。影片塑造了江冒富、慶亮、隊長、貴根、蘭花等農民形象，他們在變化的生活中，展示出不變的善良心像。

主人公江冒富是《月亮灣的笑聲》中塑造的典型的善良農民形象。冒富有一顆善良之心，也用這顆善心去衡量多變的一切。記者第一次來采訪他，他得知要被登報后非常著急，對隊長解釋道：“我可是個本分人，從來沒有做過什么犯法的事?。　庇浾叩诙蝸聿稍L，冒富根本沒有意識到大難降臨，還真誠地歡迎記者，力盡地主之誼。記者肩負批判使命而無顏品嘗冒富的蜜橘，冒富在迷惑后，善良地自我解釋：“噢，他們怕犯紀律?！辟F根與蘭花結婚那天，蘭花之父慶亮強行要接女兒回家，冒富善意地問：“親家，你是不是喝多了！”言語之間充滿了溫情。即使是后來被無情地批判，冒富也是用一顆寬容之心默默接納，希望有一天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影片中的其他農民也在多變的生活中展示了善良心像。冒富、德山隊長、貴根、蘭花都有一顆善良的心。尤其是小女孩小莉，童言童語凈化了人的心靈，其不斷的成長也讓我們感受到生活的希望。即使是一些做事不太光彩的農民，也具有善良心性。如，老于世故、見風使舵的慶亮對女兒的婚事不斷反復，因為他認為面前是火坑，不能眼瞅著女兒往里跳?！斑@不坑我蘭花一輩子嗎”，慶亮的擔心正是出于對女兒的愛。為了女兒的幸福，慶亮不顧面子，多次和冒富致歉、修好，并最終承諾“這回我是看準了，我也不會再變了”。受政治影響做錯事的民兵隊長，最終也回歸自然本性：他送給慶亮的籃子，不僅承載了對過去的悔意，也承載了善意。在影片最后，善變的記者到月亮灣第三次采訪。面對記者的道歉，貴根豁達地表示：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而冒富，也最終接受了記者的第三次拍照，體現了善良農民對知錯即改之人的接納，對曲折歷史的包容。

二、政策多變中的迷茫：農民心結

穩定的政策是定心丸，多變的政策則讓善良的農民感到迷茫和困惑。在階級斗爭的席卷下，農村政策呈現出多變的特點?！对铝翞车男β暋氛鎸嵉卦佻F了這段歷史，也反映出農民固有的心結。

作為一個本分、善良的農民，冒富在多變的政策中起起落落，充滿迷茫?！拔母铩逼陂g，個人致富被視為在走資本主義道路，要當作“資本主義尾巴”割掉。與集體相比，冒富的院子很“肥”，自然被當作了“資本主義尾巴”。因此，慶亮在相親的前一天就先來退了彩禮，理由是大家都說冒富是“發家致富的尖子”。如此理由，讓冒富在心中發出疑問：“這念頭怎么那么怪，好像越富就越落后，越窮才越光彩？”后來，為了批判林彪的“今不如昔”“國富民窮”論，報社派記者來農村尋找富有農民的典型，冒富不知不覺地“被典型化”，成為階級斗爭的犧牲品。在茫然中受到打擊的冒富，神情恍惚地砍倒了自家的橘子樹，老淚縱橫。

“四人幫”被粉碎后，國家提出了新的農村政策，鼓勵農民開展副業，發展集市貿易，以提高生活水平，實現生活富裕。然而此時，冒富還停留在歷史的陰影里，心結難解?？吹劫F根修理蜂箱，他的第一反應是：“唉！你修這個干什么啊?你爸這幾年就差抽筋扒皮了，苦還少吃了?”貴根解釋說，現在可以發家致富了，因為“報上早就登了”，冒富多年的心結再次繃緊：“報！我才不聽報上的呢！”盡管村民們在新的政策指引下都開始行動起來，但是冒富依然心存疑慮。他對慶亮說的“你不會再變了吧？”其實就是對政策會不會再變的思量。政策多變，不僅影響到農村的經濟發展，也影響了農民的生活質量和幸福指數：冒富幾起幾落，還“牽連”了兒子，導致神情恍惚，自責不已；慶亮多次退婚復婚，不僅受到妻子的奚落、女兒的不滿，自己也顏面盡失；貴根和蘭花的婚約多次受阻，精神上受到的打擊自不必言；小女孩小莉，目睹了外公砍橘樹的悲傷和舅舅婚禮的突變，流下了淚水；幾個村民在蘭花結婚那天，看到冒富被打成“資產階級暴發戶”的報紙，發出“不知道又要刮什么風了”的長嘆。因此，當記者第三次來采訪時對冒富說：“我們不會再變了，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冒富說：“我沒那么多心，我只有一個，可不能再變來變去的了！”這句臺詞，將農民的心結展示地一覽無遺，也引起了大家的歡笑。歡快的笑聲中，農民的心結也在慢慢打開。

三、社會多變中的發展：農民心愿

發展是硬道理，也是農民最大的心愿。《月亮灣的笑聲》在多變的社會中展示了農民的心愿。盡管世事無常，但農民依然積極向上。

農民渴望過上富裕的生活。“富”是《月亮灣的笑聲》中的關鍵字，冒富的名字中就有一個“富”字。在被登報表揚時，冒富確實比村里其他人要富一些。因為，他是種果樹的好把式，小院子一片生機。但是，冒富的“富”與真正的“富”還有一些距離。影片中，記者為了政治任務尋找“富”的典型，找到了月亮灣村的冒富。但記者發現，現實中的冒富并不是很富：他身穿舊衣服，為了照相才要換上一套新衣；他家只有一個暖水瓶，但只剩下個空殼；他家沒有收音機和縫紉機，為了拍照必須去借。正因為這個“富”并非真正的“富”，所以冒富之“富”，也是為了政治宣傳需要而“冒出”的富。盡管如此，“冒富”之名的本意仍然在于追求富裕。農民春保學著冒富，種了橘樹苗，不僅日子不錯，還結束了單身生活，娶了周嫂為妻。隊長媳婦拿著幾個鴨蛋去賣，換回來幾棵橘樹苗，也要走發家致富之路。貴根更是子承父業，將果樹園經營得一片生機。整個月亮灣、翠屏村和其他村子，有了社會主義市集，農民有了交換財富的場地，也有了發家致富的起點。

農民渴望真正的愛情。“愛情”是《月亮灣的笑聲》中的一條主線，貴根和蘭花是愛情的主角。在見到蘭花之前，貴根對父親急于為自己娶妻的事情漠不關心：在父親給他安排相親時，他令人發笑地說：“爸，你自己去吧，你自己看中就行?！痹诼犝f慶亮退了彩禮的事情后，他又非常淡定地對父親說：“我又沒讓你找，干嗎費那個事。”直到在周嫂家，遇到了蘭花，貴根的態度才發生了大轉變，變得積極主動。和蘭花偶遇之后，他大膽地提及相親的事，和蘭花消除誤會并心靈相通。回到家后，貴根還破天荒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堅決反對把相親紅包再送給周嫂。貴根喜歡蘭花，所以結婚時候的喜悅溢于言表；在遭受到婚變后，他一直和蘭花保持地下愛情。而愛情中的女主角蘭花，所作所為更是令人欽佩。結婚當日，父親慶亮帶回了冒富被批判的消息，要求蘭花悔婚。蘭花認為，她嫁的是貴根，和他父親沒有關系。和家人爭執后，蘭花被父親鎖在了房間里。執著追求愛情的蘭花，哭泣之余看到了窗戶，就勇敢地順繩而下，成功從二樓著陸。逃離家后的蘭花火速奔往貴根家，及時參加了婚禮。此情此景，讓人非常震撼。這就是農村女性對真正愛情的不懈追求。盡管婚禮后仍然被父親慶亮強行拉回家，蘭花依然不變初衷，并表達了“除了貴根，誰都不嫁”的心聲。貴根與蘭花的愛情與婚姻雖然延續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傳統模式，但傳統中卻具有一股積極向上的沖擊力，昭示著思想解放、自由戀愛必然成為農民婚戀的主流。

農民渴望收獲真心的笑聲。“笑”是《月亮灣的笑聲》的特點?！对铝翞车男β暋肥且徊拷浀涞南矂?，很多地方會令人發笑。笑過后，我們發現，讓農民發自內心的笑是多么寶貴。冒富的笑最有特色，也最能表達農民的心聲。在慶亮同意貴根和蘭花的婚事后，冒富的笑聲是一種幸福的滿足；在記者第一次給他拍照時，冒富毫無思想準備，所以笑得比哭還難看；當記者第二次來采訪拍照時，冒富自然地拍了照，但是又質樸地說：“哎呀，我忘了笑了?！北M管記者此行并非善意，但冒富這次的笑是在善良之心的驅使下歡迎記者的笑，是“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的笑。影片最后，冒富在大家團聚的氛圍中，道出“可不能再變來變去了”的心聲，引來大家的歡笑，這是最開懷的大笑，也是《月亮灣的笑聲》中最感人的笑。這笑聲，在溪水潺潺、層巒疊翠、風景如畫的月亮灣里久久回蕩，訴說著農民對親人幸福、朋友真誠、愛人知心、生活富足、社會和諧、環境美好的真心訴求。

時代在變，不變的堪稱經典。三十多年后，重新審視《月亮灣的笑聲》，我們依然看見農民那顆不變的真心。這顆心是善良的，它用真誠和寬容感染著每一代人；這顆善良的心是飽經滄桑的，在農村曲折發展的道路上，它必須受到尊重，必須得到政策的支持和保護；這顆善良、飽經滄桑的心又是充滿生命力的，廣大農民積極向上的精神，有力促進了中國的科學發展。正是憑借這顆持續跳動的真心，《月亮灣的笑聲》深刻反思了歷史，笑出了美好的明天。

[1]徐蘇靈.八億農民的心聲——《月亮灣的笑聲》導演雜記[J].電影新作，1981（3）．

[2]金海濤.不讓折騰農民的歷史重現——學寫電影劇本《月亮灣的笑聲》的體會[J].電影新作，1980（6）．

作 者：田春艷，博士，天津職業大學社科部講師。

編 輯：康慧 E-mail:kanghuixx@sina.com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法治視閾下農村生態環境治理研究”（編號：15YJC7100 55）；2016年度教育部高校示范馬克思主義學院和優秀教學科研團隊建設項目《高職高專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方法研究》（項目批準號：16JDSZK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