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穎
天津市靜海區人民檢察院,天津 301600
論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問題與完善
孫 穎
天津市靜海區人民檢察院,天津 301600
證據制度是現代刑事訴訟制度的重要內容,發達的證據制度不但能維護公平正義,保障人權,而且能彰顯一國的法治文明程度。《刑事訴訟法》以法律形式規定了該規則相關內容,構建了我國的非法證據排除制度。然而,受制于立法局限性以及我國的刑事司法現狀,該規則在理論及實踐方面都存在一些不足,鑒于此,筆者重點分析了當前我國該證據制度在立法及司法實踐中存在的一些問題,并提出了相關的完善建議。
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問題
(一)執法理念有待提升
在實踐辦案中,很多執法人員仍舊過于重視實體正義,認為只要能破案,能辦鐵案就行,往往忽視程序的公正,甚至覺得所謂的“程序正義”,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一種束縛,這種傳統理念在公、檢、法機關相當一部分執法人員頭腦中根深蒂固,隨著近年來法治理念教育的不斷深入,執法人員隊伍整體素質有了很大提升,但是還有部分執法人員對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比較抵觸,尤其是基層辦案人員,對這個貫穿刑事訴訟整個過程的程序性規則抱有懷疑態度。
(二)控辯雙方的舉證均存在難度
申請排除非法證據需要辯方提供非法取證的線索和情況,但實際情況是,辯方的處境上文中筆者已經有所論述,也就是在羈押狀態下,基本上與外界失去聯系,處于舉證不能的情形,最終也難以使法官產生合理懷疑。對于控方而言,因為舉證責任的標準比辯方要高,所以對于證據的證明力要求更強,可是實際中,偵查人員無法做到對每一份口供、證人證言或者被害人陳述都做到錄音錄像,而且這種取證行為也很難有旁人在場,所以偵查人員也難以用證據證明自身取證行為的合法性。實踐中公訴人員向法庭提交的證據無外乎羈押場所的體檢證明和偵查機關的“情況說明”,有的案件附有錄音錄像資料,其他的證據也很難舉出了,但這些證據往往證明力較弱,給法官認證帶來很大困難。
(三)辦案人員面臨多重壓力
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給刑事訴訟各環節的辦案人員帶來不小的壓力。首先是對偵查人員,一是工作量增大,非法證據排除規則要求偵查人員必須進一步完善辦案方式方法,不能投機取巧,不能非規范化執法,所以同樣的案件必須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偵查取證;二是一旦證據被認定非法所得而排除,將會面臨本單位內部的一些追責壓力;三是面臨犯罪嫌疑人濫用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往往使一些犯罪嫌疑人產生了“不用白不用”該規則的想法,不配合偵查取證甚至惡意挑釁,給偵查工作帶來難度。其次是對公訴人員,最大壓力就是證據審查,根據上文論述,非法證據排除標準尚不具體明確,本身認定和排除就非常困難,而且一旦排除非法證據,可能會影響與公安機關的“同盟關系”,如果不排除而移送起訴,又承擔證據被排除的一系列后果,比如撤回起訴,或無罪判決。最后對審判人員來說,一方面是準確判案的壓力,在審判中準確的認定非法證據并排除,可以說對法官的專業素養有很高要求,有些法官擔心不能夠勝任;另一方面如果排除該證據,極有可能和檢察機關、偵查機關產生隔閡,不利于工作,還有就是當前的司法環境下,排除是少數的,排除也沖擊著社會公眾的傳統觀念。此外,律師也因為擔心為和公、檢、法辦案人員打交道帶來麻煩而參與非法證據排除的積極性不高,甚至是走走過場。以上這些方方面面的壓力,都有可能轉化為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前行道路上的阻礙。
(四)法官自由裁量權難以統一
對非法證據的判斷標準難以把握,比如“毆打”,肢體沖突到什么程度算是毆打?比如“以較長時間凍、餓等”,多長時間可以稱為較長時間?“合理懷疑”,合不合理怎么權衡等等,這些無疑都必須依靠法官的內心正義來評判,但是法官的認識水平和把握尺寸都存在差異,導致結果有時會大相徑庭,同時自由裁量權的濫用也會使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失去法律權威性。
(五)辦案期限較為緊張
刑事案件的偵辦各環節都有嚴格辦案時限,特殊情況需要延長的,都要經過不同程度的審批,程序嚴格且復雜。無論刑事案件哪個環節涉及到了非法證據排除問題,都不可避免的遭遇到辦案期限緊張的問題,規范化和效率之間本就是一種矛盾的關系,在偵查、審查起訴及審判環節遇到非法證據排除問題,必然會占用相當的期限,從而大大影響辦案效率。
(一)進一步完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具體法律規定
目前通過法律、法規、司法解釋,我國已具有初步完善的非法證據排除規則,但尚需完善。
1.進一步合理界定非法證據的范圍。對于非法證據規則范圍的狹隘性,筆者在前文已做論述,結合法條,絕大多數都是關于非法言詞證據,對于非法實物證據的規定顯得有些空泛。對鑒定意見規定拒不出庭接受質證的,予以排除,對勘驗、檢查筆錄規定可以通過補正使其手續完備、合法,但是對于視聽資料尚未做規定,這些都需要法律給予進一步的具體規定。
2.進一步明確非法言詞證據的內涵和外延。非法言詞證據的內涵和外延就好比指揮排除言詞證據的左右手,法律較寬泛的規定很容易使一些證據打擦邊球,使得法官在裁量上不敢認定、不敢排除,很容易使非法證據排除規則成為一紙空文。因此應當在解釋非法言詞證據內涵的基礎上對其外延做出明確的界定。
3.進一步完善非法證據排除的相關程序。
(1)申請排除的標準問題。法律對申請排除規定了初步舉證責任,但具體到什么程度,沒有提及,也很難提及。筆者認為應降低申請程序的啟動標準。2009年江蘇鹽城中院實施的非法證據排除試點項目中,三個試點基層法院和其他基層法院六個月間共審結案件1906件,被告人提出排除非法證據申請的僅有40件,其中三個試點基層法院占32件,律師參與的案件數為737件,提出非法證據排除申請的案件2件,全部來自三個試點基層法院,非法證據排除申請率為2.1%。可見申請排除的比例很低,如果申請標準從嚴掌握的話,相信更加不利于非法證據排除規則的實施。
(2)申請期限問題。在法庭審理階段,只要是在法庭辯論終結前,被告方都可以提出非法證據排除申請,這樣的規定雖然最大限度保障被告人的申請權,但是卻容易使法庭程序變得混亂,使法庭辯論程序轉化為附條件的法庭調查程序,庭審集中性難以保障。因此在筆者看來,提出申請最遲應在法庭辯論前。一是符合庭審程序需要,二是所有證據都已經出示完,被告方完全有能力提出申請了,沒有必要再往后拖延。
(二)建立健全相關配套的法律制度
1.嚴格規范訊問行為。這將是從源頭上遏制非法取證行為、保障人權、維護司法公正的根本方法。執行嚴格的收押人員身體檢查制度;訊問開始前,訊問人員要規范訊問行為,依法依規訊問,規范訊問時間、地點,有條件的要進行全程錄音錄像,既可以證明訊問行為是否違法,也可以防止被告人當庭翻供,對被訊問人的權利義務告知,禁止變相延長訊問時間,確保訊問行為的合法性。
2.保障律師權利。刑事訴訟法明確規定犯罪嫌疑人有委托辯護人的權利,但未明確規定在偵查訊問時是否允許律師在場。很多犯罪嫌疑人被訊問或采取強制措施后,為了偵查需要進行羈押或者逮捕,一是保護自身合法權益的意識比較弱,二是缺少固定偵查人員非法取證,主要是刑訊逼供的證據能力,偵查人員與犯罪嫌疑人之間的信息完全不對稱。因此,即便是要求在提出非法證據排除申請時只提供相關線索和材料,也是存在很多困難,而且當前刑事訴訟法未規定所有案件訊問都要同步錄音、錄像,所以可以賦予律師在場幫助權來解決這一難題,這也是英美國家法律早已規定的。鑒于我國目前偵查中存在的問題,我國可以先采行間接在場的方式,即律師通過“看得見,聽不見”的方式監督,見證偵查部門訊問行為的合法性,防止刑訊逼供等非法取證行為的發生,循序漸進的發展到律師直接在場、咨詢幫助。同時擴大刑事法律援助的適用范圍,逐步設立公共辯護人制度,為排除非法證據提供制度上的支撐。
3.逐步建立符合我國國情的沉默權制度。刑事訴訟法第50條規定不得強迫任何人證實自己有罪,但第118條又規定犯罪嫌疑人對偵查人員的提問,應當如實回答。實踐中,前者有可能被后者架空,因此,賦予犯罪嫌疑人沉默權是有非常合理的根據的。目前很多國家都設有該權利,這種對偵查權利加以限制的制度不但充分保障了犯罪嫌疑人的權利,而且可以改變偵查人員依賴口供破案的辦案模式,在刑事訴訟制度中建立沉默權制度是大勢所趨。
4.嚴肅執行懲戒制度。《刑事訴訟法》第55條規定“對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具體性的規定沒有,所以就要求公、檢、法各機關立足本身職能,加強監督,偵查機關要加強自身監督,自覺主動杜絕非法取證行為,檢察機關和法院要對非法證據依法排除,檢察機關本身又是監督機關,要對非法取證行為及非法證據排除依法進行監督。司法機關要建立內部的懲戒制度,與考核、評職掛鉤,從源頭抓起,一旦發現有違法違規行為,嚴肅處理。
(三)進一步提升偵查工作水平
1.要提高偵查人員的執法能力。“徒法不足以自行”,再完備的法律政策也要執法人員去執行,偵查人員的素質直接決定了偵查工作的質量。首先是執法理念要提升,加強對“程序正義”、“規范化執法”理念的教育,增強依法辦案意識。其次要把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制度的相關理論進行普及,結合當前承辦案件中遇到的各種情況進行查擺,提高執法辦案人員的業務水平和依法偵查的實戰能力。
2.要加強偵查工作硬件條件。要加強偵查工作的硬件設施,加強物證技術發展。正是因為物證等相關技術的落后,偵查人員迫于辦案壓力,往往不得不在口供上下功夫,這就為刑訊逼供的滋生提供了條件,因此,應該要提高偵查能力,改善偵查硬件設施,完善物證技術,偵辦案件如果出現了多途徑突破的可能,那么對口供的依賴就會有所緩解,而且,強有力的物證等證據更具有客觀性、真實性,更能成為定案的證據,這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刑訊逼供的發生。
[1]卞建林,楊宇冠.非法證據排除規則實證研究[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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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4379-(2017)25-0103-02
孫穎(1986-),女,天津人,法學碩士,天津市靜海區人民檢察院公訴科,副科長,研究方向:刑事訴訟法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