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馮沅君是中國現代文學中的第一代女性作家,她作品的種種外部特征無不顯示著浪漫抒情的氣質,但她又與其他浪漫抒情作家有所不同,她的作品在抒發主人公情感的同時始終保持著一份理性的氣息,深究其原因,與她所受的教育、人生經歷有關。本文將與其他浪漫派作家對比,探究其小說中的理性風格的實質及原因。
關鍵詞:馮沅君小說 浪漫抒情小說 理性
五四以后,在個性解放的社會思潮與西方現代文藝思潮感染下,以郁達夫為代表的一批中國現代小說家,受西方浪漫主義小說和日本輕小說的影響,開始在小說創作中進行大膽藝術革新。這種抒情性創作在社會上產生巨大影響,形成了浪漫抒情小說這流派。抒情小說與其他風格的小說迥異,它以抒情為主導輕敘事,往往“側重自我表現,有濃重的主觀抒情或表現的色彩,較少客觀生活的細致描繪與深入剖析”這批作家主要有郁達夫、葉靈鳳、馮沅君等。
馮沅君是這批作家中較為獨特的一位女作家。馮沅君原名馮淑蘭,1900年出生于河南省唐河縣的官僚地主家庭,早年喪父,母親思想較為開明。她從小接受傳統教育,1917年隨兄離家赴京,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開始系統的接觸到新思想。1923年在《創造季刊》《創造周報》上發表《旅行》《隔絕》《隔絕以后》開始了文學創作,引起文學界注意,1926年代表作短篇小說集《卷葹》,同時出版第二個短篇小說集《春痕》。1929出版第三個短篇小說集《劫灰》,隨后停止文學創作,注意力轉向中國古典文學研究。馮沅君創作時間較短,作品不多,卻具有較大的影響力。魯迅在《中國新文學大系·序》中用一頁的篇幅對她的短篇小說《旅行》給予了熱情而中肯的評價,沈從文亦給予稱贊。可見馮沅君的作品具有浪漫派抒情小說的同時,又具有濃重的理性成分和現實目的。
一、浪漫抒情派的馮沅君
作為浪漫抒情小說流派作家而著名的馮沅君,她的小說具有浪漫抒情小說流派所普遍的特征:側重自我表現,主觀色彩濃郁。《隔絕》是以女主人公雋華對戀人士軫獨白式語調訴說自己在戀愛與母愛矛盾沖突中內心的痛苦;《旅行》同樣是通過女主人公的訴說表達了對戀人的愛和道德之外的內心苦悶。作品多以人物內心情感為主線,這些是主人公的情感,倒不如說是作者個人態度和情感通過小說人物的流露,作品中的人物身上也明顯有她本人的影子。她的作品大都有一個相似的模式,即已有婚約女子追求自由戀愛卻不受家庭的允許、追求愛情自由與母愛的沖突。這些正是馮沅君現實生活的真實經歷。她幼年時被家庭安排婚約,但接受新思想,追求戀愛自由的她堅決反抗,經過努力解除婚約,后與著名文學史學者陸侃如結合。馮沅君的這些經歷也成為她小說創作的重要素材,她感慨個人遭遇,通過個人生活體驗,推而廣之的思考整個社會,她將五四思想解放精神融入其中,試圖以青春的氣息沖破沉重的禮教。
現代浪漫抒情小說更側重于宣泄表現作家的情感和心境,它突破了傳統小說以事件情節為結構的框架,實現了“情節小說”向“情緒小說”的演化,使作品顯示出散文化和詩化傾向。馮沅君的作品亦是如此,她的小說多是主人公第一人稱的自我敘述,或是書信獨白的文字,并以此構建故事脈絡,這樣以來,小說的發展就是按照抒情主人公內心的情感抒發為主線進行,整個作品就具有了抒情主人公的情緒。在《隔絕》中正是通過雋華寫給士軫的信來串聯整個小說;《寫于母親走后》則是主人公幾日來內心心理活動的獨白。閱讀作品仿佛“耳聞他們的慘痛絕叫,或者目睹其孤獨、瘦弱而縹緲的身影”,她作品浸透時代和個人的印記。
二、抒情與理性結合的馮沅君
五四初期,思想解放,隨著人性得到發現和尊重,現代性愛意識的覺醒,使得男女戀愛,家庭婚姻等有關婦女解放成了五四作家最為熱烈討論的問題。反映在文學創作上,便是愛情婚姻題材作品的大量涌現。馮沅君是這其中出色的一位作家,她憑借僅有的三部短篇小說集而名噪一時,但在婚姻愛情題材上,她又與浪漫抒情派其他作家有著明顯的不同。
在愛情題材的表達上,馮沅君的愛情小說感情更為真摯熱烈,充滿著大膽的叛逆精神,時代特征較為顯著。她熱烈地贊美愛情,歌頌那些為美好愛情抗爭的青年,揭露“吃人”的封建禮教制度。在作品中,男女主人公努力爭取愛情,舍棄生命也不妥協。《隔絕》中,雋華在給士軫的信中寫到:“無論如何我們總未向過我們不信任的勢力乞憐。我們開了為要求為戀愛自由而死的血路。我們應該將此路的情形指示給青年們,希望他們成功。”亦足見其與封建禮教激烈抗爭的勇氣和決心。而廬隱在《海濱故人》中露沙和梓青在封建勢力下妥協退讓;冰心的《秋風秋雨愁煞人》中英云最后陷入了痛苦與麻木。雖然馮沅君的小說較之于其他作家而顯得激烈,但作品詩化和散文化的特質對其有所中和,作品中大量的古典詩文引用,包括人物名字的選取都別具匠心,對作品中景物的描繪更是具有詩化意境,使得馮沅君的作品在具有激烈真摯情感的同時又帶有詩化風格而獨樹一幟。
盡管馮沅君的作品歸入浪漫抒情小說的范圍內,但其作品中理性特質仍不可忽視。首先,她的小說目的性很明確,她要為自由戀愛的青年人開辟一條“血路”,為他們指引道路。因而抒情只是其外在表象,而對現實的指導才是她真正內核。其次,她作品中的人物不像郁達夫作品中處在苦悶之中,一幅茫茫然的零余者形象。馮沅君作品中的人物即便是處在痛苦矛盾的狀態,她們仍能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追求,即便是最后選擇死亡也是一種堅定而激烈的抗爭。在《隔絕》中,雋華的死讓逼迫她的母親也為之動容,默許了士軫最后與她相見,兩人最后的殉情在某種意義上是一種悲壯的勝利。而《沉淪》中主人公則是在一片渾渾噩噩中,在自己情緒的躁動中投海而死。另外,馮沅君小說是從自身現實生活中取材,這種現實生活的揭露也增加了其作品的說理成份。但也正是這種說理創作思想限制了馮沅君的作品使其作品題材狹窄,創作視野不夠開闊。
最后,浪漫抒情小說往往會較多的注意對幻覺、夢境等無意識狀態的描寫。像郭沫若、葉靈鳳等人就尤其擅長此類描寫,在《鳩綠媚》中夢境、幻覺和現實穿插,讓人沉浸于主人公的情感之中。而馮沅君在作品中個人獨白的部分較多,而對于夢境、幻覺的使用雖然也有,但相對較少。她這樣的寫作技法與他她故事題材更為契合,從而使她的故事在表達主人公內心情感的同時,也使故事更為逼真可信。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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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高天義(1991-),男,漢,河南南陽,碩士在讀,單位:南昌大學人文學院,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