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逸桐
(云南藝術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嵇康(公元224-263年),字叔夜,祖籍會稽(今浙江紹興)。是三國時期魏的文學家、思想家和音樂家。由于他的學識、才干與風度,唄曹魏皇室看中,做了曹操的重孫女婿,官拜中散大夫。后隱居不仕,屢拒為官。因得罪司馬昭手下大將鐘會,被司馬昭殺害,年僅三十九歲。
嵇康為“竹林七賢”之一,他的一生與音樂結著不可分割的友誼。古書記載他彈奏的《廣陵散》“聲調絕倫”,無疑是當時第一流的演奏家。景元三年(公元262年),嵇康被押赴洛陽東市,他態(tài)度鎮(zhèn)定自如,向哥哥要琴,在刑場彈奏一曲《廣陵散》。曲畢,嵇康把琴放下,嘆息道:“從前袁孝尼(袁淮)跟我學習》《廣陵散》。我每次都不舍得傳授與他,而今我即將死去,《廣陵散》要失傳了?!?/p>
嵇康的《聲無哀樂論》是中國音樂史上匠心獨運,一反儒家傳統思想的音樂論文。這篇文章,通過“秦客”和“東野主人”的詰難和答辯,論述了一些根本性的音樂美學問題。文中的“秦客”是嵇康假設的一位儒家傳統思想的代表人物;所謂“東野主人”,就是主張“聲無哀樂論”的嵇康本人。這篇論文通過一問一答,進行了八個回合。因此全文也就自然分成了八個部分。
(一)《聲無哀樂論》由嵇康所假設的“秦客”提出了全文反復辯論的中心問題:“聲”(音樂)到底有無哀樂?能否表現人的哀樂之情?“秦客”認為音樂本身是有哀樂的?!爸魅恕眲t逐一批駁了“秦客”用作論據的一些神秘傳說,并將聲音比喻為氣味;聲音之作,其猶臭味在于天地之間。根據探求“自然之理”的原則,嵇康提出了自己對音樂的認識。我認為主要有以下幾點:
1.“和聲無象”,“音聲無償”。即認為感情不能通過音樂來表達,音樂就是音樂,感情就是感情,并無關聯。
2.“音聲有自然之和”。即認為音樂并沒有悲歡離合之情,而只有自然中大小、快慢、單復等本質的不同;但無論這些本質是怎么不一樣,音樂都是和諧的;和諧是音樂的自然的道理,不會因為人主觀情緒而改變。
3.聲音是平和的。有多少喜就會有多少悲,所以樂與哀平等存在的。
4.“噪靜者,聲之功”。即認為人們產生的“噪靜”情緒,是音樂的快慢緩急而引起的,而喜怒哀樂并不會使人們情緒產生波動。
(二)“聲音自當以善惡為主,則無關于哀樂:哀樂自當以情感而后發(fā),則無系于聲音”我認為《聲無哀樂論》的主要觀點為以下四點:
1.音樂是客觀存在的音響,哀樂是人們的精神被觸動后產生的感情,兩者并無因果關系。
2.同樣的曲調能夠表現出不同的感情,同樣的感情也能用不同的曲調來表現。
3.音樂只能引起人們情緒的躁靜,而不能使人產生感情。
4.人們欣賞音樂時的感情變化,不是來自音樂,而是受到外界客觀事物的影響所產生的,音樂只是起到誘導作用。
(三)《聲無哀樂論》不僅討論了音樂有無哀樂,而且涉及了音樂美學的一系列重大問題。我認為有以下幾點:
1.音樂的性質是諧和的。嵇康把音樂的美歸結為一個“和”字。他說的“音聲有自然之和,而無系于人情”以及“聲音以平和為體”主要是強調音聲的自然特征。
2.音樂只能引起人們情緒上的躁靜感覺,不能使人產生感情。
3.否認音樂本身有哀樂,也否認音樂能使人產生哀樂,認為音樂是一種純粹的聲音藝術,不能反映人的思想感情,是音樂脫離政治,不再做禮教的附庸等等。
在嵇康的《聲無哀樂論》中,一方面我們可以看出他所表現的雄辯的風姿,其思想閃爍著新穎的火花;另一方面,我們也看到他的理論的矛盾以及常常玩弄著詭辯的手法。
在某種特定的條件下,歡樂的音樂可以引起某個人的悲哀;而悲哀的音樂也可以引起某個人的歡樂,是可能的,但事實是:歡樂的音樂令人歡樂,悲哀的音樂令人悲哀,這是音樂與心志的普遍規(guī)律。嵇康說“哀樂自當以情感而后發(fā),則無系于聲音”之論斷,在于他將實物的特殊性認作普遍性,以特殊來概括一般,所以導致理論上的謬誤。謬誤有以下幾點:
1.他一方面說“聲音自當以善惡為主,則無關于哀樂”,另一方面卻又說到“勞者歌其事,樂者舞其功”,這不以音樂來表現生活的哀樂之情了嗎?
2.他曾明確說道“非湯武而薄周孔”,在努力掙脫儒家思想的禁錮,但是當他在講到音樂本質的時候,卻也認為音樂具有“和”的特性,而儒家音樂思想是以“大樂與天地同和”為依據的。
3.嵇康稱老子、莊周為師,但老莊都是古代反對音樂的大學者,老子曾說“五音令人耳聾”,莊子曾說“塞師曠之耳”,而嵇康卻對音樂藝術極端崇拜,他的《琴賦》簡直把古琴音樂贊美的精彩絕倫,這不是違背了“祖師爺”的教導了嗎?
縱然《聲無哀樂論》有多矛盾點,但依然是古今杰出的音樂論文之一。嵇康討論了音樂與生活的關系,音樂與哀樂的關系,音樂與自然的關系,聲與心的關系,音樂創(chuàng)作與演奏的關系,音樂與審美的關系,音樂與移風易俗的關系,鄭聲問題等等。他提出的很多有價值的音樂美學問題,千百年來,為學者們思考,研究和熱烈討論,這就說明其價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