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會館與神靈崇祀
——以清代漢口為例

李宏妮

（凱里學院人文學院，貴州 凱里 556000）

移民、會館與神靈崇祀
——以清代漢口為例

李宏妮

（凱里學院人文學院，貴州 凱里 556000）

漢口優越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它的商業重要性，也為商人移民提供了契機。會館神靈崇拜不僅起到了整合商人和周圍居民的作用，同樣也是整合漢口官商的手段。本文以清代漢口為例，對移民、會館與神靈崇祀三者進行了論述。

漢口；清代；商人；移民

漢口優越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它的商業重要性，也為商人移民提供了契機，移民在漢口占了絕大多數，來自多方的商業移民到了漢口后多會修建會館，在會館的建筑設置中，神靈設置是保持其完整性的首要條件和重要部件，會館神靈是明清會館賴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它對社會環境有著重要的影響，同時它也規范了會館的發展方向。

一、漢口的會館——移民鄉井

明清時期，商人成為社會經濟發展中的力量，尤其是身在異鄉的商人，因為懷念故土和方便貿易，常常因為地緣或業緣的關系建立同鄉會館或行業會館。

葉調元曾謂“漢口會館如林”，到19世紀，有一項估計說，大概全中國40%的會館位于湖北，而漢口的會館數量僅次于帝國首都，到1892年，漢口海關稅務司報告說，11個省在漢口有代表本省的會館，許多省在漢口有幾個會館。漢口的一個行會在建立之前，寺廟通常是同鄉同業商幫聚會的場所，會館建成之后，往往以廟、殿、庵、宮等宗教場所性質的名字命名。根據民國《夏口縣志》，在清末，漢口有會館、公所二百處，其中，有確切建造年代的一百余處。可見漢口會館的數量之多。

二、會館的祭拜儀式與廟會活動

神靈信仰是移民生活習俗的一部分，也是會館的精神支柱之一，如《山陜會館志》會館管理條規的第十三條：招僧住持原為供奉香火，每日長香神燈，務要敬謹供奉，殿宇香案每日打掃。會期朔望倍加誠敬，灑掃潔凈在殿伺候，以便士商恭謁，平日不得隨便出外游玩。可見平日里每天都要恭敬地拜所祭之神。但一般初一十五都要特意灑掃廟殿，進行簡單卻很虔誠的祭拜，徽州會館（也就是紫陽書院）“內外門巷，每日打掃，朔望倍加誠敬，灑掃潔凈。早開中門，以便紳士恭謁”，山陜會館則于每個初一、十五，同鄉歡聚一堂，祭神祀祖。而除了這些慣常的祭祀活動，資金雄厚的會館在每年春秋季節定期或不定期舉辦一些有組織的、大型的祭拜和廟會活動。

（一）春秋祭期和神誕日

一些大型漢口會館的章程條例對春秋之祭等重要祭期的活動都有詳細記述和嚴格規定，而且從中可以看出人們非常熱情、虔誠地參與相關祭祀活動。山陜會館就規定，在每半年舉行一次的祭祀之前，要按照禮儀將里里外外打掃干凈，適時翻新法衣，購買、儲存香燭及其物事；《漢口紫陽書院志略》則用很大的一卷記載其組織歷史上關于祭祀的各種適當禮儀，自古春祈秋報是民間和官方最為重視的祭祀活動，原本是祭祀土地神，春耕時祈禱風調雨順，秋收報答神功。漢口紫陽書院將最隆重的祭祀活動定在這兩日，既承傳了古老的傳統又賦予新的意義——酬天敬地，感念朱子。《漢口紫陽書院志略》對祭祀的要求記述得十分詳備，包括對祭器、祭品、辦事人員和祭祀過程的規定。從準備到執行完畢，整個過程持續了半個月。另外，因為朱子于三月初九逝世，因此每年的這天紫陽書院也要舉行祭禮。徽商以“儒商”之名聞于天下，十分重視科考功名，因此保佑讀書人魁星高照、文運亨通的文昌帝君也在漢口紫陽書院祀典之列。

（二）商務中出現要事時

當新會館、公所建成之日，為慶祝其落成，客商通常會舉辦演戲酬神活動。光緒十七年十月二十一日《字林滬報》報道說，廣東會館和淮鹽公所建成之后，“廣東會館擇于本月初五日，淮鹽公所擇于本月十二日謝土破臺，開門演戲，選定慶喜、榮升兩京班，互相演戲。兩班主以會館公所祀神酬客，蟬聯而下，皆需兩月之久。”淮鹽公所是鄂岸淮鹽運商公共機關，建立公所前在雷祖殿進行團拜、召開會議，此則報道雖未說明淮鹽公所祀何方神，但它最初的選址和中國行業神譜系中可以看出，雷祖應該在其祭拜之列。雷祖被民間奉為飲食業的行業神，食鹽是飲食中重要一味，該商幫自然視雷祖為其行業神。

中國自古是家國天下，依靠家規國法來規范社會，當商業、手工業發展到一定程度時，他們也需要為自己立規約束，以確保商業活動的順利運行。因此制定或重整行規之于商幫會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漢口會館有因此演戲敬神者，以示昭告本行從業人員和向神明心。

三、會館神靈崇拜的社會功能

（一）滿足客商避兇求財心理需要

清代漢口是個移民城鎮，寓居漢口的客幫商人“去父母之邦”而“營利于千里之外”，福禍難料，通常對周遭變數安全充滿了恐懼，漢口山陜會館對商人命運起伏跌宕的不確定性有明確說明：“我山陜之人，寄此漢江之地，不遠千里，本冀錦旋，巨料無常魄落，雖存亡有數為欺世之常然，而骸骨無棲，覺此心之難忍。” 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古時出行不外乎水路和陸路兩種交通路線。可是人本身的防范能力有限，為防種種不測，商人們不得不仰賴神明的護佑而消除災患。針對出行風險，漢口會館專門設有馬王廟和天后宮，所祀神靈馬王爺和媽祖分別護佑陸路和水路的行者，這樣一來，商人們出行前、出行中進行多次供奉祭拜，祈求兩位大神保佑其一路平平安安。

農業有豐歉，商業有盈虧。商人在經營過程中，唯恐出現差池而虧損甚至破產倒閉，在“盡人事”的情況下還要祈求神靈保佑，滿足他們對豐厚利潤和安逸生活的需要及追求。一般的商號店鋪大都供奉財神和行業神，并按時進行祈禱儀式，以期得到格外關照，財源滾滾。 對于商幫來說，立于商場的不敗之地更是意義重大。他們成員較多，一般經營大宗生意，因此風險更大。虔誠地信奉財神、鄉神或行業神可以釋放商業風險帶給他們的心理壓力。

（二）提升社會道德水平，規范市場運行秩序

漢口商賈云集，而在重農抑商的傳統社會里，商家便無統一的律法可循，不得不依靠神靈的威懾力來約束市場競爭中的不正當行為，規范市場秩序。漢口會館神靈信仰中包含著中華民族固有的道德倫理規范，對漢口俗民起到了軟控制的作用。從總體上看會館神靈信仰雜而多端，但其內在價值取向上則統一在“善”上。將這些具有中華民族優秀品德的人尊為神而加以膜拜，其中包含著對傳統倫理道德規范推崇的意義。

就以財神為例，漢口會館是商業型會館，因此財神勢必是眾會館必供神靈之一。金錢是人們生存發展的必需品，信眾們的祈求是正常人都有的心理。然而大家都相信，財富也要取之有道，財神并不會保佑利益熏心、投機取巧、損人利己、道德缺失之人。人們奉祀他們是要在精神上得其庇護，懂得如何去獲取財富。而媽祖、孫思邈等則都是以仁心仁術濟世救人、受人敬奉的神明，強調的是如何利益百姓、澤披后世。會館神靈通過自身的“信仰力”和“道德力”，凈化了個體靈魂，提升社會道德水平。相對于成文的法律，建立在民間信仰基石上的道德約束力則強大得多，也有效得多。

（三）整合地方社會

對處于移民到漢口的客籍商人來說，會館神靈是一種整合的紐帶。對鄉會館來說，祀神、祭祖能喚起整個族群的血親意識，使整個家族或氏族變得更加團結。對同行會館來說，行業神崇拜對于增進同業的認同感和強化職業道德精神都發揮著不可低估的重要作用。每當祭神的前后數天，商幫會館舉辦各式的廟會活動，這些廟會活動常常舉辦一系列的儀式和活動。會館廟會活動的整合功能、公共意識及群眾參與，是由會館商人來組織和操作的。通過它，造就了節日的氣氛，也促進了彼此認同：一則通過串客們的共同文化活動來促進會館中各商號之間的團結協作，二則通過這種大眾娛樂的形式來酬謝會館所在社區的居民，以加強商幫會館與所在社區之間的關系。

會館神靈崇拜不僅起到了整合商人和周圍居民的作用，同樣也是整合漢口官商的手段。和漢口的客商一樣，寓居漢口的官員們也需要祭祀他們家鄉神祗。林則徐是福建人，于道光十八年（1838年）擔任湖廣總督，期間在漢口的福建會館多次祭拜天后。值得注意的是，天后誕辰時林則徐被請去做主祭并寫匾額，是商人接近官方的一種途徑，商人們熱衷得到官府的保護以及對商業活動的積極支持，于是“祭神”變成了連系官商的紐帶之一。在漢口紫陽書院也常常請當地有名望的官紳做主祭，以提高他們的知名度。據《漢口紫陽書院志略》卷四《崇祀》介紹，春秋祭期和朱子誕辰時的主祭之人，或為同鄉仕宦經過漢口者，或官居湖北者。商人請官員做主祭，無疑加強了官商的交流，既達到了商人的商業目的，又使官方深入了解了商民，有利于管理漢口這個特殊的區域社會，“祭神”成了整合官商兩個階層的有效途徑。

K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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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妮（1986-），女，貴州雷山人，苗族，學士，講師，研究方向：民族文化傳承與發展。